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家里也没人叫他起来的,金柯鹿在村子里无所事事,清早霍戍他们出去的时候他就来找了桃榆一趟,听说他还在休息也就没有打扰。
过了一个时辰,他又过来了一趟,人照样还是没起来。
现在他又过来了,黄蔓菁看见他都来了三趟了,以为他有什么急事就把桃榆叫了起来。
“金哥儿,他起来了,你去屋里吧。”
金柯鹿应了一声,扭身朝着桃榆的屋里去了。
“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桃榆刚刚从床上爬起来,人还有一点迷糊,说话也比平时还要软一些。
“我没什么事,这边马也跑不了,又人生地不熟的,有些无聊,这才来找你说说话。”
桃榆拉着金柯鹿坐,给他到了一杯茶。
“要是在同州的话,那玩儿乐的就多了,这边山里,距离县城又远,确实有些无趣。”
金柯鹿劈腿坐在屋里,他打量着满是书本的房间,花瓶瓷器,雕花的柜子衣架,美人赏花的屏风……一应的家什器具都很雅致,倒是很配桃榆的形象。
在来的路上,他听见一行人说,江南的姑娘小哥儿身娇体软,浑身都是香的,他嗤之以鼻,还说他们尽吹牛。
见到了桃榆以后,只觉得他们说的还不够。
“霍哥真有福气,一个糙老爷们儿能睡这么好的屋。我今天去看了阿良的房间,远远没有你这房间好看。”
“这就是他布置的。我们阿良遇见你,也是他的……”
桃榆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他有点惊愕:“你去他房间啦?”
“对啊,我本来想问他有没有什么玩儿的,他又惊又怪,直接把我赶出来了。”
金柯鹿凑到桃榆面前去:“你实话告诉我,阿良他是不是只喜欢江南人啊?”
北域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别人只会敬佩和更加欣赏有能力的小哥儿,他这样的反而更受欢迎一些。
原本金柯鹿对自己是很有自信的,但是到了南边以后,见识了这边的姑娘小哥儿,温婉柔情,自己确实好像跟她们一比五大三粗了很多。
“哎呀,想想就很烦。”
桃榆笑了一声:“南边没有成亲以前小哥儿是不能私自去男子房间的,他估计是吓到了。”
金柯鹿摇了摇头:“我猜也是,所以来你这儿了。”
桃榆眨了眨眼睛:“你怎么会喜欢阿良呢?”
金柯鹿没什么不好意思,反倒是很乐意说他跟纪文良怎么认识的。
当初金柯鹿第一次见到纪文良的时候其实正在和手底下的仆族喝酒,几个人喝得正在兴头上,金柯鹿有些喝高了,走起路来踉踉跄跄,手底下的人去扶他,正好被纪文良看见。
他以为是金柯鹿被灌酒,一行人想要占他便宜,行不轨之事。
纪文良便去把金柯鹿给救了出来,两个人一路狂奔,金柯鹿的仆族吓坏了,一路狂追,闹了一场误会。
桃榆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忍不住笑出了声来,那傻小子可真是够虎的。
金柯鹿道:“虽然只是一场误会,可我觉着他是一个诚善之人,我很喜欢。”
桃榆托着脸,笑得很开心。
遇事结识辩品性,他跟霍戍何曾不是因为一系棘手的事情而走到一起的。
“这比单单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要好太多了。”
“我是游族,居无定所,不太讲究这些,只要认定了一个人,追随他去天南海角也无妨。”
桃榆道:“你如此有心,阿良会感受得到的。”
两人正说着,霍戍他们回来了,于是默契的停了说谈,跑出去看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那边怎么样?”
“已经安排了。”
霍戍把山寨的情况同大家说了一声。
“那是好事儿啊,反正那边也有住所,直接分配人过去就行了,还用不着多费工夫建造住处。”
葛亮道:“到时候我过去就是了,咱还做邻村。”
霍戍眉心微动,葛亮过去他放心,倒是还真是有那么点意思。
“可以。”
“我会在分一半的仆户过去。”
这些人是霍戍一开始买来建设的,这边已经建造的差不多,后面要紧的就是开地,但是人手已经足够,草场那头也需要开地,分派一些过去也能尽可能快的把那边一并建设好。
还有就是那边原本是山寨,东南部其他的势力可能知道那边是寨子,如果人手不够的话,很容易受到袭击。
“我也过去吧。”
桃榆正乖乖坐在一旁听他们的安排,忽然听见金柯鹿道了一声。
他微微睁大眼睛:“你过去干嘛呀?”
