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瑾瑜轻哼一声，似是不屑洪天卓的夸赞，“你懂什么？”
洪天卓听出了他的潜台词，不就是瞧不上他这个混混的品味么，洪天卓也不恼，笑道：“我是不懂，但你弹得好我能听出来，你人长得好我也能看出来啊。”
方瑾瑜倏地脸颊微热，这话分明就是在调戏他，可是他又从洪天卓的眼神中没有看出半点邪意来，反而洪天卓给他的感觉还很是坦荡。
干脆方瑾瑜就当自己什么也没听到，他多打量了洪天卓几眼，张了张嘴，然后犹豫了一下又闭上了。
这时云玖给方瑾瑜端来了一盏茶，一见居然是洪天卓扒着窗框在跟他家少爷说话，云玖拉着脸走过去，“咣当”一声把窗户关上了。
“哎！”洪天卓要不是头收得快，鼻尖得让窗户削了，他还听到云玖埋汰他：“少爷，你怎么还搭理这人呢？瞧他那一脸色相，指不定对你怎么没安好心呢。”
嘿，洪天卓差点要进去修理修理云玖，他怎么就对着方瑾瑜一脸色相了？还当他家少爷是美貌的大姑娘呢？
带着这点怨气洪天卓回了家，到晚上，天还没全黑他就准备上床睡觉了，没有任何的娱乐项目，这就是他的无聊的夜晚。
拍门声响起来的时候，洪天卓刚把一只鞋脱了，“谁呀！”他朝着院外喊。
没人回应他，拍门声还越来越重。
洪天卓又穿上鞋，拉开屋门没好气地嚷道：“行了！听见了！”
等开了院门，没想到是云玖，“怎么是你？”洪天卓问。
云玖显得比洪天卓还不满，他把一样东西往洪天卓的怀里一拍，“我家少爷让我送来的，哼，给你真是糟蹋好东西了。”
“什么这是？”洪天卓抬手接住，再瞧云玖已经快步走开了，借着天上仅剩的那层光线，洪天卓一看是个半拉手掌大的瓷罐子，他打开盖子闻了闻，有股清淡的药香气。
给我这个干嘛？洪天卓心里带着纳闷地关上了门，回身刚往里走了两步，忽地他脑中灵光一现，哦，明白了！
难怪白日那会儿方瑾瑜对着他面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是看出他脸上有伤，想问又没问，但心里却一直惦记着他，这不就让云玖给他送药来了。
哈哈，洪天卓心中高兴，方瑾瑜这人原来是面冷心热啊。
好！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第19章 就喜欢气方瑾瑜
翌日，秋风一大早就敲打上了木窗，一股股小冷风钻进窗缝把洪天卓给冻醒了，天气逐渐转凉，他琢磨就这破屋子够呛能让他过了冬。
往常到了入冬以后，赖七都是偷别人家的碳回来取暖。
如今这类缺德事在洪天卓这里早已杜绝，他盘算着看来自己得多存些钱了，等到了冬季还得有不少花销。
起床后，洪天卓先拿来一面铜镜照了照，昨天打斗时他脸上挨了一下，回来一看肿起来一块，还带着点青紫，晚上睡前他就抹了点云玖送来的药膏。
这会儿再看，洪天卓心说还真是新奇嘿，什么药膏这么好使？他右脸上已经完全消肿，就剩下了一小片不明显的红痕，这可比过去他奶奶让他用煮鸡蛋往脸上滚强多了。
虽然身上有几处地方还疼着，但这一点也不妨碍洪天卓精神头十足地出了门，等他走到琴馆门外，脚下一转就上了台阶，迈步进了琴馆里面。
见方瑾瑜正坐在桌边吃早饭，桌上光摆的糕点就有三四样，洪天卓走过去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伸手从桌上抓起一个小笼包就塞进了嘴里，然后坐下还跟方瑾瑜说：“怎么是素馅儿的啊？”
他的这个举动再加上这句抱怨似的话，又把一旁的方瑾瑜惹得有点恼，“谁让你进来的？”方瑾瑜冷下脸问。
洪天卓觉得自己多少已经了解了方瑾瑜，这时他也不介意方瑾瑜不给他个笑模样，“看你这大门开着，我不就进来了嘛，再说我是来跟你道谢的。”
“道谢就不必了。”方瑾瑜转过脸不看洪天卓，这人脸上的得意劲儿真惹他厌烦。
偏偏洪天卓还没有一点眼力，愈发往方瑾瑜的跟前凑，“你那罐药膏得是上等品吧？给我你不心疼啊？”
方瑾瑜睨着他，冷笑一声说道：“上等品？你未免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那无非就是药铺里最廉价的一种药膏，叫花子都能买得起。”
“嘿你！”洪天卓被噎得够呛，好嘛，他这是一大早跑这热脸贴冷屁股来了，心里赌气得想走，可洪天卓嘴上又不肯吃亏，随即他点点头，说道：“哦，原来如此啊，我还当是什么好东西呢，我都不舍得用，既然如此，那我就晚上回去拿那罐药膏抹抹脚，肯定能防治冬天干裂。”
“你！”这次把方瑾瑜气得变了脸，看他眼波流转出了一股怒意，洪天卓竟觉得的心里头还痒了那么一下。
