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低沉的声音传出来，还配上一些“哒哒”的声音，几人走进去后，水手就关上门离开了。
这是一间较为昏暗的房间，房间内有两个书架和一张桌子，海头儿就坐在桌子后面，靠在椅子上，半闭着眼睛，正嗒嗒地抽着烟枪，眼都没抬，“坐吧。”
白显几人在他的对面坐下，一时间都没人说话。
房间内除了烟枪转动的声音，就是他们的呼吸声，很轻很轻，小心翼翼。
紧张的气息开始蔓延，这会影响他们的判断，白显不再犹豫，“船长你好。”他选择了这么一个称呼，“我们是来询问马丁的情况的。”
海头儿终于抬起眼皮，坐直了看着他们，用他那双饱经风霜又还十分锐利的眼神扫过他们，嗤笑一声，“马丁又不是我的手下，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是吗？”面对着他的质疑，白显丝毫不慌，反而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靠近了一点，“那我也相信您能知道一点信息，毕竟您可是这海上唯二的领导者，经验老道了。”
海头儿收回了目光，又恢复了老气的状态，“你不用在这儿给我戴高帽，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软硬不吃？白显眸光转了转，但还没等他思考出什么方案，门外就传来了吵闹的声音，
“你还不能进去！兄弟！”
“让开！”
这是马丁，白显笑了，靠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一下子更加沉默的海头儿，等着马丁进来，看来马丁和海头儿之间的关系，要比他们想的还要更加复杂。
这很好，对他们很有利。
第238章 艰难讨论
这很难得出结论
“砰！”门被打开了。
马丁看到了屋内一片平和的场景, 微微平静了一点，回身把门给关上，屋内再次恢复了昏暗的模样。
三方之间的气氛显得无比古怪, 许久之后，海头儿才无奈地在桌面上敲了敲烟枪, “你太浮躁了……”
大概海头儿是在想, 自己的一手好牌都被马丁打烂了, 白显捏了捏自己的手指, 眸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有些好笑地想到。
马丁也真正镇静下来了，走过来站到海头儿身边, 十分尊敬地说到，“是, 是我太慌乱了。”
听到白显几人从星宫出来后就直接找上了海头儿, 他就关心则乱到无法思考了，急急忙忙赶过来, 反而坏了海头儿的事儿。
情况都到这里了，话也不能不说。
“你们有什么事想知道的跟我过来吧，头儿年纪大了，我不想他费神。”马丁眼神坚定地看着白显, 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海头儿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话。
白显没有和唐宁几人交流, 只是和马丁对视着，良久，他笑了一下, “可以, 走吧。”
几人来到了轮船的最高层, 就站在走廊上，马丁靠在栏杆上，姿势看似十分随意，实则身体绷得像根上紧了的弦，一发就能飞出去。
白显没有过多犹豫，开篇点题，“你和海头儿有什么关系。”
“我是被海头儿养大的，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认他做父亲。”马丁应该是想到了白显会问这个问题，回答得十分迅速。
白显点了点头，“第二个问题，你和默多克家族什么关系？”
马丁那随意的气息顿时消失了，眼神也变得有些阴沉，“你们从哪儿知道的？”
白显摊开了手，“这你不用管，回答我们就行，或者你也可以选择不说，让我们自己去查。”
马丁绷着脸看着他，连眼神里都带上了些火气，“有血缘关系！”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显然是不愿意在多说什么。
白显适时收手，“最后一个问题，阿拉姆€€默多克来齐渔村是要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及时补充上，以免马丁投机取巧。
马丁环抱着胸，点了点头，“你们是真的有点本事……该死的阿拉姆！说好的行踪不会暴露呢！”
他突然咒骂了一句，把几人都吓得心一跳，随后又迅速平稳下来，互相对视了一眼。
马丁这次思考了很久都没有回答，看起来是在纠结要不要说实话，白显没有在意，而是转移了话题，
“你知道在奥尔做个木匠都比做渔民好吗？”
马丁愣了一下，白显继续说到，“在这个以海域为主的星球，最有出息的是成为水手没有错，但有多少人能很好地养活一个家，去做好每一件事情呢？”
“信仰没有任何作用，它不能在你们出事的时候保护每一个人，不能回应每个人的呼唤，就好像高高在上的神明只是看心情选择去拯救哪只蝼蚁一样，你们生活得毫无尊严！”
