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言思来想去,决定先去复印室坐一坐,于是搬着自己的小椅子,拿着自己的保温杯,在复印室的一个角落里暂时按了家。
下午两点左右,办公室里突然传来一阵异常的喧哗。
许嘉言已经机械地复印了好几个小时的文件,此时趁着空挡,偷偷摸摸地从复印室的门口探出一颗脑袋,准备吃一口瓜。
办公室不少人都跟他的动作一样,藏在工位里面冒着头,像是一只只打地鼠游戏里面钻出土坑的小地鼠。
璐璐空了将近半个月的工位上终于多了一个人。
许嘉言看到一个穿着牛仔衬衫,梳着高马尾的大美女站在工位中间,手里拿着一张面巾纸,高声说:“谁坐我这儿了?”
办公室鸦雀无声,大美女又从工位上拿起一包已经开封的枸杞子,说:“到底谁坐我这儿了?!”
这些天除了许嘉言根本没人做过璐璐的工位,他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身上,急忙关了复印机,跑到璐璐的工位旁边,勇于承认道:“我,我坐了。”
美女身高将近1米73,脚上踩了一双5公分左右的高跟鞋,看起来比许嘉言还要高,她抬手将那张刚刚擦过桌子,但没有粘到任何灰尘的面巾纸扔进垃圾桶里,又看了看手里那包原本一斤装,现如今喝得只剩下十几粒的枸杞子,说:“你还怪能喝啊?不怕上火吗?”
许嘉言没想到她的开场白竟然是这样一句话,跟着她的话茬说:“这一包我已经喝了快两年了,每次只放两三颗,不会上火的。”
这美女就是陈璐本人,两根手指夹着许嘉言的枸杞,打量他,“新人?谁让你坐我这儿的。”
许嘉言说:“是于主管,我刚来的时候没有多余的工位,所以让我暂时坐在这里了。”
陈璐听到于主管的名字率先翻了个白眼,又对许嘉言说:“听他放屁,刚提了个主管尾巴翘上天了,就是欺负新人,耍主管威风吧。”
有没有欺负新人这件事情,许嘉言不太好说,毕竟于主管除了不怎么搭理他,好像也没有对他怎么样,可能新人都是这样吧?反正他也没上过班,不知道其他公司刚入职的新人是个什么待遇。
陈璐见自己的工位除了被许嘉言擦得干干净净没受别的委屈,也没再多说,将许嘉言的枸杞还给他后,敲了敲自己的桌子,对着几个相熟的女同事说:“总公司那边传来的最新消息,要不要听?”
周盈也在这几个女同事之中,坐在对面问道:“什么最新消息?”
陈璐神秘兮兮地挑了挑眉,直到钓足了大家的胃口,才从背包里面拿出了一张宣传海报,举到半空。
许嘉言还没看清海报上的内容,就听一阵“啊啊€€€€”的尖叫声响彻了整座办公间。
周盈原本挺文静的一个小姑娘,突然从工位上跳起来抢过陈璐手中的海报,激动喊道:“田野啊啊啊!!真的是田野!!!”
除了周盈,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挺激动,其中一个男同事说:“真是田野啊?他回国发展了?”
陈璐说:“嗯,上个月定的回国,第一场歌友会就选了咱们公司的场地,下个月10号,我已经提前跟市场部的熟人预定了十张内场票,先到先得!”
“我我我€€€€!”
“给我给我璐璐璐璐我是十年野粉,没有人比我更爱田野!”
“走开!你个假粉!田野出道至今也才五年,你哪来的十年野粉!还是给我吧,我十年社畜没钱出国,粉了田野这么多年,都没见过真人!璐璐女王!给我一个面圣的机会!”
“璐璐给我!我愿封你为设计部第一大美女!”
