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我知道的让这庸医都差点治没命了两个,这还指不定有多少人倒霉让他给害死的呢,怎么也没人去报官抓他?”
“怎么报官?人都没气了,你以为仵作能验出什么来?能知道这人生前得的什么病?又给吃错了什么药?”
洪天卓还真想告诉方瑾瑜要是在现代这都不是难事,这次也是陈伯心善又命大,想想要不是那天他让唐小文过来给他们送吃食,那不对症的药再喝下去两天,他们就是把神医请来也难治。
“明日我去趟陈伯那,我看就唐小文一个人又管米店又照料陈伯也忙不过来,我安排两个人过去。”
方瑾瑜说:“那你最好找个会算账的,今日我见唐小文确实劳碌,账本又记得一团乱。”
洪天卓有了难题,都是一帮小混混,扛个大米行了,“渡头上就老何一个人懂账,可他也走不开啊。”
“你怎么还不回你屋里歇着去?”方瑾瑜这话是对云玖说的,他这里刚把外袍脱下,云玖就像往常那样伸手要接过来。
“少爷,我都好了。”
洪天卓想到了难题怎么解,他拿过方瑾瑜手里的外袍搭到了架子上,听方瑾瑜语气严肃道:“这几日你好好在床上养着,我这边什么事情也不用你做。”
“哦,我知道了,少爷。”云玖还显得有些打蔫,等他走后洪天卓给方瑾瑜捏上了肩膀,一脸殷勤样,“媳妇儿,你看能不能帮为夫个忙?”
方瑾瑜微微扬起了嘴角,就知道这人要说什么,“嗯,这事我倒是能做。”
洪天卓在方瑾瑜的脸上亲了一口,笑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
方瑾瑜扭头看他,“我这也算是抛头露面做生意,或是将来我还要继续经营琴馆,你也不会有意见?”他是突然想到这样问,也是看看洪天卓在这类事情上的态度。
“我为什么要有意见?”洪天卓上来还真没懂方瑾瑜的意思,迟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又说:“我不是那种迂腐的人,你想做什么我都赞成。”
古代男人更是大男子主义的居多,别看这个朝代男男可婚,但是依旧有一方占据主导地位,而另一方就要像娶进门的女人那样主要顾着家里,很少他们还有在外面搞事业的。洪天卓想自己也会有大男子主义的一面,但是他的大男子主义可不封建,他懂得两人之间要平等尊重。
方瑾瑜的眼里笑意满满,他最初看洪天卓粗莽不羁,但随着对这人了解越深,就发现其实他别看好像没有学识的模样,可是他思想上有的东西又是再高学识的人也难达到的。
有时候他都会觉得他们就如同是两个世上的人。
“你是哪里来的?”方瑾瑜忽然没忍住问,他微仰头望住洪天卓,眼中还是刚刚那样没有变化。
即便如此,也让某人心头一紧。
“从一个……”洪天卓拉长音,用玩笑的口吻说:“非常遥远的国度。”都到这一步了,他索性就试探试探方瑾瑜,一件重要的事情他总在心里憋着,总对方瑾瑜瞒着,他也不舒畅。
“哦。”方瑾瑜抬胳膊环住了洪天卓的脖子,吐字也慢悠悠的,“那还走吗?”
这个问题洪天卓可会回答,而且回答得又快又响亮,“不走,肯定不走,有你在这儿我走什么走。”
方瑾瑜一下笑了,洪天卓没看出来的是他内心舒了口气。
洪天卓有害怕的地方,方瑾瑜也有。
话题似乎是不用再深入下去,洪天卓低头吻上了方瑾瑜,两人的唇舌浅浅缠弄了几下,方瑾瑜拉开距离,说话时眉头轻皱,唇尖还蹭着洪天卓的嘴唇,“一股酒味。”
“呵呵,我都拿茶水漱好几遍了。”洪天卓露出讨好的笑容,“昨晚我醉酒没惹你生气吧?”
方瑾瑜微微冷笑,“你又不记事了?”
“呃……记得不多,我应该没怎么折腾吧?”
“没有,你回来就睡了。”
洪天卓刚放下心,听方瑾瑜的下一句话是:“我骑你身上怎么也叫不醒你。”
什么!“你都骑我身上了?”洪天卓瞪起眼睛,这姿势想想都鼻子热啊。
“对呀。”方瑾瑜也把脸皮豁出去了,“我本打算着叫不醒你,那你那个地方能起来也行,不过可惜啊,我屁股都坐上去蹭了,半天就跟坐的一团棉花上似的。”说着还是脸烫得厉害,方瑾瑜别开视线,没看洪天卓。
“唔!”洪天卓一把捂上了鼻子,不能跟着想啊,那是什么香艳画面?简直要把他点爆了!
“来,媳妇儿,你再给我演示一遍。”洪天卓往后一仰,四肢摊开躺到了床上。
方瑾瑜拿起一颗核桃,正丢到他又朝天翘起来的地方,“不来。”说完他就起身开门去了云玖那屋。
洪天卓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啊,真想回昨天晚上给自己脸上来两拳,看他还醒不醒。听旁边那屋,方瑾瑜嘱咐云玖少下地走动,就平常说话的音量他也听得清楚,这纸糊一样的墙壁,真是毁他的性福!
