勺子搅动,米粥里有青菜跟肉丝,正适合小娃娃吃。
燕小宝得了匕首,小手抱着坐在度方膝盖上翻来覆去地看。也不挣扎了,非常有收了礼物的自觉性。
见自己爹爹用他的小碗盛好了饭,一双水润的葡萄眼立马看过来。
“爹爹,爹爹!”
戚昔:“不着急,还烫。”
燕小宝捂着肚子,鼓着包子脸:“饿~”
度方冲着戚昔伸手:“我来。”
戚昔将碗递给他:“小心些。”
戚昔安静看着,发现度方喂娃的姿势并不生疏。再一回想,他抱娃也熟练得很。
燕戡:“夫郎也吃。”
戚昔冲他笑笑。
“吃吃吃,我们也吃。”周子通半点不客气,给阿楮来了一碗,再给自己来了一碗。
燕戡:“周子通,将士们给点驱蚊驱虫的药。”
周子通呼啦啦喝了一口肉粥,再啃一口烤肉。囫囵道:“用得着你说,早给了。”
度方喂娃喂得专注。
周子通见状,帮他补充一句:“军营里放着我制成的药,他们肯定也带了的。”
燕戡点头。
晚上凉爽,白日里的蝉鸣歇了下来。
吃饱喝足,戚昔又在篝火里添了几根大木柴,接着跟燕戡一起散步。
燕小宝被度方带去小溪边洗漱,他话不多,但心细。
戚昔早有疑问,等走远了他才问:“度方以前带过小孩?”
燕戡牵着戚昔的手,指腹摩挲他的手背。“嗯,带过。”
戚昔点头,这就好解释了。
“瞧他很喜欢小孩。”
“也不是。”燕戡笑着将戚昔往身旁拉,两人肩膀抵着肩膀,“就见他对燕小宝如此。”
戚昔点点头。
那可能是爱屋及乌。
燕戡忽然停步。
戚昔顺着燕戡视线瞧去,树根上扒着肥肥的蝉蛹。
“夫郎怕?”
得益于今晚的月光亮,戚昔能看见树根下的小阴影。
燕戡把火折子一点,凑近了几分,腰粗的大树干上全是蚕蛹。
大拇指大小,黄褐色,两个圆点似的眼睛亮亮的。脚带着弯钩,抱紧了树皮。
戚昔:“不怕。”
燕戡笑着道:“这是个难得的美味,可尝过?”
戚昔摇头:“没,但我抓过。”
“没想到夫郎还有这一面。”燕戡调侃。
“为了挣钱。”夏日的夜晚抓个几次,就够他大半学期的生活费。
燕戡心脏一缩,抽疼。
他暗下眸子,直觉好像触摸到了他夫郎藏起来的一面。
转瞬间他调整心绪,笑问:“可要尝尝?”
戚昔借着火折子的光亮看他:“差不多了,回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不急于这一时。”
“夫郎既然没有尝过,那就试试。”说着燕戡就去抓。
戚昔一把逮住他的手。顺带盖上了火折子,拉着人就往篝火边走。
没等跨出去两步,燕戡微微一用力,戚昔直接跌回他怀里。
燕戡搂住戚昔的腰,笑道:“怕什么?难不成夫郎不敢吃?”
戚昔抬眼,气势半点不弱:“不敢吃又如何?”
燕戡低低地笑,胸腔挨着戚昔,震得戚昔也心口发麻。
燕戡鼻尖贴着他鼻尖,低喃:“不敢就不敢,我能拿夫郎如何?”
头上云层移动,挡住了月华。天光一暗,黑透了。
夜风安静,悄悄吹动缠绕在一起的长发。
戚昔轻轻呼吸着另一半的气息。腰间一紧,他顺势微微踮脚搂住男人的脖子。
唇上贴来温凉的唇瓣,轻轻的,吻得缱绻又柔软。
戚昔感受到了燕戡没有说出口的疼惜。他眼睫微颤,慢慢闭上眼睛。
吻得久了,他睁开一双水色潋滟的眸子。
近在咫尺的人闭着眼睛,鼻梁挺拔,吻得异常专注。
唇角微疼,戚昔皱眉。
燕戡微微松开,贴着他唇瓣恼道:“夫郎是不是觉得我人老珠黄,厌弃我了。”
戚昔:“没有。”
“那如何这样不专心。”
戚昔抿了一下湿漉漉的唇瓣:“只是想看看……这个时候的你是什么样的。”
这直白的话说得燕戡耳朵一热。
不好意思。
他掌控般压住戚昔的脖子和腰,更深地吻住。
这下戚昔的脑子随着墨云一样变得混沌,再也想不了其他。
出林子是燕戡抱着出的。
好歹篝火边没什么人了,不然戚昔回神后能扒拉个地缝钻进去。
就着溪水洗漱完,燕戡将戚昔裹在怀里。
想着林子里戚昔说的话,他埋在戚昔肩膀深吸了一口气。
相处久了,两人也默契十足。
一个想什么,另一个猜一猜就知道。
戚昔抓住耷在颈间的长发,绕在手上,无奈小声道:“蝉蛹,蝉蜕都可以卖钱。还很贵。捡这个很轻松,只捡几次卖来的钱就够上学。”
“我那时生活只是清贫了点,并没有受苦。”
“没有战乱,也没有饥荒。还有遮阳避雨的地方。”戚昔揉着燕戡大脑袋,像安抚大狗狗一样。
他眉眼落下点点笑意:“也没什么不好的,而且都过去了……”
燕戡没说话,但戚昔觉得自己的腰被他勒得有点疼。
他戳了戳燕戡的额头。
这么个大男人,心思怎么就这么细腻。
他说了这么多,白说。
戚昔只能由着他抱着。
不知不觉习惯了,也就自然窝在这安稳的怀里睡去。
迷糊之际,燕戡终于抬起头。
他吻了一下戚昔唇角,又将燕小宝单独盖上个小被子。
回身将戚昔完全抱住。手搂着腰,腿圈上腿。脑袋也要挤在一起。
他看着睡颜恬静的人,眸色浓重。像灌满了水沉甸甸的坠着。
要是真的没受苦,哪里能养成先前那个独性子。
尽哄他。
*
次日一早。
戚昔打着呵欠起来。
他们晚上睡的是马车里,里面备着垫子、毯子跟枕头。马车大,能睡下一家三口。
不过外面到底不如家里,要不是燕戡在还能当个熟悉的抱枕,戚昔不知道能不能睡着。
跳下马车,戚昔先去洗漱。
收拾妥当,他抓了把没有沾染露水的干草,再用木棍掏了掏已经没有明火的灰烬。
掏出一个洞,见里面还闪烁着橘黄色的光,将干草往洞里一塞。
吹个几下,干草接触没燃尽的火星子,缓缓冒出白烟。不一会儿就燃了。
再架上柴火,看燃得差不多,戚昔拿上锅跟粟米去小溪边淘洗。
回来将锅钩在木头上吊好,再回去拿了些硬邦邦的干饼子出来。
另一边,将士们也陆续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