许嘉言在一片尖叫声中,看到了还在周盈手中那张海报,海报色彩鲜明,上面有一个染着银色头发的年轻男人,那男人手里抱着一个吉他,正坐在一把椅子上面,眯着眼睛唱歌。
他面前支着一个麦克风,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在唱歌。
许嘉言盯着那张海报上面的男人端详了片刻,总觉得五官有点眼熟,暗暗记住他的名字,准备下班之后搜一搜他的信息。
结果下班一忙,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直到吃过晚饭,打扫完今天的卫生,才又突然想到了这件事情。
他将围裙和碎花小帽,挂在储物间,又去卫生间洗了洗手。
刚好沈青釉在客厅看平板,许嘉言便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
两人短途旅行回来以后,关系莫名地贴近了不少,许嘉言拿着沈青釉之前借给自己的电脑,搜了搜“田野”的名字,果然搜到了下午在海报上见到的那个人。
沈青釉见他一边看着电脑屏幕,一边歪着脑袋想事,往他的电脑屏幕上瞥了一眼。
屏幕上面似乎是一个男明星的信息,沈青釉刚想问问这个明星是谁,就听许嘉言轻轻喃了一声,说道:“不会吧?”
紧接着他匆忙翻出手机,在手机相册里面找到了一张高中时期的大合影,又在密密麻麻的人头中,扒拉出其中一个脑袋,放到最大,问沈青釉,“沈先生,你帮我看一下,看看这两个是不是同一个人!”
许嘉言把电脑和手机一并放在茶几上,拉着沈青釉一起观察两个屏幕上的两张脸。
手机上的照片像素不高,人脸放到最大依旧有些模糊,但是跟电脑屏幕上的那张高清照片对比,还是能看出很多相似之处。
沈青釉对比了一会儿,说道:“应该是一个人。”
许嘉言突然有点激动,兴奋地说:“是吧?我也觉得有点像!”
沈青釉斜乜看他,问道:“他是谁?”
许嘉言说:“田野啊!是个从国外回来的明星!也可能是我的高中同学!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我高中时特别崇拜的同学!”
“不过我记得他好像叫田小园啊,怎么变成田野了?”
第21章
得知田小园当了明星以后,许嘉言当天晚上就给乔木森打了电话。
乔木森现在还在B市出差,据说月底才能回来,他应该知道一些关于田小园的事情,电话里说:“他高中毕业好像就去参加了一个选秀,后来又出国参加了一个什么男团,最近是听说要回国发展了。”
许嘉言躺在床上说:“他还参加过选秀啊?我一点都不知道。”
乔木森在电话里面吐槽,“你知道啥,明明上学的时候口口声声地说喜欢人家崇拜人家,结果连人家当了明星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许嘉言傻笑:“我当时也挺忙的嘛,我记得他好像确实有个明星梦来着。”
乔木森说:“他是有啊,而且很能坚持,我听说去国外当明星很辛苦的,反正挺厉害。”
许嘉言羡慕地说,“真好呀。”
能够一直坚持梦想,并且能够将梦想实现,本来就是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许嘉言又跟乔木森聊了几句,挂断电话,翻身下床,从行李箱里拿出一本厚厚的作品集。
这本作品集他给沈青釉看过,里面都是他多年来相对满意的一些木雕作品。
原本是拿着它面试用的,现在换了工作方向,估计以后也用不上了。
许嘉言拿着作品集又坐回了床上,将作品集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翻完长长地叹了口气,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
转眼到了周末。
许嘉言准备大刀阔斧地整理一下沈青釉家的院子。
王姨得知他需要长期打扫卫生之后,特意去菜市场附近的小杂货店给他买了一套新的碎花围裙还有防尘小帽,又给他买了一副手套,告诉他外面天凉,扫院子的时候不要冻到手了。
许嘉言感激地接过手套,拿着扫把,指着院子里的一处角落说道:“我看那里放了几个没用的栅栏,是准备做什么用的呀?”
王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说道:“那个原来是要做小花园的,但是沈先生买了房子一直没住,园艺那边要调回老宅,而且不知道他想种什么花,就搁置了。”
沈青釉的院子四四方方,院子里面现有的草坪以及园艺、喷泉估计都是交房的时候都设计好的,靠东西两边还剩下几块空地,应该是要留给业主自由发挥,所以至今还是一片黄土,连草坪都没有铺。
许嘉言问:“沈先生知道那边要做花园吗?”