过会儿方瑾瑜从隔壁屋进来,见洪天卓正打开点心盒要吃,他拦住说:“别动,那不是给家里买的。”
洪天卓的手上顿住,“嗯?那是给谁买的?”
“我说了你不得又跟我甩脸子?”
洪天卓把点心盒盖扣上,这话听得纳闷,“我哪时候给你甩脸子了?”不等方瑾瑜开口,他一下反应过来又说:“哦,还是昨天晚上吧?我就说我清醒着怎么敢跟你甩脸子?”
方瑾瑜轻笑,也没再计较这人昨晚对他那不耐烦的样,“算了,你想吃就吃吧,剩下的给云玖拿过去,下午我再出去买一盒,明日让长乐连这酒一块给孙举人送去,他在课上很照顾长乐。”
洪天卓知道怎么回事了,现在他就是清醒着一听到“孙举人”他也头大,“这个老古板,昨天差点没让他的吐沫星子给我淹了,说教我的话三辆大板车也拉不下。”
方瑾瑜噗嗤笑出来,原来是这样。
洪天卓就是低估了文人的口舌能力,尤其还是上了岁数的文人,孙举人说他是看着洪天卓长大的,真欣慰洪天卓能改恶从善,但他是从赖七刚出生的那年开始说,把赖七做过的坏事桩桩件件都扣到了洪天卓的脑袋上来以此说教。
烦得洪天卓几次都想把饭桌给掀了,所以他就灌孙举人喝酒,连他自己也没少喝。
本来该是美好的一个晚上就这样让洪天卓给耽误没了,他心里再郁闷也补不回来,因此有一件事情他加快了脚步,或是说就跟一下飞到了目的地一样。
吃过午饭洪天卓去了渡头,家里他给方瑾瑜安排了一个五人的护卫队,都挤在了云玖那屋。
临近年节洪天卓有很多事情要忙,帮派里几个主事的他要表示孝敬,手底下的小弟们还得开几桌相互之间维系一下感情,舶务司那里除了该交的税钱也要上下打点,还有越是这种时候更得管着渡头上别松懈。
这些事情洪天卓在今天全都往后排,他给李康布置任务:“去把老刘约的茶楼里,让他带上房契。”
“卓哥,不再抻着他啦?老刘等不及那两次来找你,你不是说等过了年再说?”
洪天卓心说还抻什么抻,现在他就想赶紧带着媳妇儿搬进去。上次他看中的那个宅院,对方见他瞧上了,说的价格就有那么点狮子大开口的意思。
卖宅院的富户一家已经出发搬去京城,留下的这个老刘是富户的弟弟,早等不行把房卖了,也赶去京城与家人团聚。年前还真没有人愿意拿出一大笔钱购置宅院,所以老刘也着急让洪天卓赶紧买上,价格自然也降了下来。
今日这事两方痛快就办完了,洪天卓怀里揣着房契从茶楼出来,花出去了不少钱他也心头畅快,他跟身边的李康说:“给大门上做个匾额,就写……”
李康听完看着洪天卓的眼神充满了惊异,“……卓哥,你、你这对媳妇儿也太好了吧?你不再好好想想啊?”
“用得着么?我不对媳妇儿太好了还对谁太好了?”
李康忸怩道:“……卓哥,你还纳妾不?”
洪天卓飞起一脚,“滚蛋!”
第101章 可别又吃醋
方瑾瑜去了米店帮忙,临近年节前各家各户都要囤些粮食,所以这时候米店的生意最是红火。洪天卓给他派的人手足够,那五个人轮流出去送米,唐小文就负责给陈伯熬药,照顾陈伯。
来的一个上午方瑾瑜就把店里混乱的账目整理顺了,有人来买米,他收着钱感觉这样还挺有趣的。
街上人们传着一件新鲜事,北口巷的李郎中大早上就让一伙人给把家围住了,那伙人里有男有女,在李郎中家大门口哭嚎着撒纸钱,成筐的纸钱都扔到了李郎中家的院子里。
李郎中想从后门躲了,可后门那有人早给堆了两个大土包,上面插满了招魂幡和丧旗,把那李郎中吓得往地上一瘫,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新鲜事方瑾瑜是听冯良送米回来给他讲的,说是北口巷那边围了特多人看热闹,他想往里挤都挤不进去。后面还有两个妇人来买米,方瑾瑜又听她们说:“李郎中咋还能吓成那样?这是谁家办丧事弄错地方了吧?”
“你还不知道哪,这个李郎中给人瞧病是越瞧越厉害,就上个月后街那个张老头染了风寒,吃了他让抓的两副药人就去了阎王殿。”
“哎呦,可真是作孽呦。”
“谁说不是呢,这下行了,有这帮人一闹,传开出去谁还敢来找他瞧病。”
方瑾瑜以为洪天卓是要让人打断李郎中的一条腿……
看来是他想得野蛮了。
“方琴师,你又改开米店了?”凑巧冯云生的家就在米店后面的巷子,他外出回来瞟见这身影怎么这么熟悉?
