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将军,咱银子好像不够了!”
燕戡想了想,道:“给你个任务。”
说着,燕戡去自己书房把戚昔告知的那些堆肥的方法写下。又拿出院子给常海。
“去跟之前那些农人们商讨商讨,试试这些堆肥法子是否可行。再跟焦西河说专门弄几块地出来试用。”
常海一看,立马明了。
可行的话,这些法子应该会跟之前那些东西一起教给百姓。到时候不仅他们自己会用到这些堆熟的肥料,多的顺带也可以卖给大营。
一家一家收熟肥比收了新鲜的肥回来自己堆要省事儿得多。也能继续给百姓增收。
常海买了这么久的羊粪,就算没去大营那边种过地,也知道羊粪的妙用。
不过……
“将军,咱这一直买,银钱怕是不够花吧。”
一车三十文,约有两百斤。
一亩地要三千斤肥,那就是四百五十文。他们北边现在有地三百亩,粗略估算种一次只肥就要花一百三十五两。
他们北边的燕家军剩的银钱本就不多。一是有钱都用吃的上了,二是朝廷给他们发的银两不多。
将军是有俸禄,但还养着家呢。
这跟流水似的花银子出去,也不知道以后养娃了,还有没有银钱。
燕戡:“管那么多,做好你做的就行了。”
常海嘿嘿一笑,闭上嘴巴。
得,不说就不说。
他行了个礼,干他的活儿去了。
燕戡自己确实没什么银钱。但凡有一点,不是买粮就是给自家祖母养家了。
之前成亲的时候,燕家拿出来的聘礼都是他祖母给攒的。
看着多,实际家底掏了不少。
好在他接手后置办了不少明里暗里的产业,真急用也拿得出来。不然光靠他那点俸禄,一家人迟早喝西北风去。
*
午饭好了,习惯了来院子里吃饭的周子通师徒俩也来了。
阿兴打着圈圈盛好饭,一坐下,就看见自家主子给戚昔盛汤。他心里感慨:主子在戚大公子面前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殷情。
周子通跟小徒弟阿楮埋头苦吃,一尝桌上菜的味道就知道今儿燕戡动手了。
好吃,着实好吃!
尤其是那道乌鸡汤,鸡肉嫩而不柴,鸡汤香而不腻。
燕戡这门手艺妙极了。别人怎么做都不行,他随便做都好吃。
吃得满意了,周子通才抽空瞧了一眼戚昔的肚子。
他道:“月份快到了,我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就是要多准备些药草以防万一。之后我可能要上山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务必小心。”
他一走,府里就没有大夫。戚昔情况特殊,要出个什么事儿没人解决得了。
燕戡将鸡汤里煮过的青菜放在戚昔碗里,道:“知道了,我会照顾好的。”
戚昔点点头,对周子通道:“麻烦了。”
北地的药田、大型药铺没南边的多,医者上山采药是常事儿。这会儿春季,正是有些药材长出来的时候,周子通几乎每年都上去。
不仅是戚昔要用药材,后院的伤残兵将们也常年吃着药。
饭后,人就背着背篓跟干粮往西边山上走了。山上有他住的地方。
阿楮师父不在,阿兴去院子里陪着他。戚昔身边就只剩下燕戡。
戚昔自个儿去院子里走动,看燕戡收拾碗筷,也慢慢跟着他一起到厨房里去。
闲来无事,戚昔拿碗盛出点米饭来。
燕戡问:“做什么?”
“小黑没吃饭。”
“白饭它可不吃。”
戚昔当着燕戡的面儿,在白饭里放了些撕碎的鸡肉,几点切碎的青菜,再倒上一点点汤,香喷喷的狗饭就好了。
燕戡瞧他端着出去,笑了一声。
他快速洗干净撕了鸡肉又宰了青菜的手,帕子擦干,紧跟着戚昔出去。
“呜€€€€”
“汪!”
