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昔眼中闪过亮光。
面上风轻云淡, 但看得出来他现在很高兴。
燕戡抱着怀里柔韧的身躯,又凑上去亲在戚昔的侧脸上。
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耳垂红似樱桃, 他闷笑一声, 鼻尖流连地在耳尖上轻蹭。
眼看戚昔受不住,试图拉开自己。燕戡恢复正经, 问:“夫郎打算什么时候再开?”
戚昔的动作停下, 手还抓着燕戡的手臂。想了想, 他道:“等秋收后吧。”
燕戡绷着嘴角,不然笑意泄露。
“既然是开酒肆,夫郎会酿酒吗?要不要我找人帮忙?我记得府里有会酿酒的。”
戚昔想说不用, 可偏头看着燕戡期待的眼神。他长睫一抖, 出口的话转了个弯:“若是用得上,我会跟你说。”
“那我便等着夫郎了。”
*
午间,一桌子的现摘现炒的菜上桌。
燕戡牵着戚昔坐下。
阿兴盛饭, 周子通叽叽喳喳抢过阿兴手上的勺子给自己添了一大勺的白米饭。嘴上叭叭:“今儿个中午的菜一看就很好下饭。”
“师父,你不要跟阿兴哥哥抢。”
周子通一屁股在阿楮身边的位置坐下:“哟呵, 还管你师父了。”
阿兴笑:“他就是这个德行,阿楮你还不知道吗?”
周子通:“快快快, 吃饭吃饭。”
在戚昔看来, 桌上的菜色都是他曾今常吃的。青椒炒肉、油焖茄子、番茄炒蛋……
每一盘都熟悉。
他看了一眼燕戡。
燕戡轻笑:“我可没说。”
戚昔收回目光。
也是,庖厨本来就是将各式各样的菜色做得好吃。这些后世常见的菜谱能做出来……也正常。
“吃饭吧。”燕戡给他夹了一点菜。
青椒入口,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迸发。戚昔又看了一眼燕戡。
明明不正常,他总觉得燕戡参与了的。
“唔!好好吃,豆角我都快吃腻了。可是和茄子一起做怎么会这么好吃!”阿兴抱着碗刨饭,吃得额角汗都冒出来了。
阿楮动作慢,吃得斯斯文文。闻言也点头:“好吃。”
唯有话最多的周子通闷头干饭,瞬间一碗空了。肚子半饱,这才慢悠悠地去添第二碗饭。
桌上的菜没得快,戚昔吃得个七八分饱就不吃了。
燕戡看了一眼他干干净净的碗,几口解决了自己碗里的。顺带将戚昔盘子里没吃完的菜包了。
“嗝!”周子通筷子一放,抱着肚子,“爽!”
阿兴睨他:“就你吃得最多,你自然爽。”
周子通得意一笑,悠哉晃脚:“你年纪小,我不跟你计较。”
戚昔见一扫而空的一桌菜,道:“阿兴,隔壁那些菜地里的能摘的摘了,送给府里其他人也尝尝。”
阿兴一愣,接着看向燕戡。
燕戡嘴角含笑,正抓着戚昔的手,一根根手指擦拭过去。
阿兴心里唾弃,还是高兴对戚昔道:“谢谢郎君!”
戚昔摇摇头:“本来他们就出了力的,何必对我言谢。”
一顿饭吃完,又坐了一会儿,戚昔才从连廊回到正房里。
“咿呀!”一声奶音响起。
进门就见听见声响的燕小宝抱着自己的脚丫子,葡萄眼圆溜溜的,巴巴望着摇篮外。
戚昔见状,走到摇篮边。
手刚伸过去,立马被有力的小胖手抓住手指。
那小嘴巴一张一张地,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冲着戚昔扬起一个大大的笑。
戚昔微微弯腰,指腹轻触柔嫩的小脸蛋。
他伸手想抱,但考虑到自己的情况,无奈只能对身后的人道:“燕戡,抱一抱。”
腰身立刻被男人圈住。
戚昔贴着小奶娃脸颊的手点了点:“抱他。”
“睡了这么一会儿了,该饿了。”
燕戡脑袋贴着戚昔侧脸,跟他一起看着摇篮里的奶娃。“他为什么不哭?”
