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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很久以前,大概在上中学的时候,当时裴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性向,看其他青春期的男生嚷着娶老婆生孩子,便自己也幻想了一下,但又觉得没意思,还不如多做两套卷子。
大学发现自己喜欢男人,当时同性婚姻刚刚合法,他也想象过,自己以后可能会遇到一个看对眼的人,经过了解进入恋爱,都合适再考虑结婚。
但无论哪一种,对象都不会是只见了两面的人,时间也并非某一个工作日的午休间隙。
裴柠反复默念,这是合作,签了协议的,只是形式比较特殊。
实在静不下心来,裴柠将那本红色证件塞到包底拿远,随后捧着电脑,强迫自己扎进工作里。
这算是上班为数不多的好处,全身心投入后可以屏蔽掉生活里的糟心事。
当然,所谓的屏蔽,其实是用另一堆糟心事来掩盖。
临近晚上,裴柠的手机振动起来。
出乎意料的,这通电话来自前日里失联的庄经理。
“是裴总监吧。”
“我得给你道个歉。”庄经理说,“实在是事发太突然。”
庄经理的儿子在国外做交换生,在一个环保组织做义工,没想到两天前意外遇上持枪抢劫,在乱战中受了伤,至今仍在医院昏迷。
庄经理妻子早逝,家里就这一个儿子,接到跨洋电话当晚吓得犯了心脏病,好不容易缓过来,直接买了票连夜离开。
“我干了这么些年,比谁都清楚这个节骨眼上不该换人,但我也没办法。”庄经理叹了口气,“他妈妈走得早,我后半辈子就这么一个指望,哪能不亲眼看着?”
裴柠无端想起,上个月双方见面签合同时,庄经理看上去还神采奕奕的,然而此刻,声音里却透着浓浓的疲惫。
“人老了,不抗事。”庄经理自嘲似的笑笑,“就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裴柠礼貌道:“您别这么说。”
庄经理道:“鲁元是我带出来的,那孩子人踏实,后续有什么地方不对就直接找他。”
裴柠:“庄经理…”
“别叫经理啦!我辞职报告已经交上去了。”庄经理语气带了些释然,“下半年就留在这边,先陪陪孩子吧。”
他顿了一下,又道:“裴总监,我是真的很看好你,这个项目是被我耽误了,我得跟你说声对不起。”
裴柠敛眸:“没关系,祝令郎早日康复。”
庄经理像是想说什么,又放弃了。
听筒里传来一声叹息。
裴柠也觉得惋惜,如果不是出了这档事,庄经理算是难得的合作对象。
当事人肯定占主要责任,但理由也并非不能理解。可庄经理最后几句话,不知为何,听出了一种极为愧疚的感觉。
裴柠斟酌片刻,还是没将打听新负责人的话说出口。
直至现在,奥博那边半点动静都没有,鲁元在电话里也支支吾吾,让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预感在下班前成了现实。
“确定吗?”裴柠微微蹙眉。
吴帆:“奥博人事部刚发了正式通知,明天就开始上班了。”
裴柠闻言瘫在了桌上。
与蒋芸事先的预测完全不同,新的项目负责人既不是从下面提,也不是平行调,而是上面直接空降来的。
这个空降兵不是别人,正是奥博董事长的小儿子,周博。
“周博前年硕士毕业回国,回来以后先进了分公司。去年两个大的新品项目,他都有参与。后一个还是副经理,不过…”吴帆翻着资料,“是中途有人退出,他才加入的。”
裴柠挑眉。
他们和庄经理前期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周博现在进来就是躺着拿功劳。
看来类似的事情已经干过,这次属于故技重施了。
这种乘着背景一路顺风的二世祖,裴柠见过不少,甚至他们裴家就有。但他一向能避就避,光是看着就够烦了,完全不想多打交道。
“算了,随便是谁。”裴柠放下笔,“明天就让他确认方案,别折腾出什么乱子就行。”
“总监。”吴帆却没附和,表情有点凝重,“周博,好像在接触其他的广告公司。”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
裴柠甚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
吴帆深吸一口气:“他昨天约了BHE的创意总监吃饭。”
BHE在业内的名气比他们大,也算是竞争对手。但当初也是庄经理亲口承认,奥博项目的提案,他们更胜一筹。
以周博那副二代做派,两人有私交也并非不可能。但是在即将上任的时候公开接触,就有点耐人寻味的意思了。
吴帆说完,有些小心翼翼地觑着裴柠的脸色,不料后者看起来却格外平静。
对上吴帆纠结成包子的脸,他甚至还弯了下唇角:“你这什么表情,公司要倒闭了?”
吴帆忙道:“没有,我是怕万一周经理不靠谱。”
“那也不是我们在这决定的,今天先回去吧。”他拿上包,宽慰道,“别担心。”
-
下午的会开了将近五个小时,傅沉延推门的时候,夕阳在办公室墙上染了大片的橙红色。
多日来萦绕的困难解决,傅沉延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好,就连有人在会上犯了低级错误,他也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没有进行语言输出。
手机上堆了些没回的消息。
傅沉延挑出一个狗狗头像的,点开对话框。
钟:在?
钟:听说你把王董女儿拒了
钟:啧啧,好冷漠好无情
傅沉延:有事说事
另一边秒回。
钟:没事就不能关心傅总了?
钟:耽误你上亿的生意了是吧?
钟:[泫然欲泣]
傅沉延发了个句号。
他还想再敲点什么,界面变成了通话请求。
钟谨文一如既往笑嘻嘻的:“说真的,最近忙什么呢?”
傅沉延难得没直接说工作,而是反问:“你想听哪方面?”
钟谨文笑道:“还真有啊,那先挑重点的说,不听工作。”
傅沉延:“我结婚了。”
钟谨文:“啊,结婚啦。”
出于经验,傅沉延将电话拿远了些。
下一秒,巨大的嚎叫从听筒里传来:“结婚????”
傅沉延:“嗯。”
钟谨文提高声调:“靠,真的假的?你驴我吧,什么时候?”
傅沉延耐心道:“今天中午。”
钟谨文真心实意发出惊讶:“卧槽。”
“不是,你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啊?太突然了。”
傅沉延:“我之前和你说过在考虑。”
钟谨文仔细回忆外加翻聊天记录,发现差不多两周前,傅沉延某天晚上确实发来了一句“我可能要结婚了。”
但傅沉延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这句话又没头没尾的,问也不解释,他就只当发小是有了计划,回道“张嘴等喜酒”。
算算时间,当时傅沉延应该是在临海市出差。
他当时甚至还疑惑过一瞬,以为傅沉延压力大得会开玩笑了。
没成想这竟然是真的,字面意义上的“要结婚了”!
钟谨文努力组织语言,先挑了最好奇的:“和谁?”
傅沉延沉吟片刻:“你不认识。”
钟谨文意有所指:“我可以单方面认识。”
傅沉延:“别瞎折腾,有空给你介绍。”
钟谨文“哟哟”两声:“还挺护着?”
傅沉延没答,裴柠和他又不是真夫夫,干嘛吓人家。
“本来还想问你后晚来不来玩。”钟谨文道,“必须来,过来老实交代。”
傅沉延也没拒绝,问:“哪?”
钟谨文报了个地址,又大呼小叫的再三要求他去。
他嗓门大印音调高,傅沉延挂电话的时候,感觉自己耳边一阵阵幻听回音。
傅沉延深呼吸,向后仰头后靠近椅背里。
这些天担心自己“被穿”,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现在萦绕在头顶最大的危机得到暂时性解决,稍一松弛,连日积累的疲惫便一齐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