“什么！你要抹脚！”云玖正从后面过来，方瑾瑜和洪天卓的对话他没有听全，但听到洪天卓刚刚说的话，顿时他就炸毛了，冲着洪天卓颇为不忿地嚷道：“我就说给你这种人用是糟蹋吧？那药膏用的可是皇宫里的配方，是以前跟我家老爷交好的一位太医给的，不是王侯贵胄的有钱想买都买不到！我家少爷手里就那么一小罐还给了你！”
说完却见洪天卓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云玖一下摸不着头脑，看着洪天卓一边笑着一边走出了琴馆，他扭头问方瑾瑜：“少爷，赖七笑什么呢？”
方瑾瑜脸上的神色是那种形容不出来的别扭，他看了看云玖，怪异的目光快要把云玖给看毛了，才听他冷幽幽地说道：“以后你别在他面前说话。”
云玖闷闷地“哦”了一声，心里却是更加困惑了。
洪天卓走一路，脸上笑意就没见收起来，到了渡头这边，见正好停靠过来一艘货船，他刚撸起袖子要跟着几个脚夫一块上，突然从旁边冒出来两个人往他身前一挡。洪天卓反应机敏，左腿向后一撤，同时攥起双拳摆出了进攻的架势，他首先想到是那个肥头大耳的宋大又来找他麻烦。
“哎，哎，七哥，别动手啊，都是自家兄弟。”其中一个拦住洪天卓的人赶紧面上露笑，另一个也是模样有那么点讨好的意思。
洪天卓认出他俩来了，就是那天在渡头上两个帮派打斗，他们跟宋大是对立的虎头帮里的人。
“你们找我什么事？”洪天卓收了拳头，虽然问着，心里却隐隐有了猜测。
来人一个叫李康，一个叫王全，李康上来先给两个人自报家门，然后说的果然和洪天卓猜测的一样。
他们还是想拉拢洪天卓进虎头帮，说是他们三当家正在酒楼里等着他喝茶商议，这是派他们过来请人来了。
洪天卓听完没有像上次那样立时拒绝，这些人都讲究个面子，虎头帮在江都城里也算是有名号的，他们三当家诚心相请，他要是说不去，这就是不给面子。
见洪天卓似是在犹豫，李康吹捧道：“现在道儿上都传，昨儿个宋大带着一伙人都没在你这讨了便宜，最后还让你给撂躺下了，七哥，我以前也认得你，咋不知道你还有这大的本事呢？”
洪天卓看得明白，在以前这两个人根本就不会拿正眼瞧赖七。
王全也跟着说道：“宋大为人心狠手辣又不讲道义，以前没少用阴招伤了帮中兄弟，这次一听他吃了亏，弟兄们都叫好，不过他这个人心眼歹毒，指不定正怎么盘算着要害你呢，七哥，你一个人不好防他，进了我们虎头帮，弟兄们一块都能有个照应。”
洪天卓倒是有点被他说中，那个宋大确实不是个好东西，他不怕正面跟宋大杠上，但是明显那个宋大还想着背地里要暗害他，他一个人就算时刻提防着也不一定能防得住。
可是他要是进了虎头帮能干嘛？当打手？保不齐还是从最末的小弟做起。
这不是重走他上辈子的老路？
洪天卓摇摆不定，这时就听货船那边有木箱砸到地上的动静传来，紧跟着骂声响起，洪天卓往那边看去，是一个脚夫正低头挨着一个商人的骂，脚夫卑微的模样印在了洪天卓的眼底。
看了一会儿，洪天卓收回视线说道：“走吧，我跟你们过去。”他想通了，他不走老路还能怎样？勤勤恳恳地当个脚夫就是好的？
跟着李康和王全往酒楼走着，洪天卓的脑袋里也在筹划着，要他加入虎头帮不是不可以，但等下他得先说好了，请他进去当小弟他可不干。
第20章 差点被方瑾瑜套出话
洪天卓喝多了，他从酒楼里出来时晌午已过。
“三叔，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放心吧，我肯定能给你做出点名堂来。”洪天卓跟郑平握着手，他满面红光的，说话都比往常洪亮。
郑平也是喝得有点大，他拍着洪天卓的肩膀说道：“我看出来你小子将来得是号人物。”
一句话美得洪天卓仰头哈哈直笑。
郑平身后跟着李康和王全，他们三个人与洪天卓在酒楼门口分别，洪天卓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回溜达。
头顶的暖阳照在身上让他感觉特别舒服，想他今天的这顿酒喝得是真痛快。
就在三个多小时以前，他来的路上心里还给自己想着要怎么提条件，哪想到见了郑平，人家三两句话后就直说了虎头帮的范围内有个渡头交给他管理。
那洪天卓还能说什么？比他预想的都高出了一大截子，这面子给的他够大了，他干脆就豪爽地表示出了一个字€€€€喝！
正巧郑平这人还好酒，洪天卓跟他喝得兴起时，郑平让他改口叫“三叔”，李康还在一旁起哄，说整个虎头帮里他们都叫郑平三当家，卓哥一来就能跟三当家走得这么近，他还挺吃味的。
结果让郑平给他屁股上来了一脚，酒劲儿上头，郑平说起话来也是有意思，“这小子可救过我的命，要不是他岁数没我大，让我叫他三叔我都干！”
