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那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不想听。”池海霖拍了拍他的膝盖,“行了,你躺下继续睡吧。”
苏燃看着小腿上包扎的非常利落的纱布,沉闷片刻,把裤腿撸下去。
他盖着被子,看着池海霖又坐回去写字。
几秒钟后,他又喊一声:“哥哥。”
池海霖手顿了一下,练字的米字格里多了一个墨点。他皱着眉回头看苏燃,“干什么?”
“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池海霖叹了口气,把桌子上的纸抽出来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用不着。”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你要是真想报答,以后离我远一点就行。”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到了周末放学那天,池海霖和几个朋友一起去附近的溜冰场玩,抄近路走过一中附近的小道的时候。
看到苏燃被几个同学堵在路上欺负,池海霖还是伸出了援手。
他隔着车窗看了一眼,就直接下车,带着自己朋友一起走了过去。
前后没几分钟,看到有比自己更高的更强的人走过来插手,这群搞校园暴力的小初中生一哄而散。
苏燃坐在地上,呆呆的抱着拉开拉链已经合不上的新书包。
地上有很多碎纸,很显然,刚才他的书被拽出来撕烂了。
池海霖看着他哭得乱七八糟的脸皱眉,拉着他站起来。
“没事吧,身上哪里疼?”
苏燃看着他,刚才还能忍受的疼痛突然翻了一倍,抽抽噎噎的说不清楚了。
“没……没事。不……我,不疼。”
池海霖能信就怪了。
他略微检查一下,确定苏燃身上没有特别重的伤,才松了口气。
池海霖身后的朋友看了这小孩一眼,拍了拍池海霖的肩膀:“这个弟弟是谁家的?真惨。”
池海霖看苏燃,叹了口气:“我邻居家的小孩。”
他任命的看着苏燃,对朋友说:“走吧,先不去玩了。送他回家。”
苏燃后退一步,看着池海霖努力的想忍住眼泪:“我,不用送。谢……谢谢!”
池海霖盯着他的眼睛,俯首凑近一点:“小孩,我要是不送。你是不是又想离家出走了?”
苏燃没说话,只是低声压着气抽噎。
池海霖扣住他的肩膀,“先回去。”
苏燃这一次崩溃了,抽抽噎噎哭得咳嗽,绝望的说着:“我…咳咳……我,不想回家。”
“我不想上学,不想……不想,在这个地方。”
池海霖很头疼。
大概猜得到苏燃在这所学校的处境不好,刚刚受欺负的现象也许不是第一次。
他想起上次给苏燃包扎的伤口,微微皱眉。
他问道:“告诉家长和老师了吗?”
苏燃点头。
看来说了但没效果。
池海霖实在没有面对这种事的经验,从小打到大,他们这小圈子的一行人不欺负别人就已经很好了,没人来找他的麻烦。
看着哭得难以喘息的小孩,他叹了口气:“不然调班,再不然转学,正好,我们学校有初中部。”
“我罩着你。”
苏燃含着泪,疑惑地看着他。
“你……你说的……”
“放心。”池海霖对他承诺,“我生平最讨厌空头支票,所以从不讲空话。”
“走吧,先回去。”
这一次,苏燃没有拒绝。
*
就算同一个学校,每个班讲课的速度有略有差别,不是一个学校差的更多。
转学后,苏燃的学习进度就差很多,上课的知识点老跟不上。
每到上完课小自习后,他背着书包回家就拿着练习册,去邻居哥哥家写作业。
即使什么话都不说,只要待在池海霖身边,他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哥哥虽然面冷,但身上有一种让苏燃心安的特质。
他喜欢和池海霖呆在一起。
有时候太晚了,商欣亚还会留他住宿。
没过几个月,池家的客房苏燃已经睡的很熟了。
他安静的呆在屋子里时,池海霖并不反感。
苏燃问池海霖,“哥哥,能不能教教我。”
池海霖只看着他说:“可以,但同样的题型我只讲一遍。”
苏燃通常都会乖乖点头,抱着练习册安静的看着他。
他看着池海霖的眼神,总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崇拜。
池海霖由着他靠近。
熟悉之后,出去玩也愿意带着苏燃。
*
初二的第一个期中考试,苏燃的成绩取得了明显的进步。
虽然在班级里还排不上前三,但对比刚转来那会真的进步很大。
他很确定,这次开家长会,自己一定会被表扬。
但是……
应该没有人来。
苏燃沉默的等到家长会那天到来,感觉没意思。
各班级是错开时间开家长会的,苏燃申请成班级的志愿者张在路上迎接家长,做一些记录工作。他磨磨蹭蹭在路上熬着时间,并不想回到教室里跟大家一起开家长会。
到最后,路上没人需要迎接了,他没有任何借口,才不得不往回走。
苏燃故作平静,推开教室的门。
却发现他的位置上,端端正正坐着一个熟悉的人,他听到开门声,转身看过来。
清晨的阳光正对着窗子,照着他的侧影,熠熠生辉。
是哥哥!
苏燃惊喜的走过去。
那一刻,他的心跳动不停。
枯死的野草,最终也另有一片雨露眷顾了。
*
日月如梭。
一晃眼过去了两年。
苏燃初三毕业朝本校高中部升学,与此同时,池海霖考上了北方一所一流的大学,即将远航了。
苏燃不得不和他告别。
临别前一晚,苏燃一直失眠难以入睡。
送池海霖去机场的当天,苏燃看着他,一脸煎熬过后的纠结,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想说?”池海霖已经很熟悉苏燃了,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憋着话。
“我……我想说一件事。”
苏燃郑重其事的声明,“但是我说完后,你不能生气,也不能不理我。更不许和我绝交!”
池海霖淡淡道:“不会。”
“我,我要说的是。”
苏燃鼓起勇气,仰头和池海霖对视:“我喜欢你,想要永远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从小到大和他亲近的人很少。
有一段时间,他分不清自己对池海霖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过于在意他。
把他当做救命稻草。
在他身边有安全感。
有时觉得像哥哥。
有时候比“哥哥”这种称谓又沉重多了一些别的,他教会了苏燃很多很多,各方面的东西都有。
这感觉越来越复杂。
包含着,想要永远占有他的野望。
这是在分别的前一天,他想了一夜想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