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养我众将士 第135章

这书院原本是私人的。后来官府牵头,斜沙城合力集资重新修建。

当初的县令或许是为了政绩好看,将书院一再扩建。

从山下远望,整座山上皆是错落的屋舍。

若不是早已成材的树木遮挡,这山也也不见得有多好看。

两人从学堂找到食堂,又从后山食堂绕到学生住宿的地方。一个人影不见。

绕了一圈又绕回来,两人停在学堂前广场下的那棵硕大银杏树下。

“怕不是没在?”戚昔疑惑。

燕戡收敛陪夫郎游玩的心态,目光从屋脊线上移动。的侧耳细听,最后慢慢抬头。

他扯了扯嘴皮:“不,在。”

戚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茂密的树叶之中,银杏粗壮枝干的中间正好有一个可以供人躺下的地方。

此时那树杈子间落下一缕乱糟糟的头发,隐隐可见那头发的主人翘着个二郎腿,搭在腿上的手腕上还挂了个酒葫芦。

葫芦上刻着一个七的标记,显然是酒肆里的。

燕戡:“这恐怕就是那守书院的人了。”

戚昔与燕戡并肩,他看清那树上猫着的人,一时难言。

“能叫下来吗?”

“喝了酒,上这么高的树也不怕摔死。”燕戡低声说着,嘴角上挂起恶劣的笑。

戚昔眼睁着他捡了个石子儿一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拉住燕戡的手腕已经来不及。

石子儿弹射出去。

“嗷€€€€”

“谁啊!”

树上的人移动,暴躁地从树杈子中探出个脑袋。“又是哪家皮小子,不好好读书,看我不得找你爹娘好好说道……”

说着说着,树上那人就噤声了。

戚昔只听得他好像苦笑了一声,又见那酒葫芦扬起。树上的人灌了一口酒。

风吹得的银杏叶婆娑,发出轻轻的响动。那人喃喃:“书院都倒了,哪里还有什么学生……”

戚昔听得眼睫一颤。

燕戡见他又躺下去了,手指一翻,又是一颗石子儿。戚昔忙抓住他的手,抬头朗声道:“树上那位,能否下来一趟。”

“喊他做什么,醉鬼听不懂人话的。”

“你才是醉鬼!”那树杈子中的人翻身,手撑在树枝上探着头看下来。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没等戚昔开口,那人像赶苍蝇似的摆手,道:“去去去,不卖,书院不卖!”

燕戡看了一眼戚昔,像是说“看吧,好生说话人不下来”。

他翘起嘴角,又是一颗石子儿弹过去。

“嗷!”

戚昔没拦住,无奈瞪他。“幼不幼稚。”

燕戡被戚昔嫌弃了,他低笑着脑袋往戚昔肩膀上一栽。额头磨了磨戚昔肩膀,像大狗撒娇。

“我们不买书院。只是家中有孩子正值上学年纪,又被书院退学,所以过来问问。”

“没钱,钱还不了,自己去屋里搬一张桌子走。要念书去别处,这里没夫子,教不了。”

燕戡瞪了树上的人一眼,又转头来摸摸戚昔的发。“跟他费什么口舌,等着。”

燕戡一个蹿步,踩着几根树枝就攀了上去。

戚昔眼皮子一跳,紧张道:“你慢点!”

自己那么大块头没点数。

燕戡几个呼吸间就到了那酒疯子所在的树杈。他打量了一下这跟个大鸟巢一样的地方,这里肯定有人常来,里面都被人睡得跟打磨了似的。

燕戡哼笑:“倒是个好地方。”

他拎着人的衣服,几下就带了下去。

“你是谁?我的酒,我的酒水啊!”

