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价格压得低,以为他会绕价,没想到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若非急用钱,当不会如此。”
桃榆倒是不太懂这些门道,不过也有些意外霍戍都会压价了。
“中午想吃什么?”
“蟹黄面!”
霍戍本想说少吃点这些阴冷的东西,话到嘴边看着桃榆一脸馋相,转捏了捏他的脸。
“好吧,那边空闲点我便过来带你去吃。”
桃榆开心晃了晃霍戍的手。
那猎户在骑射场门口,野货倒是真的如霍戍所言卖得很快。
中午些,骑射场里的人返还,出了门就见着外头的野货,兴致大起,没两刻功夫就都给买了去。
这一日过得倒是快,眨眼就晃悠过了。
次日骑射场又有新花样,外在又是最后一日免入场费用,来的人格外多。
巳时初开门就有人先进来占看台的位置。
等到巳时中演习开始,看台上挤满了人,北域的几个人和葛亮相继表演骑射。
桃榆虽是知道他们会骑射,但也还是头一次见着他们真正的拿出看家本领。
场上的人被精彩的展示引得阵阵喝彩。
临中,霍守策马奔腾,竟忽侧身垂直于马身射中靶子,临末,空中撒过一把碎物。
霍守踏于马背,在滑落前的须臾间射中了碎物。
桃榆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直到见着霍守安然落在了马背上方才松了口气。
“好!”
场上坐着的人倏然站了起来,发出了热烈的喝彩,一片雷鸣一般的掌声中。
霍守笑着回头看了一眼霍戍的方向。
霍戍眉心蹙动。
少时在村里他便会这一手,当时引得村中少年跟随他前去野原打猎。
霍守一直想跟他学,不过彼时两兄弟起了隔阂,他心中觉得霍守懦弱,学什么精湛的骑射,习得也无处可使。
为此他从未理睬他的恳求。
不想……不知何时这小子竟自琢磨成了。
霍戍眸光微敛,掩去了眼底的一抹笑。
场上沸腾的厉害,有豪商兴头往场上扔赏钱,一时间热闹不已。
霍戍压轴上了场,为了后头的生意,还是露了两手,本以为霍守已是了不得,不想还有骑射之术更甚,更是将气氛推入顶峰。
上午散场时来客都还有些回味无穷的舍不得走,下午又再表演了一场,骑射场开业才画上尾声。
这三日,也算是彻底将骑射场的名气给打了出去。
夜里,桃榆在桌前数了数一盒子的散碎钱。
小额票子,银子铜板的,全数算下来竟然有五十多两,全是两场演习上收得的赏钱。
桃榆早晓得城中的人多有富贵之人,却也少见出手如此阔绰。
“本以为是白干三天,倒是不想今日一朝回了三日的本。”
他们这还是正经的骑射场,都不敢想那些花楼欢场是何种奢靡。
这笔收入倒是先前他不曾想过会有的,到底还是见识短浅了些。
桃榆拨了二十两出来:“演习是大伙儿一致表演的,都辛苦了一场,这些便分给大家吧。”
“你做主就是。”
桃榆看着洗了个澡出来的霍戍,只着了一条亵裤,上半身赤着,洗过了的头发凌乱的散在肩上。
手间一块帕子正随意的擦着。
他合上账簿,上前接过霍戍手里的帕子。
“你都是老板了,还这般演习供人取乐,会不会太委屈了些。我听葛大哥说你以前在军中是百户,可也是有军衔之人。”
霍戍微垂下了些头由着桃榆一双柔软的手给他擦拭头发。
语气间有些心疼,不免觉得桃榆傻气好笑。
“若依你所言,在军中也一样有演习,不也同是供人取乐。”
霍戍耐心道:“军中供人取乐不曾有加官进爵的机会,而与这些人演习反倒是有钱拿,两厢合计你觉着哪头划算。”
桃榆揉着霍戍有点硬的头发丝:“霍老板真是能屈能伸。”
过了两日,骑射场和弓箭坊的生意慢慢的走上了正轨。
霍戍合计着要再招揽几个人手,现在加上他和葛亮倒是有八个骑射师,能够周展的开。
但年底他要筹备明年走商的货物和人,到时候开了年骑射场的人至少也得走一半。