“成日为着少有的收益打拼，看不到任何前景，所以选择换一个工作，即使它和星球信仰没有任何关系，即使不会受到海神的庇护，也愿意去远离海洋生活。”
“这显得和这个星球格格不入，你们抛弃了这个生养你们的星球，是你们不爱它吗？”
“怎么可能？！”说到这里，马丁大吼着打断了白显的话，眼眶都有些红，“怎么可能不爱？！”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不是奥尔的人，当然可以在这里肆无忌惮地批判我们，你们没有见过我们先祖征服海洋的壮观模样，你们没有见过我们曾经的辉煌，没有见过海神共现，没有见过真正的奥尔！”
“是，我们生活艰苦，有人不得不抛弃自己的信仰，可是这是谁干的？！”他突然扯出一抹笑意，
“那些表面光明正大的伪君子，能够心安理得地在他们的领域里肆意挥霍，而我们呢……”他质问着谁，“我们这种低等的、只能在最底层靠着捕鱼为生的百姓就不是人了吗？”
“赋税一年比一年高，收益越来越少，连强壮的男子都很难养活一个家，更何况一个被□□的妇女？！”
他的笑容越发肆意，也越发悲凉，“啊……你们都查到了，那我也直说，默多克就是我那所谓的生父，呵，他可以用大笔的钱财去给自己装上一个毫无瑕疵的假肢，而我的母亲，只能卑微地靠着同村人的接济试图养活我，村民们很善良…..只是疾病不是靠着善良就能躲避开的。”
“没有钱什么都做不到，我甚至没法把她拖去医馆为她熬上一点药吃！”他不知在对着什么咆哮着，“那个男人享受着他的一切，而我们却在沼泽里疯狂挣扎，这难道是海神对我们的区别对待吗？”
马丁的神色开始变得有些疯狂，
“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的，既然没能得到海神的，那我们就自己创造。”
他突然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容，“你们知道可笑的是什么吗？嗯？”
马丁在白显几人的身上扫视一遍，笑容越发张扬，“那家伙为了能有一个新的、更合身的、能从身上长出来的肢体，不惜代价地试图用钱财进入组织，哈，多可笑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有些狰狞，似乎快断气了一样。
“哎€€€€可惜了。”他叹了口气，“我不想让他进，他就别想进去！你们说，这是不是他该有的报应呢？”
马丁的目光不再放到他们的身上，而是飘忽在周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不少，但是突然€€€€
“你特么不会真的以为就你受过苦难吧？”
马丁也惊了一下，抬头看过来，是唐宁，他正以一种十分不理解的目光看向马丁，“你觉得海神不庇佑你，没有给你一个良好的出生，没有美满的生活，但是真的美满的人又有几个呢？”
“你以为出生大家族就很好很幸福很轻松了吗？即使你做得再好，身后会有一群人时时刻刻盯着你的差错，就等着将你从云端上拉下万丈深渊，连歇息时的姿势都是他们指责的理由，更不用说性别问题了。”
凌未接着说到，“在一些思想老旧的人眼里，男孩子才是他们唯一的根，女孩子做得再好也没法理所应当地站在那个位置上，她再优秀天赋再高！也不过是众人眼里的瑕疵，越是耀眼就越想剔除。”
周彦伸了个懒腰，“你以为那些出身普通的家庭就很幸福了吗？社会的竞争压力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人在竞争一些仅有的资源，从小就得忍受难以形容的历练，需要时时刻刻忍受着周围人的扫视和攀比，稍有不慎就会被踩在脚底下肆意摩擦。”
“物质生活代表不了什么，它可能会是你生命的第一道坎，但绝对不会是最后一道，生来没有不是最痛苦的，曾经拥有再失去的感觉才最摧毁人心，那种时时刻刻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衰老，在不断地奔赴死亡的感觉，才是最折磨人的。”越泽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光脑，
“医院的白墙要比教堂聆听了更多的祷告，你觉得在生与死的面前，是直接死亡更好，还是生不如死更好？”
“这很困难，但是总有人会去接受自己的平凡，去接受自己的苦难，他们会爬上来，会为了改善这一现象做出各种各样的努力，就像你们的先祖曾开山辟海一样，也有无数人为了后代的安全和生活正在不断努力！”
“你自己的痛苦，不代表你能将无视其他人！”白炅叹了口气，“别把自己想的太高尚，想想那些为了百姓为了家园守在第一线的战士和官员，不是每个人都是只想着自己的那种渣滓。”
“你认为你们的组织为人们创造出了许多捷径，做出了新的开端，是一项新的研究，是推进历史的重要发展，那么然后呢？”
