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这时候挨得很近，电光火石之间互相瞪了一眼，空气里都是滋啦滋啦的闪电批炸了人的声音。
苏燃看的头皮发麻，心想真的是孽缘。
但是不明真相的画家莱诺看来，这场景还是蛮养眼的。因为这两位大帅哥的的身高相差无几，都是倒三角身形，衣料裹着的腹部隐约可以看得出都有腹肌，只是相比顾曜稍微显得少年气干净挺拔一些的气质，池海霖的肩膀更宽厚，气韵更稳重一些。
怎么形容这种印象呢？莱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调色盘里的墨绿色，突然想到非常形象的类比，就像是常年立在大雪里的松柏，稍微有些冷感。
苏燃轻咳一声，上前一步拉开顾曜。
他看着池海霖，问道：“你刚才要做什么？”
池海霖刚刚被顾曜打断了，这才想起来自己手机上的照片，此刻手机已经息屏，他重新点开，给苏燃看相册里他拍的二哈的照片。
苏燃仔仔细细的放大看了两遍，这才确认长得和现在草地上玩耍的哈士奇一模一样。
他点点头，不情不愿的认清了哈士奇主人就是池海霖这个事实。
“行吧，是它。”苏燃把手机还给池海霖，又看了看已经要去祸害院子里花朵的哈士奇，“现在狗归原主，你可以把它带走了。”
苏燃认真的看了池海霖一眼，嘴里没好气的叮嘱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回去后一定要看好它，这回能找到它是你运气好，我希望没有下次，拜托对这条小生命认真一点，细心一点。”
池海霖还是头一次被苏燃这样指着鼻子训斥，他眼也不动的看着苏燃，感觉心里面这体验有些复杂。
片刻后他认真的说：“我保证没有下一次。”
他还想借助这个机会多和苏燃说几句话，站在苏燃旁边的顾曜看了一眼莱诺画了一半还没画完的画布，非常不爽。
顾曜直白的看着池海霖，话都不带转弯的：“哥，你的狗找也找到了，你可以带着它先回家吧。”
池海霖看了一眼顾曜，微笑：“不急，这个小镇的风景不错，我看小哈在这里玩的挺开心，不如让它再玩一会。正好我们叙叙旧，聊聊天挺好的。”
这摆明了就是装傻，顾曜才不想这个时候和他叙旧。
都不需要多想，顾曜就指明了：“哥，我和苏燃是预约莱诺先生画像留念的，莱诺先生是个大画家，平时单子很多日理万机非常忙，今天他好不容易抽空给我画，我希望没有任何事打断他画完这幅画。”
池海霖听他讲成这样，就明白自己大概是留不下来了。
“好吧，那我先走。”
池海霖一边说着，一边脚步缓慢的朝着草地上撒欢的哈奇士走过去，打算先带着它离开。
不过哈士奇跑的太欢了，一看到池海霖走过来，又跑远了一段。
顾曜重新走到椅子后面，拍了拍椅子的扶手看着苏燃，“小燃，坐过来。我们该继续了。”
苏燃朝着椅子的位置走回去，坐下之前他看了一眼那幅画像，发现还有很多部分没画完，人物也只画了一半而且还没完善，可以预料到要完成这幅图还需要用好长时间。
苏燃下意识转了转脖子，把肩膀放松了一些，方才姿势真的摆了太久。
刚刚顾曜站在苏燃身后，手顺着椅子的扶手往前搭在他肩膀上，苏燃当时都不太好意思动，但是放久了真的有点不舒服。可是莱诺说要坚持，不要动，苏燃就只好坚持了下去。
池海霖突兀的出现，倒是让他松了口气。
但是现在一想到又要继续，一动不动的当木头人等画像，苏燃真的感觉有点累了。
莱诺此刻重新拿起画笔，就见到他的模特看着他，询问一个很新的问题：“莱诺先生，我们一定要这样一动不动的摆姿势等你画完吗？有没有其他的方式。”
莱诺不太懂苏燃的意思，“什么方式。”
苏燃比划一下手机，试探着说：“比如说摆好姿势，用手机拍照，然后您可以比照着照片画下来，莱诺先生，请问我说的这种方式怎么样？”
莱诺听中文反应速度有点慢，这么长的一段话，他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然后弄懂了苏燃的意思，莱诺就有点不高兴了。
