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所有人的酒劲儿微微散去。
亲爹混到这个位置也不容易。他们出来时再三叮嘱让他们来这酒肆多坐坐……
无缘无故,自家爹为何会这样说。
小胖子双手搁在下巴,脸圆圆的像只仓鼠:“打不起来了。”
关掌柜:“那没事儿。”
戚昔动了动手:“酒钱就不收你们的了,别在这儿碍眼,请吧。”
宁惊涛见他们真就挪动步子,他红着眼睛冲向戚昔。
“找死!”
戚昔听到熟悉的声音,眼中闪过无奈。他说常河为什么又不在,原来跑去找燕戡了。
只听咔嚓一声,铺子里齐齐响起了哆哆嗦嗦的轻嘶声。
宁惊涛被一脚踢飞,撞上了那群书生。
宋俭捂眼。
将军好凶残。
谭世云脸皮上的肉一颤。“好痛……”
遭了遭了,这事儿办毁了,回去爹娘又要别人家的讥讽了。
小胖子沮丧。
关掌柜:“怎么,你心疼?”
“嗯。”
关掌柜跟宋俭的表情还没沉下,小胖子继续道:“我怕爹娘又被他们的爹娘指着鼻子骂。”
“你爹叫什么?”
“谭义。”
“他哦。那没事儿了。”
小胖子不懂,但关掌柜又没打算再开口了。
燕戡一脚将人踢出血,连带那一群人里发出叮叮咚咚,咔嚓的声音。
哀嚎呜咽,不是断了骨头就是撞了大包。
戚昔从燕戡肩膀微微探头:“力道也不知道轻点儿。”
“怎么,夫郎……唔。”
戚昔手臂从他肩膀上伸过去,捂住燕戡那张嘴。“这如何是好,要我们自己送医?”
关掌柜胳膊肘拐了拐旁边的小胖子:“该你出场了。”
小胖子看着燕戡眼睛一亮:“我送,我送就行了!”
反正只用招呼一声,各家小厮扶着各家少爷。往马车里一塞,那不就完事儿了。
戚昔松开捂着燕戡的手,从他后面走出来。
小胖子的一言一行他都注意着,没见他掺和这事儿。他问:“这几个是哪一家的了?”
小胖子笑盈盈,白里透红的圆脸看着很有福气。
“头一个出去那位,是府城大粮商宁家的庶长子,后头两个是通判家的嫡幼子跟他表弟,也就是海棠西北分行里管钱庄的王家……”
燕戡:“你呢?”
小胖墩皮子一紧,站得笔直。
“我是府城做绸缎生意的谭义家的。”
“将军,这小胖墩还行。”关掌柜帮忙说了一句话。
门外已经被搀扶坐在马车上,骂骂咧咧的众人一听到这铺子里传出的一声将军,瞬间犹如被掐了脖子,再说不出一句话。
将军!
原来如此!
几人对视,皆是心虚。
“下去,快扶我下去。”
有一个算一个,都开始在马车上招呼。现在连府城的人都在说燕戡风流,都知道他有个男妻。
如今是招惹到了老虎跟前,还险些扒了老虎须。
这事儿要不今天解决,回去他们爹必将断了他们的腿,将他们逐出家门。
燕戡听到动静,直接吩咐常河:“门口守着,别让他们进来。”
戚昔:“行了,没事了,诸位吃好喝好。”
戚昔看了燕戡一眼,转身进了后头。燕戡盯着那小胖子谭世云:“你不走?”
“走!马上走!”
后头院子,戚昔安抚燕二婶几句,拿上锄头走到墙角。
挖了坑,将那修建过的猕猴桃枝埋进土里。
燕戡:“手不冷?”
“活动着,能冷到哪儿去?”
“那些人夫郎打算怎么办?”
戚昔摇头:“只要不再来我跟前晃就行。”
燕戡:“我记仇。”
戚昔杵着锄头直起身,他看着燕戡笑了一声。“随你。”
燕戡抢过锄头,几下将树藤埋好。“早些时候不做,都冻坏了吧。”
戚昔:“忘了。过来看见,想着你儿子喜欢吃,所以试图抢救一下。”
戚昔看着男人忙活也没离开,而是跟他说闲聊。
“听宋俭问孙文卿,书院不是放假了?”
“没。明年乡试,魏朝为了争一口气,让参加乡试、会试的人都留下继续学。他三五不时过去上课。”
燕戡说着好笑:“他说后年春闱,必定让咱们斜沙城出几个进士。”
戚昔:“咱一个城就能出几个?真有那么容易就好了。”
朝廷拢共才录取百多个,少的时候几十个都有。
“我也是这样说,他说让我等着看。”
说着闲话,手里的活儿也做完了。锄头放下,燕戡握住戚昔的手直接进厨房里烤火。
他占了方俏儿的位置烧着火,边上放着凳子让戚昔坐。
燕婶子笑得眼角皱纹微褶。
“厨房里灰多,不如回去呆着。”
戚昔:“难得过来一次,您就让我们用过午饭再回去吧。”
“好好好,午饭想吃什么?婶子做。”
“天冷,要不吃锅子?”
“这主意好。”
快到午间,有的人也喜欢来酒肆吃饭,那时候会忙一些。所以铺子里一般会先提前吃完,不然饿到午后,也干不动活儿。
还没到时候,燕婶子就忙活起来。
他们先早早吃,到午间最忙的那段时间,戚昔也留在这边帮忙。
出去送菜的时候瞧见魏朝,一旁还有郭桉,孙文卿。连宋俭也坐在了那桌。这叫什么,上午才出了那事儿,下午就见到了正主。
魏朝见戚昔,很是怨念:“听说你们中午吃了锅子?”
“嗯。”
“为何不叫我?”
燕戡端盘儿出来:“为什么要叫你?你谁?”
魏朝被他一噎,说不出话来。
戚昔:“快用饭吧,这天儿凉得很快。”
闷头干饭的郭桉应和两声:“就是就是。能进来吃就不错了。”
这些天他们成天忙,魏朝也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
消失很久的人忽然又回到书院,等那批学生走了,气势汹汹地拉着学生的夫子念书。
连带着他这个山长也得跟着。
他得了举人后好久没翻过书了,这下竟然还让他考进士。
头一次听,他还以为魏朝在讲笑话。
实则不然,这些天他已经深刻感受到了这人认真教授起学业来是有多么严苛。
他好好一个山长跟那些中年夫子一样,成日里被他骂得狗血淋头,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好歹是有收获,能当个心理安慰。
骂就骂吧,他当是陪着自家夫子一块儿考了。
也好让大家看看,他这个山长是当得如何尽职尽责。
好不容易下山来吃一顿好的,他是巴不得带两个肚子。饭菜好吃到他哭。哪还有经历计较什么锅子不锅子的。
宋俭倒是吃饱了来的,他没事儿,就低声跟孙文卿说话。正好将今天府城那帮人找事儿的事儿告诉他。
孙文卿听了眉毛都没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