“你们打算争夺权力吗？”白显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们是觉得现在的规则实在太难以接受所以打算推翻它创造一个新的秩序吗？那你们想过这些前辈们辛辛苦苦建造出来的地方会怎么样吗？”
“它会在摧毁之后变得更加强大，为了富强的日后，短时间的苦难是必须的！”有人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话。
几人转头看去，海面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塞壬！
原来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动了，早已行驶到了海域里。
“因为长相不同就被种族排斥，这种无厘头的理由，还不足以让我们推翻吗？”卡雅从塞壬的身后浮了上来，她端详着自己手臂上的长鳍和利爪，
“歧视这种东西，在海神种族里显得更为严苛，没有一个好的示范，信徒又如何能良好发展？！”
作者有话说：
关于一些社会现象，确实是无能为力又心有不忍的，对于每个人说的话，都是他们的亲身经历，谁也没法分辨谁对谁错，毕竟这情感偏颇从一开始就已存在，这大概会是一道无解的难题，我只能尽力去刻画每个人，去尽力做到公平。
第239章 比的就是背刺能力
看谁更能浑水摸鱼
“海神信仰已经变得扭曲, 这片海域需要一个新的的信仰和统治，而我们，显然会成为它的开山斧, 这情况已经清晰明了了。”塞壬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沙哑，但他的话语中, 包含了满满的自信和桀骜。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他身后大片的海洋里出现了众多鲨鱼的背鳍, 和一些说不出名字的巨兽的身影, 黑压压的一片，占据了眼前的视线。
“本来是不打算这么快走向这一步的，但你们的出现, 实在是打乱了我的计划，加里奥的情况是我不能掌握的, 也好, 趁着他和川泽不在，以及塞缪尔的那个没有特殊情况不能出现浅海的家伙, 还有谁能阻拦我呢？”塞壬及其身后不断出现的鲛人、鲨鱼人，表情里都浮现了满满疯狂的神色。
“为了力量！”
“为了力量！”
随着他们的咆哮，众多改造人就这么冲向了他们的这艘轮船，以一种快如闪电的速度, 将他们牢牢包围，船上马丁在他们身后, 还不知道有多少像马丁一样立场的人正把握着这艘船，他们彻底陷入了包围圈里。
“组织是大方的，只要你们肯加入, 愿意奉上你们的忠心, 或许还可以留一条性命, 生命向来只有一次，劝你们三思啊……”马丁幽幽地说到。
白显几人对视一眼，没有回答他的话，白显向唐宁几人低声问道，“你们觉得迪特玛收到消息需要多久才会赶过来？”
这么大动静的反叛起义，军部的人不可能会不知道，看就看他们的速度怎么样了。
“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塞壬从众多鲛人的簇拥里上前一段，带着警告提醒他们。
白显突然笑了一下，“你们的人数只是比我们多，这有什么用呢？”
除了唐宁几人露出了同样的笑容，塞壬一群人都显得有些疑惑，甚至有不少人张狂大笑起来，笑他们看不清现状。
白显也笑了，从轮船上一跃而下，直扑海洋，在他入水的下一刻，一条白龙破开海面直冲云霄，身后跟着数只同样从海里扑天而起的龙族，在瞬间撕破了这层毫无用处的阻碍。
“吼€€€€”
“昂€€€€”
轮船被海里的龙族包围了，一只玉麒麟和一只白色带翼的四爪龙族站立在海面上，周围形成的水层和冰晶将其他龙族牢牢拖住，或是潜在水中只露出了一点龙首，或是全身都站立在海面上，它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塞壬众人。
与此同时，一条长如巨蛇的龙族从海面直冲而出，在天上转了两圈后，张开了那双能比拟身形的巨翼€€€€
深蓝色的羽翅在瞬间遮住了天空，在它的翅翼下，数只飞行龙族不断出现在众人眼前，在天空中傲然盘旋，时不时发出一声畅快的龙吟，以彰显着自己的存在和强大的实力。
这一块海域突然就被龙族给占领了，无论是海里的鱼类还是空中的飞鸟，此刻都被龙族的威压吓得四处逃窜，很快就消失不见。
在海空之中，白显乘在白龙琥珀的身上，面露不解，“你说你们，都知道我是龙主了，怎么就没想到我有多少龙族呢？”
关于教皇、理查德、塞壬等人都用“龙主”这个称呼来称呼他的问题，白显一开始也十分惊讶，甚至带上了些惊恐，直至后来看见了加里奥，以及理查德嘴里的川泽，让他明白了一件事，这些大佬可能都和守卫将军有点关系，从将军们那里知道一点龙族的事情并不奇怪。
只是显然，大家都对“龙主”这个称号的分量不太重视。
形势在瞬间逆转，塞壬等人的数量优势顿时就显得不值一提，就算他们拥有能在海空作战的特殊御兽，也没有多大优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