莱诺把画笔放在一边的洗笔筒里，对着苏燃说：“苏先生，我觉得你的提议非常不怎么样。首先我必须和您强调一下，照片和肖像绘画呈现的效果是不一样的。”
苏燃感觉他有点不高兴，感觉自己说错了话，下意识的改口：“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以为拍照会比较简单，对画像有帮助。”
莱诺对着苏燃双手环绕到胸前，给他科普：“美人，你必须听我说完。是的，拍照片比较简单，你们摆好姿势，咔嚓一声就可以结束了，而画一张画像要用很多时间。但是，照片是简单的记录，画像更偏向于一种艺术品，更生动，那是艺术。艺术和寻常的东西不一样，因为肖像绘画重要的是观察，我需要观察人物的整体特点，你眼睛的光泽，你的皮肤，你和周围环境的化学反应。你笑或者不笑脸部的肌肉走向，所以我需要你在我面前摆姿势，让我观察。这是普通照片无法替代。”
苏燃低头，片刻后，他把情绪藏在长长的眼睫下。再次抬头看着莱诺，“抱歉，是我想当然了，我只是不太理解照片和画像的区别，没有贬低肖像画的意思，非常抱歉。我只是感觉用的时间太长了，想缩短一点时间。”
莱诺摇了摇头，看着站在苏燃身后的顾曜，“顾，来的时候你没告诉他吗？我画像通常都需要很多时间。”
苏燃转头看了顾曜一眼，眼神里有点幽怨，“来的时候，你和我说是惊喜，没告诉我要用多长时间。”
时间的长短很重要吗？
顾曜不明白，他感觉有苏燃在身边的时间非常美好，心里巴不得这画像的时间越长越好。
顾曜低头看着苏燃，感觉他情绪有点不对，他对着苏燃认真的解释自己的想法：“这确实是我准备的惊喜，莱诺的画现在在外面也是有价无市的。苏燃，你来看我重要的比赛我很高兴，让他为我们画一幅画留作纪念，不是很棒吗？如果不是叫不动他，我都想把他请到赛场，让他现场为我们画像做纪念品了。”
在苏燃疑惑的目光下，顾曜情不自禁的勾起一个微笑，“说起来，我特别想看到你在观众席上为我呐喊狂欢的样子，应该非常漂亮。”
就像是很多年前，苏燃坐在篮球场边看池海霖灌篮的欢笑，现在顾曜都记得。
苏燃回想在赛场看比赛，真的想不起自己是什么表情什么模样。
听到眼前的人想看那个时候的自己，苏燃还有片刻的不知所措。
下一刻，顾曜低头，鼓励的看着苏燃：“再坚持一会好吗，莱诺应该快画完了，等他画完我带你去喝下午茶。”
站一边抱着哈士奇的池海霖已经看他们几个说话很久了，他现在非常疑惑，提醒自己的表弟：“顾曜，你要是想看苏燃的欢笑，我建议今天就先别继续画了。”
池海霖看着顾曜的表情有点冷，顾曜以为他要破坏自己和苏燃相处的机会。
在顾曜有些怒气的看过来的时，池海霖指了指天上的太阳，“你感受一下，这太阳的温度。”
顾曜感觉还行，“温度不算冷。”
池海霖语气冷淡的告诉他，“是这一刻不太冷，再过一会就不是了。这边气候什么样，你可以去网上查一查。这画像今天大概率完不成。除非你要苏燃待会也继续坚持，顶着寒风在这里傻站着继续画肖像。”
顾曜当然不会做那么过分的事。
他犹豫的看着苏燃，“不好意思，苏燃，我没注意到天气。”
“没关系，我现在不冷。”苏燃非常好脾气的对着顾曜笑了笑。
莱诺也跟着点头，“我也没感觉冷，要不继续吧，抓紧时间。”
顾曜试探的看着苏燃，语气温和：“那要不，我们再画一会。”
苏燃沉默了，他刚才情绪低落不是因为冷，是因为累啊。
一动不动的僵硬的坐在椅子上好久，真的会想摆烂。
但是苏燃没好意思说算了。他想，毕竟顾曜站着也没说累，莱诺画像也很辛苦，相对来说它算是很轻松的了。现在半途而废不太好，给别人添麻烦。
苏燃也不太好意思拒绝热情的顾曜，于是他笑了笑，继续配合画像。
看到莱诺继续动笔，池海霖眉头紧皱着，他有点想阻止，却意识到自己此刻对苏燃来说只是关系不太好的外人，苏燃愿意委屈自己听顾曜的话，却不一定会听他的。