临时招人不好找不说,也不能招揽来立马就用,还得要提前训练一二才行。
外在这边也还要招揽个账房先生。
桃榆虽然做得来这些事情,可也容易有事耽搁,不可能一直守在铺子里,万全还是招人。
于是商定好以后,霍戍便往外贴了告示。
这日午后忙的差不多了,霍戍和桃榆准备回去,这边从开业起他们在城里都住了七八日了。
期间元慧茹倒是隔三差五的有过来,要么是来买点东西过来看一眼,要么是送吃食来,在骑射场里转一圈,略坐坐就走了。
霍戍去市场上带了条羊腿,预备着跟桃榆就要走,不想元慧茹竟然又来了城里,带了不少村里的菜啊鸡蛋等吃食。
“劳得干娘还给我们送东西,缺什么能这头买,再不济叫人骑马回去拿也比干娘跑一趟省事儿。”
“晓得你们这头忙,也好几日没有回村里了,过来买点烛火盐巴的,顺便就给捎点东西来。”
桃榆把元慧茹送来的东西搬去了后厨里,听到他这些话微微一怔,不由得看向霍戍。
若是真来买东西,并非急事都是上午来城里,哪有下午过来的。
霍戍道:“我们今日本打算回去。”
“是么,那家里头可高兴。”
元慧茹有点局促道:“什么时候走?”
桃榆看出元慧茹有些一反常态,以为她是想他们俩了才来送菜的,看模样似乎又不太确定:
“晚会儿吧,干娘才过来歇歇一起回去。”
“也好。”
元慧茹道:“这两日生意可还好么?”
“都还挺顺利的,骑射场那边天天都有人来,秋后天气适宜,出门的……”
桃榆话没说完,终是忍不住道:“干娘,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元慧茹闻言恍然:“没、没有。”
“家里一切都好,无甚大事。”
桃榆凝起眉:“那您……”
几次三番的来城里头,实属有些不像她。
“有什么事情,您不妨告诉我跟阿戍,我们都是亲人,不当见外的啊。”
元慧茹在桃榆的温言细语中,难为情的笑了一下。
“那日开业过来见着的孩子……我、我就是无事过来看看。”
桃榆手一顿,他眉头紧锁,看着元慧茹如此,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由得抬头看向霍戍。
“我就是没事闲的,回家去吧。”
元慧茹忽而道:“你爹说赋税收缴的差不多了,等你们俩回去又要开塘抓……”
“他就是长岁的儿子。”
霍戍的声音有些突兀的响起,骤然打断了元慧茹的话。
元慧茹一时间僵在了原地,仿佛不知当如何思考了一样。
“阿戍,你、你说什么……”
霍戍又重复了一遍。
“长岁受征前和村里吴家的三姑娘私定终身,我来同州一则是为了送他的遗物给您,二则也是为了把信物归还吴三姑娘。”
“初始我担心您知道了长岁的相好已另嫁他人而伤心,为此不曾告知。后来也是寻到人才知道吴三姑娘始终如一,还和长岁有个儿子。”
无媒苟合,吴怜荷不怕别人说她什么,可是怕赵盼受人指指点点。
为此除却自家人外再不曾让旁人知道分毫,她也忧心元慧茹不认她和赵盼。
桃榆也道:“前两日我去吴三姐姐那儿,与她说起阿盼的事情,她答应预备私下要与干娘相认的。可这不是童考么,阿盼考试,不让他分心。”
元慧茹捂着脸已是泣不成声。
自那日见了那孩子一面,这些日子总是会梦见年少时的长岁。
她是又喜又伤心,连做梦都不敢想这世间竟还留得有血脉亲缘在。
桃榆看着元慧茹哭得如此伤心,心里也很不好过。
“干娘,我们当是早些告诉你的。”
元慧茹擦了擦眼:“不、不怪你们。我晓得吴家三姑娘的不易,她一个女人拉扯个孩子何其的难,瞒着全然也是为着孩子着想。”
她的声音哽咽的厉害,既是哭自己,也哭吴怜荷跟孩子。
长岁一去那么些年,自己没的是儿子,吴怜荷失的是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