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婚约 第39章

“太久了吗?”许嘉言说:“如果您比较着急的话,我也可以……”

“不不不。”赵先生忙说:“我是说一周的时间会不会太短了?”

许嘉言说:“不短,一周的时间足够了。您给我留一个联系方式,等我雕好之后,给您打电话。”

从云山居回来,许嘉言便抱着木盒一头扎进了后院的车库。

他白天还要上班,只能通过晚上的时间来进行雕刻,由于复制别人的作品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哪怕这个人是他的祖师爷,他也不敢轻易在赵先生给他的原始木料上面进行雕刻,只能先在别的木材上面进行实验对比,确保万无一失以后,再进行雕凿。

这样的反复尝试,浪费了他大量的时间,他跟沈青釉请了一周的假,暂时把平日里打扫卫生的时间也挤了出来。

车库几经改造,早就变成了一个独属于许嘉言的工作室。

沈青釉为他装了空调,又怕原有的升降门不方便,将升降门换成了保暖度以及透光度更高的玻璃窗,玻璃旁边加了一道小门,钥匙直接交到许嘉言的手里,由他自行支配使用时间。

雕刻过程枯燥漫长,许嘉言埋头在木屑当中,一点一点地按照赵先生给他的图纸,复原鹿脸的原始模样。

从小,爷爷就告诉他,木雕虽然只是木头,但是当你将它雕刻成物的时候,就已经赋予了它新的生命,雕刻手法固然重要,但是物品本身的生命力在他们楼派的雕刻理念当中,却更为重要,无论是花是物,都需鲜活生动,它虽是死物,但当你将它雕刻出来,便不能让人觉得它是死物,你需得让它在朽木上绽放,又需得让它在朽木上重生。

祖师爷所雕凿的这只小鹿仿佛天降祥瑞,哪怕现在处于破损的状态,依旧可以看出它立在那里,充满了生机。

许嘉言对于祖师爷的雕刻手法并不陌生,毕竟他从小学的就是这套雕法,想要原封不动地将祖师爷的东西模仿出来,并不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真正难的,是如何再次赋予这只小鹿新的生命,如何让它继续在赵家祠堂的屋檐下面昂头奔走。

许嘉言从第二个雕废的鹿首碎屑里面抬头,刚想叹一口气,就发现沈青釉不知何时坐在他的对面,他刚要开口,又发现沈青釉一改往日的着装,竟然带上了他以往打扫卫生时带的那顶碎花小帽,还系上了他常用的那条碎花围裙。

许嘉言第一次见他如此打扮,惊讶得嘴巴都变成了“O”形,平复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怎么……穿成这样?”

沈青釉手里还拿着扫地机器人的遥控器,挑了挑眉说道:“小沈帮工。”

许嘉言被他难得的幽默语气逗笑,看了一眼时间,竟然已经凌晨三点了。

他本以为沈青釉是过来催他睡觉的,却没想他竟然推来一个餐车。

这个餐车许嘉言在收拾家里的库房时见到过,也不知道在那里闲置了多久,此时被沈青釉推了出来,竟然在上面满满当当地摆放许多东西。

第一层放着咖啡机、热水壶、茶具,以及泡茶所用的各种茶类,和一份看似已经磨好的咖啡豆。

第二层放着各种零食小吃,碳酸饮料,果味饮品。

第三层放着两条毛毯,一个靠枕,以及一对耳塞和一个眼罩。

许嘉言看着这些东西迟迟不语,半晌才看向沈青釉,目光温柔且感动,“你是火车上的小贩吗?”

沈总裁略显茫然,“火车上还有小贩?”

就知道他没有坐过那种老式的绿皮火车。

许嘉言没有多做解释,问道:“你不去休息吗?”

沈青釉说:“你需要我去休息吗?如果你觉得我在这里会影响到你,那我现在就去休息。”

许嘉言说:“倒是不影响,但是现在已经三点钟了,你不困吗?”

沈青釉说:“不困,你呢?你准备什么时候去休息?”

许嘉言又拿起了一块新的木材,“我也不太清楚,我想再重新试试,看看刚刚失败的原因是出在哪里了。”

沈青釉没有催他,而是起身问道:“那你喝点什么?”