除了他出声的时候被周子通打哭了,其余的时候燕戡鲜少听见燕小宝的哭声。
“可能人家天生爱笑。”说着,戚昔弯起嘴角。
“快送去吧,不然待会儿真哭给你看。”
燕小宝抓着自己的一只脚丫子往嘴巴里塞。黑葡萄眼睛一会儿看看戚昔,一会儿看看燕戡。
像个小北极熊幼崽,白白软软的,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燕戡大手一捞,小娃娃被竖着抱起来趴在他肩上。
“啊唔!”
奶味儿十足的一声,又铿锵有力。
戚昔戳戳他的小手,小小一个紧紧握拳,极有力气。
奶娃娃被抱走,趴在燕戡肩上还跟戚昔叽里咕噜说着婴语。
戚昔心软地跟着走了几步,到院门口下意识停步。
他看着门槛,手下意识放在自己已然平坦的肚子上。他自嘲一笑。
倒是忘了,现在已经可以出去了。
*
饭后不久,人开始犯困。
夏日炎炎,戚昔捂着唇打了个呵欠。在廊下又走了一会儿消食,才去床上躺着。
等燕戡回来的时候,院子里没了动静。
燕戡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儿,看见从膳厅出来的阿兴。
他叫住人,道:“郎君要重开酒肆,你找个时间过去收拾收拾。”
“知道了。”
阿兴看了一眼屋里,压低声音:“那要把郎君的东西搬过去吗?”
“暂时不搬。”
阿兴点点头,那就是不分房睡。他高兴道:“那我找常海一起去。”
“随你。不要让人看见了。”
“您放心,这事儿我肯定办好。”
回到屋子里,燕戡拿了一把扇子坐在戚昔身边。他手腕转动,轻扇着的扇子,看清风捧起戚昔脸侧的碎发。
蝉鸣声声,风从大开的门口送进来。石榴入画窗,午阳渐藏。
雕花大床上,清俊公子侧卧闭目。
长眉舒展,红唇微张。脸上绒毛浅软,细小的汗珠被蒲扇扇起来的风吹散。轻薄的夏衫堆积在身侧,只余一身清爽。
燕戡看着看着,不自觉翘起唇角。
他家大公子啊,合该细养。
*
下午,炎热稍稍褪去。
东城的巷子里,石头围栏围起来三户人家。
正对着院门口的那家房子外,被太阳晒得黑黢黢的小孩坐在屋檐下。
他两个小手捧着肉嘟嘟的脸,看了看自家新盖好的房子,又望向院子外面。慢悠悠一叹。
隔壁屋,躺在自家门口吹风的人见了好笑。
“铁树,又在愁什么啊?”
小孩鼓起腮帮子,一把拎过身旁的葫芦往嘴里灌水。咕噜咕噜喝饱了,随意抹干净嘴巴,有气无力道:
“叔,现在是夏天了对不对?”
邻居大叔眯眼望着天上那瓦亮瓦亮的大太阳,笑道:“这么大日头,你娃子傻了?”
小孩郁闷抱膝:“那为什么大哥哥还没回来?”
大叔知道小孩说的是谁。之前他家卖不出去的葫芦还被搜罗着卖给了那小公子。
他摇摇头,道:“你去酒肆看过吗?怎么知道他没有回来。”
“对啊!”铁树瞬间站起来,“那我现在就去看看!”
“阿爷,我出门一趟!”他冲着屋里喊。接着光着一双脚丫子冲了出去。
“诶!你这娃子!穿鞋啊,地上烫!”
小孩一口气从七拐八绕的小巷子里跑到胡油巷,停在了酒肆的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