王姨说:“知道,几个花园还有后面那座花墙的设计图纸都给他看过了。”
许嘉言说:“那能把图纸给我看看吗?我待会扫完院子,先把栅栏装上吧。”
王姨说:“那敢情好,老宅那园丁一时半会也来不了,你要是有时间,就给弄弄。”
时间肯定是有,而且打扫院子本来也在他的工作范围之内。
王姨将几片空地上的图纸都拿了过来,其中有两片空地要做成花园,另外两片做休闲区。
花园的设计有圆形的也有异形的,许嘉言看了看图纸上面的内容,先将落满了黄色树叶的庭院打扫干净,又跟王姨一起去了一趟农贸市场,买了一些简单的农用工具。
安装栅栏需要先在空地周围刨出一排小坑,许嘉言以前跟爷爷一起给自家的菜园子装过栅栏,所以干起来得心应手。
他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将所有坑位刨好,又把暂存在角落的栅栏一个个搬了过来,栅栏差不多有一米多高,至少有三分之一需要埋在地下,以防各种恶劣天气将栅栏吹倒,以现有的高度来看,如果种一些体形比较矮小的花就不好看了,可以种一些植株较大的玫瑰或者月季。
许嘉言刚想等到沈青釉不忙的时候,跟他讨论一下种花的问题,一扭头,就见沈青釉正朝着他的位置走过来。
他赶忙冲着沈青釉挥了挥手,等他走近问道:“你忙完了?”
沈青釉今天也不用上班,但却在书房里忙了一上午,他见许嘉言正在摆弄栅栏,说道:“可以交给园丁。”
许嘉言说:“不用不用,我有经验。”又问:“你想好要种什么花了吗?”
沈青釉说:“没想好。”
花园之所以搁置,就是因为他一直没想好要种什么花,或者说是他根本就没想过,全权交给了园丁,但园丁似乎也没想好,所以在他调走之后就这样搁置了。
许嘉言把自己的想法跟沈青釉说了说,沈青釉倒是没什么意见,问道:“你对花也很有研究?”
许嘉言戴着一副粗布手套,扶了扶自己的防尘小帽,笑着说:“也不能算有研究,主要是我爷爷喜欢,所以耳濡目染的也就多少懂一些。”
而且他懂得这些也上不得什么台面,没什么值得拿来说的。
沈青釉见他正在给栅栏上螺丝,也跟着蹲了下来,帮他递一递工具。
许嘉言接过沈青釉递来的垫片,问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沈青釉还没张嘴,许嘉言就立刻笑眯眯地说道:“我知道!又是没有,对不对?”
沈青釉挑了挑眉,算是默认,反问:“你喜欢什么颜色?”
许嘉言想了想,“黄色?绿色?白色?其实我也没有特别喜欢的颜色,或者说我没有讨厌的颜色,毕竟眼睛就是用来看这个缤纷多彩的世界的,为什么还要专门挑出一些讨厌的。”
沈青釉说:“你好像在映射我。”
许嘉言忙说:“没有没有,咱们两个人的眼睛又不一样,没准儿我看到的世界是多彩的,你看到的世界就没那么多彩呢。”
沈青釉说:“那凭什么你的世界要比我的颜色多?”
许嘉言说:“因为你不喜欢啊。”
沈青釉说:“那是我的问题?”
许嘉言沉默了一会儿,弱弱瞥他,“那肯定不是我的问题。”
他本以为沈青釉听了会不开心,却没想到他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脑袋,把他的脑袋戳得晃了两晃,才淡淡说道:“现在不觉得我像你们教导主任了?”
许嘉言稳住脑袋,扶了扶头上那顶快要掉下来的防尘小帽,笑道:“不像了,你长得比他帅多了。”
两人蹲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半天,直到太阳挪到了十二点钟方向,王姨跑出来喊他们吃饭,才把他们一起喊了进去。
问了沈青釉的意见,花园里面准备种一些植株较大的月季还有玫瑰。
但眼下还不是栽种的季节,需要赶在严冬到来之前,先把栅栏装完,再把地上的土松一松。
吃过午饭,许嘉言还要继续工作,沈青釉似乎也没什么事了,又无声地跟着他一起来到了院子。
即便到了秋天,午后的太阳还是很晒,花园这个位置没有树木的遮挡,大咧咧地暴光在太阳底下。许嘉言原本给自己准备了一顶草帽,见沈青釉再次蹲在地上摆弄起那几组栅栏的配件,拿着那顶草帽走到他的跟前。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许嘉言在面对沈青釉的时候,胆子大了很多,或者说是沈青釉在面对许嘉言的时候,收敛了一些原有的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