许嘉言想了想,“咖啡。”

沈青釉点头,拿起咖啡机走到工作台的另外一边,以一种全新的语气说道:“好的,现在为您制作€€€€小沈现磨咖啡。”

第49章

研究了一夜,许嘉言终于在凌晨五点的时候找到了一些自己的问题。

但他不能再继续了,九点钟还要上班,而且沈青釉一直在这里陪他,也需要休息。

这一周的工作任务依旧是要将设计方案拿给瞿达西,最理想的结果就是让他从三个设计方案中选出一个,大家集中火力,在年前将设计方案定稿,省得年后再翻来覆去地为了这件事操心。

会议上,齐主管特意让许嘉言再加把劲儿,年前能否完成工作任务,全靠他了。

这件事说起来简单,但是瞿达西那人大家也都接触过,根本就不是一个愿意心平气和沟通的人。

同事小甲很不能理解他的心理,从会议室出来跟大家聊天,说道:“你们说他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看呢?他既然花钱找了咱们,又不想配合咱们,那他干脆就别找咱们了呗,直接从根底下杜绝沟通不就完了?”

同事小乙说:“你不懂吧?有些人就是这样,花点钱就把自己当上帝了,不仅要买你的工作能力,还要践踏你的人格尊严。”

小甲说:“对于花钱当上帝这件事,我没意见,但是银货两讫,就事论事,他出钱是租用咱们的场地买咱们的设计,如果咱们场地出了问题,或是咱们不愿意按照他的要求给他提供设计方案,那确实是咱们的原因,但是现在咱们的设计方案已经做完了,他这推三阻四地不去看,是怎么个意思?”

小乙说:“谁知道呢?而且我觉得像瞿达西这样的人,也不是因为钱,他可能就是纯粹的闲得无聊,想耍着咱们玩,你忘了去年他在最后时刻否定咱们的设计方案时,看到咱们项目组所有人哗然的表情,有多得意吗?”

小甲气道:“这种人就是有病,就非要接他的展吗?”

小乙摊手:“我也不想接啊,但我一个打工的,说了也不算。”

关于瞿达西这个人,大家实在是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应对,客户不是由他们自己定的,在没有发生任何违反合同条约的事情以前,他们都没有权利换掉这个人。

这可能就是作为乙方的卑微吧。

许嘉言跟着大家一起回到办公室,连坐都没坐,就拿着设计方案赶往酒店部。

他每次过去,都会提前给瞿达西打一个电话,但瞿达西不是挂断就是不接,这次也不例外,电话响了两声,直接戛然而止,甚至不给许嘉言一个说话的机会。

眼看假期越来越近,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

如果这段时间瞿达西再不看方案,项目组想要在年前定稿的计划就彻底破灭了。

许嘉言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去酒店前台确认瞿达西没有出门之后,跑到他所居住的客房,敲响了他的门。

两分钟后,瞿达西过来开门,瞧见是许嘉言,直接拉下脸,“砰”地一声,又将门关上了。

许嘉言不是第一次吃他的闭门羹,只得继续敲,瞿达西被他烦得不行,气冲冲地将门扯开,吼道:“沈青釉的未婚妻了不起啊?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谁的未婚妻,天王老子的都不行!你手里的设计稿我不想看,就永远不会看!你如果再来烦我,小心我投诉你!”

他看起来心情十分不好,脑袋上面还沾了一点木屑,房间里面有一股许嘉言再熟悉不过的木头味,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确实在忙。

许嘉言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十分抱歉打扰到你工作了。那你先忙,等你忙完了,我再过来。”

周六的那次见面属实有些尴尬,就那天来讲,瞿达西一直处于劣势,再加上他舅舅那个不分轻重的暴脾气,让他在许嘉言面前彻底丢了面子。他本以为再次见到许嘉言,会遭到冷嘲热讽,毕竟他有着像沈青釉那样的靠山,足够他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瞿达西早就打好了草稿,如果许嘉言真的敢在他面前拿腔作调,他也不会怕他,反正他又不是商人,这辈子也没打算经商,沈青釉再一手遮天,也不可能遮到他们雕刻圈。所以许嘉言是谁,跟沈青釉到底是什么关系,对他来讲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

如果真的因为他的关系影响了家里和沈家的生意,那沈青釉的格局也太小了,他从心眼里看不起他。

瞿达西有恃无恐,面对许嘉言更是趾高气扬。

只是没想到,许嘉言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同,好像他们并没有在沈氏见过,他舅舅不分青红皂白扯着嗓门吼他的画面,也没有被他拿出来当做笑柄。

