又难怪,裴执老在他面前提沈晔,原来裴执曾亲耳听到过,沈晔要同他表白的言语。
裴执担心他也是同性恋。
谢凝给了裴执一个肯定的答案,他不会谈恋爱,更不会和男人谈恋爱,所以裴执大可放心,他不可能对裴执下手,也不可能对裴执抱有暧昧的想法。
“嗯。”裴执的表情果然好了很多,只不过看起来有点奇怪。谢凝没有多想,因为裴执很快又补了一句,“我也是。”
这是极其少见的。大多数人在结束高中压抑的学习氛围后,都渴望在大学期间谈一场甜甜的校园恋爱。外貌出众的人在哪儿都不缺追求者,裴执自然也有过不少追求者,但他都提不起兴趣,甚至无法理解这种想法。
谈恋爱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多训练一小时。
裴执想,他和谢凝果然很合得来。
谢凝不想谈恋爱,他也是;谢凝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他也是;谢凝名字两个字,他也是。
没人比他们更合得来了。
“剩下的服装,我得修改一下……最快可能要周末。”谢凝记录下裴执的身体尺寸,问,“周末你有时间吗?”
裴执:“有。”
“辛苦你了,薪水这方面……”
谢凝微微颔首,镜面在阳光下折射银色光芒。忽的,他五指收紧,手中铅笔发出清脆断裂的声响。
皮肤表层下翻起一层灼热的躁动,渴望得到安抚。他的呼吸陡然急促,微侧过身,竭力保持冷静道,“薪水这方面,我们周末再详谈吧。我等会有点事,不太……不太方便。”
裴执今天穿的很简单,外面是黑色运动外套,里面是无袖背心。他将衣服换完之后,就离开了工作室。
谢凝只将他送到玄关处。
玄关边上是精致晃动的窗帘,巨大的落地窗光线敞亮,照得谢凝面带绯色,黑白分明的眼睛浮起一层水雾,仿佛在忍耐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裴执的错觉,谢凝最后说话时,声线似乎在抖。
裴执是个很敏锐的人,他很擅长于发现细节。
他几次在谢凝身上发现异常,直觉告诉他事情并不简单,谢凝的状态似乎很不对、很不舒服,可每次谢凝总是会以更加冷淡平静的态度告诉他,这一切只是他的幻觉。
裴执走到门口,他突然转过身,谢凝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门没有关上,玄关附近的纸货架上放着一个小本子,以及险些被折断的铅笔。
裴执神色一凛。
不是他的错觉。
谢凝不仅有洁癖,而且有强迫症,宿舍内,他书桌上东西虽少,但摆放整齐有序。哪怕只是随手放的手机,都会稳定地放在一个位置。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乱放。
并且,谢凝虽然冷淡,但很有礼貌,按理来说,他肯定会将裴执送到大门口,怎么可能只送到玄关。
现在裴执人还没走,他就已经往屋内走,居然粗心大意到连门都没有关。
最近谢凝总是出现类似的症状,昨天就是,突然没了力气,在裴执怀里一脸迷茫无助,好似被抽走所有力气。
方才……他的脸也很红。
谢凝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好像发烧了。
裴执有些懊悔,他早就该听出来的,谢凝刚刚的声音就很不对劲,一看就是身体不舒服却强撑的状态。
脚下步子方向逆转,裴执朝工作室内折返,工作室很大,大多数房间都上了锁。
他神情格外紧绷,耳边骤然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玻璃杯落地碎裂的声音。
锁定声音来源,裴执大步流星来到房间门口,门是虚掩着的。
裴执停下脚步,犹豫先敲门还是先喊人时,门后,传来一声柔软的轻哼。
世界仿佛定格在这瞬间,裴执望着那扇虚掩的门,掌心与体温皆变得滚烫。
他像遇到一件极其棘手的事,陷入两难,耳边的呼吸声仍在继续。
裴执恍惚地想。
谢凝他……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第10章
皮肤下仿佛有一层烈火燃烧,谢凝的情绪陷入一种不该有的波动,很热,又很烦躁。
掌心传来刺痛,谢凝怔怔低头,刚刚折断铅笔时,部分木屑刺进掌心。微微刺痛的感觉仿佛一场甘霖降下,让他唤回许些神志。
为了时刻保持工作状态与不懈怠,谢凝特地打造了一个不是那么舒适的休息室,床是铁架的,稍微动弹都会发出摇晃吱嘎声。他努力伸着手,打开一旁的小冰箱,取出冷冻层的冰袋,同时将空调温度开到最低。
滚烫的肤肉紧贴冰袋,低温下,谢凝的热意被驱散许些,只是仍有一种渴望像潮湿角落里的细菌,不断滋生。
渴望被拥抱。
渴望被抚摸。
掌心的伤口被冰袋压了压,疼痛让谢凝发出一声轻哼,他隐忍地咬住下唇,泪水浮上眼眶,在朦胧不清的视野下,他伸手够着冰水。
他高估他此刻的状态,他的手臂在颤抖,手指刚触碰到玻璃杯,一个晃悠,玻璃杯坠落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玻璃碎片飞溅,部分冰水泼到身上,骤来的凉意让谢凝极其舒适,又忍不住轻哼一声。
紧跟着袭来的是,愈发躁动的渴望。
正如谢凝医生预料的那般,谢凝的皮肤饥渴症越来越不在掌控范围内,他的意识愈发混乱,手指重重按压掌心,伤口传来的疼痛打乱他的呼吸节奏,像刚跑完长跑那般,气都喘不匀。
意识化作一团烟雾扩散,想要被拥抱的渴望在此刻尤其强烈。谢凝小口小口喘着气,恍惚间,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喊他。
这么严重吗?都出现幻觉了。
谢凝比谁都要清楚,这时候不可能有除他以外的人。之前他没有这么严重,也会有突然发作的情况,但模特都知道他有性格冷漠、又有严重洁癖,都不会多停留。
他都是一个人熬过来的。
谢凝想下床,可实在没什么力气,脚踝不小心磕到床沿的移动衣架,衣架倒地发出“砰”的巨响。紧跟着有事一声,门被迅速打开。
在朦胧的意识与视野中,一个高大身躯成为唯一清晰的存在,具象化地撕碎模糊的画面。
谢凝怔怔地看到裴执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走来,快速到达他的身边,阻止他要下床的举动。
休息室是工作室的禁地,谢凝不允许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进入。
此刻,他忘了质问,而是惊讶:“你……”
你不是走了吗?