戚昔看着人落地,立马快步上前。

想都没想,一巴掌打在燕戡手臂。不过力道轻轻的,跟猫爪子踩了一下似的。

但不妨燕戡小题大做。

他将手上的人往地上一扔,脸一垮,委屈地双手搭上戚昔的肩膀,大脑袋在戚昔颈侧拱啊拱。

“夫郎打我,我帮忙了你还打我。”

戚昔心跳得厉害,此时见人耍赖,深吸了口气好歹驱散了这股害怕。

“行了,注意点儿。”拍了一下肩膀上的人,戚昔让他站好,自己去将地上瘫坐的人扶起来。

这人头发乱糟糟的。

刚开始躲在树上,听他声音沙哑还以为是个老人,这会儿一瞧,也就是个二三十来岁的年轻人。

“抱歉,我家这人手上没轻没重的,你没事儿吧。”

那人站起来,烦躁地拍了拍身上的灰。

一抬头见戚昔逆着光的脸,眼睛一亮。“好生俊俏,小郎君可有功名在身,可是要来书院当夫子。”

戚昔眸色淡然。

刚刚还一脸潦倒模样,现在眼里却泛着光,清澈又热切。透着一股不被世俗沾染的干净模样。

燕戡见人盯得久了,拉上戚昔的手腕就挡在自己身后。

戚昔被迫松开扶了一半的人。

隔着燕戡的肩膀只见这人摇晃了一下就站定,应是无碍。

他放心些许,道:“我没有功名,也不当夫子。只是家中孩子无书可读,特来书院问问。”

“都退学多久了,这会儿才来问。”郭桉嘀咕。

戚昔:“是,是我们失职。也是昨晚才知道这事儿的。”

“你真不是什么秀才郎?”

“不是。”

郭桉失望地一屁股往地上一坐,抱着自个儿的酒葫芦道:“这有什么好说的。”

燕戡最是看不得人这个颓废样,这人若是他手下的兵,他早冲着人踹上一脚,再拎着人训脱一层皮。哪里还能抱着酒这般喝。

他冷眼:“不说给你挂树上。”

戚昔拍了下燕戡的胳膊:“别动不动这么暴力。”

他对郭桉道:“斜沙城如我们家一般有幼子上学的不如我们一家,上私塾终归不及学院条件好。能上书院还是上书院。”

郭桉曲腿,斜着个脑袋仰头看着戚昔两人。

他眼珠子转了几圈,吊儿郎当道:“告诉你们也无妨。”

“去岁书院里学生多了,山长……也就是我郭桉本人招了几个夫子。结果那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顶替了别人名头的假货!”

“昧了我整个顺书院的钱财不说,还以我杳寂书院的名义招惹了府城的东山书院的人。呵……钱没了还得罪了那么大个书院。连在我书院夫子都不敢继续留在我这个地方。”

“至于你们那些小书生,也干脆别来了。免得以后真走到府城,报上家门就被东山书院那些憨货套这麻袋天天打。”

“一个小小书院,有如此本事。”燕戡眸光黝黑。

“呵!你这口气也大。”

“我杳寂书院只是个边城书院,放在整个定州府连个名头都排不上。东山书院虽说里面的人恶心了点,但也是定州数一数二的大书院。”

“启蒙的学生也就罢了,但凡要考学的童生、秀才将来是要往好书院爬的。谁又敢跟他们作对。”

“还不如、还不如散了算了。”郭桉说着说着眼眶泛红,声音也小了下去。

他抱着酒葫芦,闷头喝了一口。

燕戡嫌弃得不行。

戚昔低喃:“还以为真的是没银钱给夫子了才经营不下去的。”

郭桉闻言身体一僵硬。

戚昔了然,默默道:“原来也有这个原因。”

“话说这书院的山长为何是你这么个年轻人?”

“我?怎么,年轻人就做不了山长了?暂不说我好歹是个举人,这山头都是我祖辈的。”

戚昔拧眉。“这书院后头不是县令筹办出来的吗?”

“哦,后来官家经营不善,悄悄当私产卖了。”

戚昔:这也行?

燕戡歪靠在戚昔身上,眼神示意:斜沙城这个地方,没什么不行。

什么都乱糟糟的,连县官都没个正经的。

戚昔:“那你这书院还开吗?”

郭桉如临大敌,他双手撑地试图飞快爬起来,又踩到了衣摆摇摇晃晃差点摔倒。“我说了我不卖的!你强迫也没有用!”

戚昔真觉得这人变脸挺快。

与他潜意识里的书院院长差距不是一般大。

“没说要买。只是想着你这书院要能继续开下去就继续开,斜沙城的私塾毕竟是少数,还是书院能收的学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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