片刻后，池海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顾曜，你不要欺负苏燃，他不太会拒绝朋友的要求。”
顾曜非常惊讶，“表哥，你是以什么立场说这句话的。再说，只是画像而已，苏燃也愿意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他了？欺负过他的人，反而是你吧，表哥。你现在没资格插手我和苏燃之间的事，他现在是自由的独立的人。”
苏燃有些疑惑的看着池海霖，只见到他面色很不好看，“你说我没资格，没有立场？”
池海霖一抬手，身后的王秘书就赶紧冲过来，阻挡在他面前，按住他的手臂。“池总，冷静冷静，池总，苏先生在呢。”
顾曜挑衅的看了池海霖一眼，狼一样的眼神。
池海霖拳头痒了，但是看到站在一边，面色非常紧张不安的苏燃，他深吸了一口气，忍着怒气不再和顾曜计较。
苏燃轻咳一声，扯住顾曜的衣袖，小幅度拽了拽。
顾曜收敛了一下。
池海霖看到，又酸了。
冷静下来，池海霖想起来时候挑选的礼物，叫王秘书把送给苏燃的礼物拿出来，摆在莱诺放颜料盒的桌子上。
池海霖温声说：“苏燃，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苏燃小幅度的转头看过去，说：“什么礼物？”
池海霖非常坦诚，目光留恋的看着他，声音都放轻了：“几块手表。”
看到奢饰品牌华丽的包装盒，苏燃意识到那应该价值不菲。
“我不要。”苏燃下意识拒绝了，“你拿走吧，手表有点贵重了。而且无功不受禄，我不要这个。”
池海霖说出他的理由，“不算贵重，这是作为你捡到和保护小哈的谢礼。”
“拿着吧，是你会喜欢的款式。”池海霖说完，抱着怀里的哈士奇就要往外走。
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怕再过一会，会忍不住心里的酸涩，和顾曜狠狠地打一架。
池海霖听着苏燃和顾曜交谈的声音，心里酸的要死，他握紧拳头，不愿意在这个地方再待一秒。
苏燃下意识站起来，想把礼物给拿起来，让他带走。
顾曜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了苏燃，“要不就拿着吧。”
“真不行。”
顾曜不理解，“怎么不行，拿了礼物互不相欠。他送完礼物，还了人情，也没理由再来找你了。”
在顾曜看来，池海霖这谢礼送的非常妙，要是他就直接拿，拿完就和池海霖扯平了。
苏燃的想法不是这样。
苏燃推不动顾曜的手臂，他有点困扰的对顾曜解释，“可是，我救那条狗的时候，并不是为了谢礼。我不想要他的东西，还是手表这种贵重的东西，如果我拿了这礼物，感觉就有点欠他的了。”
苏燃不喜欢亏欠别人的感觉，顾曜不理解他的计较。
这片刻之间，池海霖已经大步流星走到了大门外的街道上，坐进了车子里。
随着汽车发动，池海霖贪婪的最后看了苏燃一眼，而苏燃，眼睁睁看着街道上只剩下车尾气。
池海霖送的礼物还在桌子上，苏燃有点泄气。
第55章 55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冷风刮起来，莱诺也开始收笔。
画布上的人物已经成型了，剩下的就是细节的补充和一些更进一步的勾勒。
苏燃不懂那些，也并不是很感兴趣，他尊重且敬佩莱诺坚持的艺术，礼貌的和他道别。
当离开这座小镇的时候，顾曜坐驾驶位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去看坐在后面的苏燃，“你怎么了，苏燃。你不高兴吗？”
苏燃笑了笑，说没有。
片刻后，苏燃目光迟疑的看着顾曜，说：“我国内还有事情，明天就打算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