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杯燕麦牛奶下肚，裴柠才将将呼出一口气。
“小柠这么快喝完啦，再给你热一杯？”陈姨说着，就要去厨房里取。
“不用了。”裴柠连忙阻止她，“没关系，我饱了。”
陈姨：“这就饱啦？煎蛋都没吃完呀，是不是早上没胃口？你们昨天回来这么晚，没休息好吧？”
不提还好，她这么一说，裴柠又想起昨晚和傅沉延休息在一起，再联想到今早的种种情形，脸颊的温度开始升高，嚼着更尝不出味道了。
按照常理，他们今早应该互相慰问几句，比如睡得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之类的。
但是……
不过自己是不是反应太大了？
起来的时候，裴柠甚至都没去看傅沉延的表情。
他的防御完全出于本能，毕竟傅沉延当时浑身散发着的危险气息太过浓郁。
昨晚给他讲的如何破坏卧室控制系统仿佛还在耳边，晶莹剔透的虾饺变得噎人，裴柠这回是真的吃不下了。
“我得走了。”他放下筷子，迅速拿上钥匙出了门。
陈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念叨：“怎么跟个孩子似的。那这些先不端去了，等傅先生醒了再拿出来吧。”
她口中的人，也是让裴柠慌乱逃离的罪魁祸首，已经在浴室里待了将近半个小时。
“砰”地一声，门被用力拽开。
傅沉延发尾还是湿的，肌肉上覆着一层冰凉的水珠，整个人都带着冷意。
他罕见地抽了支烟出来咬在嘴里，点燃火机时神情恹恹的。如果孟百川在现场，百分之百要嘲他一句“欲求不满”。
傅沉延撩起眼皮，从阳台已经能看到院子里大片的透明玻璃。
和他预想中密密麻麻的绿色不同，里面的空间很松散。中间为主的是木色的桌椅和布艺长沙发，后面还有放置茶具和咖啡机的吧台。只有最外面一圈设置成了花架，除了那几盆歪歪扭扭的草，还罢了不少没见过的花卉和植物。浅色架子高低错落，在清晨的阳光下流露出盎然的生机。
仔细看，桌椅选用的颜色风格和别墅里也是一致的，甚至包括整个布局，比起设计师给的草图，又融合了些裴柠自己的想法。
和他母亲被烧掉的那间完全不是同一种风格。他母亲一贯追求极致的浪漫，而裴柠明显简约得多，也实用得多。
不得不承认，即使在他不喜欢的事物上，裴柠也能做到合他的心意。
又或者只是因为，这是裴柠想要的，所以他可以放下自己的芥蒂。
烟雾在空中缓缓飘散，浅金色的晨光透过玻璃房，枝叶迎着风一晃一晃。
傅沉延觉得，他可能是真的喜欢裴柠。
第40章
傅沉延回来这一天只能算是开端，接下来一星期都是阴雨绵绵，云层像是破了个口，雨丝哗哗倾泻不停，连日蒸腾的暑气都冲掉了几分。
等这场绵长的雨结束，算一算，立秋已经过了，白日里温度依然居高不下。
傅沉延说到做到，真的带他去了他在堰江的另外几套房产，给他讲了智控系统的使用方式，并且还真想出了一套逃跑方案，弄得裴柠有点哭笑不得。
结婚以后他再也没做过相关噩梦，时间久了，自然也不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甚至最开始的傅沉延来找他那天，对他说过的话都像是梦。
但那张薄薄的协议还放在家里，提醒他自己和傅沉延之间应该有的关系。
至于那点难言的越界，裴柠安慰自己，毕竟结婚不同于其他，时不时超出普通的合作关系也是正常的。
没多少心思能分给他，因为裴柠又忙碌了起来。
想接更大的项目，公司现有的规模还不太够，几个部门都招了批新人进来，裴柠亲自参与的考核。然后嘱咐客户部先挑了几个中规中矩的项目做，毕竟团队磨合也需要时间。
蒋芸进来的时候，裴柠正盯着屏幕看。
清茉斋的项目最后结果远远超出预期，端悦彻底坐稳了新锐的位置，带着裴柠的身价也水涨船高，已经完全变成了他们挑选合作方。
裴柠收到的各种场合邀请也多了起来，但他依然保持谨慎，经历过相当不如意的低谷期，因此完全没被突如其来的追捧冲昏头脑，而是根据当下的情况，做了最合适的计划。
他自己也不着急，走稳比跑起来更重要。
蒋芸带其中一组，这次汇报进度，基本上都还算顺利。
文件铺在桌面上，蒋芸一倾身，不经意瞥见了旁边一沓打印出来的资料。
蒋芸一瞬间动作出现了很明显的停顿。
既然都看见了，裴柠也没瞒着她，他将资料拿过来，是一个国际广告节的比赛。这个比赛知名度很高，能获得提名资格，就已经算是在圈内拥有立得住的实力和话语权了。
蒋芸对裴柠还算了解，知道他读研期间参加过一些比赛，成绩都很好，所以一直也对奖项有想法，只不过以前做的那些项目没有多少发挥空间。
“今年想冲一下？”蒋芸问。
裴柠沉吟：“暂时有想法。”
反正离报名截止还有一阵子，足够他慢慢考虑。
蒋芸看向他的眼神带了几分亮色：“我觉得可以！”
裴柠笑起来：“还没开始呢，鼓励得太早了。”
蒋芸也笑：“这是信任，打工哪能不吹上司。”
气氛倒是很和谐，就在这时，吴帆敲门走了进来。