在酒桌上洪天卓就说了，赖七这个名字已经让他挖坑埋土里了，现在他的大名叫洪天卓，李康和王全立马就端着酒碗说敬卓哥。
洪天卓那一下就感觉有点飘，他上辈子的痛快这不就延续过来了？
这会儿在路上走着，洪天卓的嘴里不由还唱起了小曲，“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话儿要交代，虽然已经是百花开，路边的野花你不要采，嘿！不采白不采。”
见周围没什么人洪天卓越唱越大声，“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记着有我天天在等待。”他不知道有人听到他这两句唱词，眉头间顿时堆起了一个嫌弃的小坑。
“我在等着你回来，千万不要把我来忘怀。”
方瑾瑜正好从一家书铺里出来，看到洪天卓背着手，摇头晃脑地从他身前经过，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记着我的情，记着我的爱，记着有我……”洪天卓忽然噤声站住了，慢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刚刚余光里闪过的人影是方瑾瑜。
他倒退着走了几步，在方瑾瑜的面前站定，伸着头笑呵呵地打招呼：“方公子，出来买书啊？”
方瑾瑜被他口中的酒气熏到，冷哼一声，厌恶地躲开他，怀里抱着书往前头走去。
“嘿！我又怎么着你了？”洪天卓迈步跟上，扭头瞅着方瑾瑜一张紧绷起来的脸蛋，嘴里冒出一句话：“你大姨夫来啦？”
方瑾瑜停下脚步，冷嗖嗖的目光直往洪天卓的脸上砸，他虽然不懂洪天卓说的什么意思，但他理解这准不是什么好话。
“赖七。”方瑾瑜微微眯起眼睛，语调偏冷。
洪天卓当即脸色垮下来，“你怎么又叫我这个名字？”
方瑾瑜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眸子里的嫌弃又是毫不掩饰，“你这样还不像赖七？”
“我！我哪样！”洪天卓一下挺直了腰板，气得抬高了嗓门，“你说，我洪天卓怎么就像赖七了？赖七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往一块比？”
这次方瑾瑜盯着洪天卓，目光里多了些探究的意味，而洪天卓毫无觉察，还继续恼怒地说：“我洪天卓不偷不抢不害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你居然说我像赖七？别人看不出来我那就对了，你方瑾瑜凭什么不懂我！”
“哦？我该懂你什么？”方瑾瑜面色平稳地问道。
“懂我根本就不是！”洪天卓的一个“赖”字已经滚到了嘴边，跟着脑中一个激灵滚过，让他猛然把话刹住了，一时嘴还半张着没有闭上。
“根本就不是什么？”方瑾瑜的眸色深沉了几分。
洪天卓拉长音“额”了一声，感觉脑门都冒出了一层热气，“不是、不是……”他心里迅速挑拣着说辞，偏偏方瑾瑜还一个劲的引导他。
“不是什么？”
“不是、不是……”
“少爷！我给你买上陈记的银丝糖啦！”正在这时，云玖举着一个纸盒，从前面跑过来。
“什么银丝糖？好吃呢？哪里卖呢？”洪天卓紧跟着嘴上来了个三连问，腿上也已经迈出去了好几步。
跟他走了个对面的云玖没理他，到方瑾瑜的面前云玖还一脸邀功的模样，“少爷，你看我啥都没说。”
方瑾瑜轻睨了云玖一眼，长吸一口气，望着洪天卓脚底抹油的身影，他之前心中存下的疑惑又翻腾上来，可惜了刚才也许洪天卓自己就要说漏了。
前面的洪天卓走得飞快，转过了一个弯他才放慢脚步缓了缓，这时他的酒劲儿也被惊醒了一大半。洪天卓心说可真是悬啊，差点他就在方瑾瑜的面前把真相秃噜出来了。
不行不行，洪天卓拍了拍脑门，以后见了方瑾瑜他得躲着点，这家伙灵着呢，不好糊弄。
等到了第二日，一早李康和王全就来找洪天卓，昨日喝酒的时候郑平就说让这两个人以后跟着洪天卓。
怎么说现在洪天卓手边也有两个亲近的小弟了，他一高兴先带着李康和王全去酒楼里吃了顿好的。听李康说，虎头帮里还有两个当家人，大当家上了岁数，平时就在家养养鸟、打打拳，帮中有大事时他才露面。二当家主要管财务，每日专盯着账本看，所以现在帮里的事务多数都落在了郑平一个人的身上。
洪天卓听了心里大概有了一个数，觉得这虎头帮里倒是没那么复杂，起码三个管事的之间没有斗争。
郑平说让洪天卓管理的渡头其实就是那天洪天卓看他们跟泰合帮打斗的那里，这个渡头可不小，每日来往的货船是之前洪天卓当脚夫的那个渡头的好几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