方瑾瑜刚把手上的几十个铜板放进钱匣子里,闻言他抬头对冯云生轻笑道:“来帮几日忙。”
“哦,这样啊。”冯云生走几步上了米店外面的台阶,要和方瑾瑜聊几句,“方琴师,等出了正月我再去找你,平山月那首曲子我现在练得特顺手。”
“好。”
冯云生又张嘴这次话还没出来,就听身后有人喊了声“卓哥”,他条件反射似的猛地回头一看,还好还好,没像上次那样看到的是这位卓哥渗人的脸色。
洪天卓往过走,冯云生扭头跟方瑾瑜说:“我还有事,先告辞了,方琴师。”话音没落完,他腿上就迈开了步子,上次他被两个混混叫去跟方瑾瑜学琴,这次他怕洪天卓又让他跟方瑾瑜这里吆喝卖大米。
“媳妇儿,累不累?”洪天卓走过来,眼里就只关注着方瑾瑜,他拿手背蹭了蹭方瑾瑜微红的脸颊,在敞着门的店铺里冻得还有些凉冰冰的。
方瑾瑜先笑了一下,“瞧你把冯云生吓得。”
“这小子也忒没胆,就跟我媳妇儿说两句话,还至于怕我翻脸呢?”
方瑾瑜心想你又不是没跟人家翻过脸?见洪天卓的衣袖上有一小片褐色的污迹,他抓上洪天卓的手腕抬起来看了看,“这像是生漆吧?你怎么还弄上了这个?”
听到“生漆”两个字洪天卓的面上闪过了一丝不自然,“不知道这是没注意从哪蹭上的。”
方瑾瑜没理会洪天卓说话时的神色,有人说要买十斤米,他扭头称米去了。其实洪天卓这是刚从新买的宅院那里过来,找的工匠给长廊刷漆,他应该是那时候不小心蹭到的。
他已经开出了给工匠们双倍工钱的条件,就是要让工匠们抓紧时间把活干得又快又好,争取年前他们就能搬进去,这是他给方瑾瑜的一个大惊喜,这会儿他当然得把这事藏着掖着。
唯一有省事的一点就是宅子里的家具一应俱全,之前那户人家在这里没住几年,家具上除了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没有什么明显磕碰的地方。洪天卓让工匠也一并把家具刷一遍漆,他这个人对东西的新旧和样式上没有多大要求,想到时候方瑾瑜若是不喜欢,等明年开春了他们再找木匠做新的。
洪天卓去后面看了陈伯,见陈伯有了精神头,唐小文说陈伯的咳症也减轻了,洪天卓把心放了下来,他让陈伯就安心养病,店铺里的事情不用操心。
晌午洪天卓带方瑾瑜去酒楼里吃饭,两个人坐在二楼,洪天卓的视线总是放在方瑾瑜加菜的手上,方瑾瑜察觉出来问:“你老看我的手做什么?”
“好看啊。”洪天卓抓上了方瑾瑜的另一只手,两人的手掌贴一起比较,方瑾瑜修长白净的手指显得他的是又黑又粗糙,“你这手弹琴的时候好看,打算盘的时候也好看。”给我撸的时候更好看,这一句洪天卓没有说出来,但眼里冒出的那种亮油油的色光让方瑾瑜想看不出来他心里想的是什么都难。
“好好吃饭。”方瑾瑜把手抽回来,低下头,脸有些泛红晕。
洪天卓嘴角露笑,两人的这种状态让他感觉有趣又心痒。
过会儿吃完饭,方瑾瑜随手把一旁的窗户打开,楼下是条街市,这个时辰不算热闹,他正要收回目光时瞥见了一个穿着紫色衫裙的身影。
方瑾瑜多看了几眼,女人从一家布庄里出来,怀里抱着一匹布。
“看什么呢?”洪天卓把最后一碗汤喝光,方瑾瑜没吭声,扭过头来看洪天卓的眼神里有些戏谑的味道,然后他又把视线放到了窗外。
洪天卓纳闷,跟着探头看去,哦,是长乐她娘啊,那方瑾瑜刚刚那眼神是什么意思?他再仔细一看,长乐娘抱着的那匹布是深灰色的,要说买回去给长乐做衣裳也不太像。
所以媳妇儿这意思是……
“哎这可跟我没关系啊,媳妇儿你别多想。”
这次戏谑铺上了方瑾瑜的整张脸,他看着洪天卓,“我有说跟你有关系吗?看你倒是先急着给自己撇清。”
洪天卓心说我能不急么,忘了你对长乐娘的醋劲儿有多大了?
本来下午洪天卓还打算去茶楼看看,这下他不能肯定长乐娘是什么意思,干脆躲着先不去了,心里想这真要是女人给他做了身衣裳他说什么也不能要啊,到时候媳妇儿把醋缸踢翻了可了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