“裴总监，诶，蒋组长也在。”
“来得正好，快来一起夸裴总监。”蒋芸呼唤他。
裴柠把参加比赛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吴帆顿时热切起来：“不是硬吹，裴总监，我们都觉得你比很多大公司的招牌有水平多了，就得找个机会让他们看看你的实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说了半天。
裴柠出言：“行了，这件事先别声张，赛方对送去的项目要求很高，能不能碰上合适的还两说呢。”
蒋芸：“我前两天看了客户部那边的统计，应该差不多。”
吴帆：“肯定会有的！”
差不多了，裴柠放下手：“好啦，都去忙你们自己的吧。”
“哦，不对！”吴帆一拍脑袋，“差点忘了正事！裴总监，范阳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不久前刚在清茉斋的项目上打过交道，对方从高调不屑到灰溜溜离开，裴柠挑眉：“他怎么了？”
吴帆兴致勃勃：“他被举报不正当竞争，BHE的免职通知都已经发下来了，真被我说中了！”
范阳前期在清茉斋的项目上太过自信，没想到最后失之交臂。他平时为人行事都很高调，这下接连翻船，回到公司后自然是面临冷嘲热讽。
于是他更加急于求成，但又没有合适，能够翻身的机会，就把主意打到了另一个同事之前没谈下来的大客户头上。
“那个客户没表态嘛，所以他也可以接触，顶多说出去不好听而已。但是！不知道范阳怎么想的，他追了客户身边的助理，就为了打探内部消息。结果被客户知道了，直接来找BHE的高层了。”
“而且因为他干的太不厚道，之前很多事情也一并被翻出来，连跟裴总监的那个女客户都有！”
蒋芸有点唏嘘：“大概一年多前，我和他去了同一家企业的年会，那会还趾高气昂的呢。”
吴帆：“现在，是BHE内部都在看笑话。客户那边的小助理因为这事丢了工作，估计都快恨死他了，扬言绝对不会放过他！”
蒋芸：“如果是刚毕业，没什么经验的女孩子，也算是被牵连了吧。”
话音未落，没想到吴帆就笑起来：“什么啊，是男的！”
裴柠没忍住：“啊？”
吴帆笑个不停：“最好笑的就是这个了！那助理是男的，然后范阳还明明是个直的！也真是不嫌丢人。”
BHE毕竟业内知名，八卦更是跟长了翅膀一样，在同行里传了一大圈，津津乐道了好几天。
范阳风评不佳，出来落井下石的人不少，然而裴柠却没再理会。
端悦如今的前景和发展形势都很好，公司内的事还忙不过来，没有精力分给不相干的人，以前的事情更没必要再牵扯不清。
他一步一步向上走，就是最有力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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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九月底，新成员的考核结果下来，走的走留的留。裴柠将原来策划和创意内部划分重组，带着新成员接了一个美妆大品牌的秋冬新品项目。
对方战线拉得长，给裴柠这边的时间也很充裕。
方案讨论的时间定下来后，裴柠又一次错峰放假，带着人加班加点，等到国庆节结束，他们也大致完成得差不多。
第一轮的汇报还算顺利，对方负责人看起来很满意。
十月中旬刚好是蒋芸的生日，于是庆功宴和生日宴放到一起，吴帆提前订好了餐厅和蛋糕。
公司大多是年轻人，还有不少新加入的成员，包厢里很是热闹。
酒过三巡，裴柠嫌里面闷，走到一楼来透气。
一晚上没看手机，弹出了一大堆消息提示。
裴柠捡着要紧的工作消息回复了几条，再往下划，发现傅沉延的头像上方顶着一个小小的红色数字2。
对方两个小时前问他什么时候回，自己没看到，于是二十分钟前傅沉延又发了一条，问他在哪。
近一段时间，傅沉延时不时就会过问，对他的行程比之前上心了许多。
裴柠点开对话框，顺手发了个定位过去。
Ning：公司在开庆功宴
不到两分钟，对面就回了消息过来。
傅沉延：大概几点结束
裴柠打字：再有一个小时吧
傅沉延：我去接你
裴柠知道自己今晚肯定要喝酒，所以没开车过来，有人主动当司机，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回到包厢里，一群人正在玩酒后小游戏。见到裴柠进来，有人便大着胆子，要他也参与进来。
虽然裴柠算是上司，但他年纪不大，而且长得又好看，只要不涉及到公事，私下的相处都没什么距离。
玩了两局，裴柠运气不太好，一直在输。原本大家还不太放得开，惩罚也不痛不痒的，但见他一一配合，难免有趁机起了小心思的。
下一轮，裴柠再次输掉后，选了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