许嘉言说了让他先忙,便转身就走,没有再强行让他看设计稿,也没有再像上次那样翻开方案逐字给他朗读。

瞿达西站在门口看着许嘉言离开的背影沉默了半晌,冷哼一声,转身关门,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瞿达西最近确实很忙,他似乎真的被什么难缠的工作绊住了脚,以往许嘉言找他,他都是穿着皮衣皮裤骑着摩托车出去疯跑,最近几次竟然没有离开酒店,而且状态一次比一次萎靡,每次过来开门,不是顶着一头乱蓬蓬的鸟窝头,就是瞪着一双布满了猩红血丝的红色眼珠。

其实许嘉言这一周的状态也不太好,由于要帮赵先生复刻牛腿上面的鹿角,他这一周每天的睡眠时间平均下来只有两三个小时,幸好有沈青釉一直在一旁陪着他、照顾他,才没有让他像瞿达西这样熬得披头散发像个鬼。

虽然熬了几个大夜,但收获却属实不少,他毕竟是楼老先生的传人,且不说雕刻手法,在雕刻理念上面就跟楼老先生一模一样。

他们想法相同,雕刻手法也是一样,渐渐地,许嘉言似乎可以理解祖师爷在雕刻这块牛腿时所怀有的心境,他在废弃的木材上试了又试,终于在周五晚上,郑重地拿起了赵先生给他的材料,正式地落下了第一刀。

时间很长,可是当你在专注地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又觉得很短。

漫长的一夜转瞬即逝,许嘉言眨了一下干涩的眼睛,看了看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看着手中那尊神态灵动五官完整的鹿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对这尊鹿首还算满意,简单地清理了一下桌面,想要趴在桌子上小憩一会儿,就感觉有人打开了工作室的门。

不用猜也知道那个人是谁,他想要睁开眼睛跟他打声招呼,但眼皮上面就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怎么睁也睁不开。

他努力了半天,还没将眼睛睁开,就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已经从硬邦邦的椅子上面挪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许嘉言主动地勾住了那个人的脖子,梦呓地说道:“沈青釉,我雕完了。”

沈青釉穿着一身居家服,看起来并没有去公司加班,他抱着许嘉言从工作室里出来,怕外面风凉,还在他身上搭了一条毯子,“我看到了。”

许嘉言喃喃问道:“你怎么看到的?你昨天晚上不是没来工作室吗?”

沈青釉说:“没来也能看到。”

许嘉言猜测:“难道你在工作室里面装了摄像头?”

沈青釉说:“我又不是变态。”

许嘉言说:“那你是怎么看到的?我刚雕完你就进来了,不会有这么凑巧吧?”

沈青釉说:“想看自然有办法看到,又不是隔着天涯海角。”

许嘉言知道,沈青釉昨天晚上没有过来,是怕影响他的雕刻进度,他给了他一个完全独立的空间,让他尽可能地全身心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可他又担心他太累了睡着了,所以一直偷偷地在某个地方守着他,等到他雕完的第一时间就出现在他的面前,避免他趴睡在硬邦邦的工作台上。

那他会躲在哪里呢?

是通向后院的门口?

还是房子里面的某扇窗户后面?

又或许他就在书房,许嘉言记得书房里面有一扇窗户可以看到后院的景象,或许在他忙着雕刻鹿首的时候,他也在加班,一边敲打着电脑,一边时不时看着他有没有睡着,如果他睡着了,就像现在这样将他抱起来,把他送回房间。

他关心他,却又不打扰他。

他照顾他,却又不勉强他。

许嘉言努力了一路,终于将眼皮上的那块巨石挪走。

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沈青釉的侧脸。

冬日的阳光毫不吝啬地泼洒在后院,将整个后院照得暖洋洋的。

许嘉言躲在沈青釉的怀抱里,更是察觉不到一丝丝的寒冷。

他静静地不说话,只是一直看着沈青釉出神,看着看着,便微微地抬起头,不自觉地吻住了他的嘴角。

沈青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钉在原地,垂下眼睛,和许嘉言的视线相交。

许嘉言只轻轻地吻了他一下,便继续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的怀里。

沈青釉看着他,似乎在问他为什么吻他?

许嘉言的脸有点红,弯着眼睛回答他,“谢谢你支持我的工作。”

“谢谢你以这种方式,成为我最坚实的后盾。”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回到顶部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