话没说完,谢凝脚踝一痛,再次轻哼一声。脚踝似乎被磕肿了,他伸着手臂,裴执误以为他还想下床。
望着满地碎片与冰块水液,以及谢凝明显不对劲的状态。裴执目光渐沉:“我送你去医院。”
“不……”
在缓慢地喘息中,谢凝缓缓抬起下巴,冷淡面庞染上一层绯色,在玉白的肌肤上格外显眼。总是冷静疏离的眼睛满是水雾,嘴唇一张一合,很费劲地呼吸。
衬衫汗湿贴在肌肤,勾勒出漂亮的线条,他握住裴执的一根手指,没什么力气道,“不要去医院。”
谢凝不喜欢去医院。
况且他这种情况,去医院也没什么用,他看过很多医生,也试过很多治疗方案,也有他不配合的原因存在,总之他的病情一直没有得到有效控制。
触碰到的肌肤满足了谢凝的需求,他慢一拍地眨了眨眼,睫毛根部被泪水浸湿。等到回神,他迅速松开手,冷淡的面庞有些慌乱与迷茫。
只是碰了碰手指,很小的面积接触,都让他感到很舒服。
“老毛病了,我心里有数。”谢凝固执地重复,“不要去医院。”
起初,裴执听到谢凝的声音,的确存在许些误会,他甚至在想他是不是打扰了谢凝。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谢凝的声线分明是在强忍着什么,似乎在忍痛?
说话声音有气无力,明明看起来很难受,非要逞强,一点都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
裴执莫名起了一股无名之火,他伸手捏住谢凝的下巴,拇指上方是饱满艳红的唇,唇瓣细嫩柔软,他的手却格外粗糙,仿佛砂纸一般,他明明没使多大劲,仍在肌肤上留下一小块红印。
谢凝此刻的样子实在脆弱,眼眸盈着薄薄水雾,明光落在他的面庞染上淡淡的颜色,仿佛镀上一层光圈。
漂亮得有些过分。
冷风阵阵吹拂,空调运作发出嘈杂嗡嗡声响,一滴汗水从裴执额前滑落,蓄在下巴。他紧紧盯着谢凝的脸,喉结突兀地滚动。
扣住下巴的掌心温度攀升,低温房间内,裴执突然起了一身汗,大脑也跟着发昏。明明生病的人是谢凝,现在头脑不清楚的人,反而成了他一
喃€€
样。
肌肤接触让谢凝十分舒适,他忍不住眼眸微眯,微微侧过头,试图蹭蹭裴执的手。
裴执误以为谢凝在躲,谢凝嫌他脏。
毕竟谢凝有严重洁癖。
床边有着一滩水渍与玻璃碎片,裴执怕谢凝下床踩到,又或是满地水碍了谢凝的眼,他准备先把地面打扫一下。
可他环顾四周,没看到卫生纸以及打扫工具。
裴执干脆脱了外套,黑色外套铺在地面一层吸水,顺便包住玻璃碎片,防止谢凝踩到。
他里面只有一件无袖背心,谢凝见状愣了愣:“你……”
裴执:“我衣服干净的。”
谢凝:“……”
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幸好今天还穿了个外套,老婆最爱干净,不能把老婆弄脏。】
【娇气包老婆,超一下。】
什……什么?
在谢凝成年之后,他第一次被人说是娇气包。
裴执的语气有一点亲昵,听起来很奇怪,谢凝垂眸看向裴执,宽大掌心托住他的足心,另一只手将他的裤腿向上卷起,脚踝处有一块红肿,在白嫩柔软的肌肤对比下更显狰狞。
谢凝的呼吸骤然一紧,一方面是觉得怪异,另一方面是对肢体触碰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