到院子的时候,胖狗崽醒了。正前腿微微曲,趴在椅子往下看。不停地哼哼唧唧,看着是想下去。
燕戡正要去拎狗崽,面前递过来碗。
看了一眼戚昔,他笑:“做什么?”
戚昔:“帮忙倒它碗里,谢谢。”
燕戡接过,笑道:“客气。”
换做是以前,戚昔只会倔着一股劲儿,什么都要自己来。要他开口让自己帮忙,比让玄风翻墙还难。
伺候了人还要伺候狗,燕戡任劳任怨将狗碗放在躺椅近旁的凳子上。
狗崽被戚昔双手托起,也放上了凳子。
他自己则回到躺椅上,一边看小狗吃饭,一边放空。
“上巳节河边有大祭,很热闹。明年带你去?”
戚昔饭后有些犯困,他指尖卷着狗崽的尾巴。“不想去。”
上巳节被称为古代的情人节,有郊外游春、曲水流觞、祓禊等习俗,真要说起来,他还是有些兴趣的。
但戚昔目前不想跟燕戡承诺以后的事儿,何况还是个在这个特殊节日。
“不想去就不去。”
燕戡本来就是跟戚昔闲聊解闷儿的。见他对这个不感兴趣,转而道:“知道周子通要上哪座山吗?”
“却蒙山?”戚昔头歪向燕戡一边,眼里露出几分兴趣。
燕戡翘了翘嘴角:“嗯,却蒙山。”
“这是大顺朝最大的山,绵延上千里公里。山上有豺狼虎豹,无数山珍奇物。”
“山的另一边是什么?”
“是引州。”
闲聊着,等人睡着了,燕戡才轻抱着戚昔放回床上。
*
白日渐长,时间亦如流水匆匆。
梁上燕虽早出晚归,但抬头看时常会有一只在窝里,想必是孕育了小燕。
几棵石榴树缺了不少枝干,依旧枝繁叶茂,葱郁葳蕤。
树下一方土地,巴掌高的菜苗开始绽放出米粒大小的白花。能看得出来是辣椒。
番茄、土豆还在长,西瓜牵藤,黄瓜也爬上架……
春日,院子里才显得更有生机。
白日还阳光明媚,傍晚依稀落下雨声。
春雨绵绵,吹得凉意进屋。
戚昔这一觉睡得好像格外漫长,漫长得他醒来时误以为自己还在梦里那阴雨不断的山村。
山村里,他睡在泥巴混着稻草做的茅草房。茅屋破旧,仰头就能接住雨丝。
他应是睡醒了。
因为醒了会饿,饿了就只能灌多些水再睡。
小雨淅沥,像罩子捂住了戚昔的所有感官。动了动手指,风好像不割手,他猜这会儿应该是春日。
春日有什么好呢?他想。
或许是山里渐渐有吃不尽的野菜;或许是运气好能抓到溪水沟里的鱼解馋;
又或许是春雨里劳作的农人播下种子,种出秋日的粮食,冬日时能看他可怜份儿上匀他一口饭吃。
时日久了,他都记不清他们长什么样了。
对了,他现在长大了,决定要回去。可惜运气不好,被大雨拦了路,连人带车葬在了泥石流下。
戚昔拢着被子,双目怔怔地看着门外的春雨发呆。他用力地呼吸着,胸中的憋闷感让他难受极了。
燕戡端着热乎乎的饭食进来,搁在桌上。
见戚昔的样子,他目光一沉。
床上的人只穿着白色的中衣,肩膀没被盖住。目光惶惶,像魂魄游离在外。
燕戡手猛然一握。面前的人像抓不住似的,让他心慌。
“夫郎……”
“戚昔。”
连续两声,才唤回了人。
燕戡敛了不安,他将人被子盖好,温声道:“外面下雨了,刚刚在想什么?”
戚昔眨了眨眼。“燕戡。”
“在。”燕戡握住戚昔的手,扶着他坐起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