“来者是客,你在这边的话,我们可以经常一起啊。”
桃榆冲他使了个眼色。
金柯鹿道:“反正有些人也不待见我,我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就省事儿咯。”
霍戍不好做出决断,于是看向了桃榆。
“哎呀,我说闹的,不是意气用事。我们一行人二十几个,在这边也住不下,要是安置下来还得重新建造住所。不是说了那边有现成的么,还有草场,我也好把马送过去养。”
霍戍见此,如果真是这样倒也好。
游族不仅精擅养马,他们要是过去住的话,也就不怕那边有人会来偷袭。
即便是敢来,那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而且林村到那边,他今天勘测过了,直径也就不过二十里路,之所以来去慢是要绕小路走。如果到时候打一条直路,骑马的话来去很快。
霍戍道:“若是半路你又要走了当如何。”
“我的哥夫,那你就去劝劝阿良,让他别再固执了。”
金柯鹿道:“他整日对阿守和颜悦色,对我就是板着张脸,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霍戍看了一眼一旁的霍守,发了话:“阿守,你近来少去找点文良。”
“啊?噢。”
霍守看着金柯鹿瘪了瘪嘴:
“要实在不行,村里还有不少青年,再重新挑一个吧。”
金柯鹿斜了霍守一眼:“咸吃萝卜淡操心。”
“啧,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昨天见村里是还有不少小白脸儿长得不错,哥夫,这要是看上了旁的你给不给做主啊?”
霍戍道:“看上了谁让阿守去捆吧。”
几人在院子里说笑了一阵。
下午,村里组织着来了几个年轻人。
经历了山匪一事,许多人还是心有余悸,回去以后惶惶不安。
老一辈的人同家里的年轻人商量了一下,他们这些农家汉子空有一身力气,论起功夫来一无所长。
想要在乱世之中保护一家人力量还是太过薄弱了。
虽然现在加大了防守,值守的队伍从四个人增加到了六个人,又有检查的队伍,一日巡逻的人数能够达到十人之数。
但是光有防守也不行,山匪打过来终究还是一个打字,还得要手脚功夫强才能够有力地应对。
乱世之中,汉子还是要有一点看家的本领才能够立足,保护一家老小。
他们的意思是,想要村里的年轻人壮劳力跟着霍戍学习骑马射箭。
若是他们也学会了射箭的话,不但能够保护村子,也还能上山打猎。
霍戍原本就有这个意思,只是尚且还忙着,没得功夫去商讨这些事情,难得他们自己寻上门来表达自己的想法,这倒是不谋而合了。
村里的劳力不能光只是会种地,如果天下太平的话,那只中的也无妨,只是这乱世之中,要想活下去,除了会种地以外,还得要有一点谋生的本领。
毕竟种地的话有手都会,但骑马射箭,拳脚功夫还是需要长期的花费时间去练习才能够做到。
于是村子里的人在开垦自家田地的同时,又在村里建了一个大练场。
霍戍组建了队伍,每日带着村里的年轻人打拳练刀练枪,射箭。
原来的山寨那边也没有闲着,由葛亮带着人操练。
那边有现成的草场,他们还能多练习一项骑马。
一开始村里的人练习起来还觉得累,难免叫苦,可惜上头有霍戍盯着,字家里的人又都在殷切的盼望,他们是想退缩也没得退缩。
忍着练习了半个月以后,慢慢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瞧着自己的身体一天天强健起来,反应能力也不知不觉的变快,从一开始的弓箭都不会拿,再到射得中靶子,看着自己一天天的进步,心中大有成就感,反倒是练习上了瘾。
七月的时候,又到了采买的日子。
霍戍照旧带着人去了县城,他顺便想看看先前送出去的信件有没有回来的。
但是这回出去兵分两路,村里一直没有家禽,冷清不说,大家伙都有些不方便。
于是决定去附近最近那个村子买一些家禽回来。
霍戍救过村子里的人,提前去打了招呼,他们很愿意大家过去买东西。
于是想要买家禽的人家,家里就派一个年轻人出来,组成队伍一起去村里。
霍戍城里的时候,就听见城里大街小巷都在热切的议论着海临府战事的事情。
“六皇子奉命带军南下平定,二十万大军已然抵达海临,听闻军队势如破竹,想必用不了多长时间,边境的动乱便会结束。”
“两军交战粮草先行,海临打了这些日子粮草只怕困难,同州又被义军占领,不可能会给朝廷提供粮草。听说要从连平和渝昌调集粮草前去救济。”
街边吃茶的人道:“调济粮草倒是没什么,怕只怕州府会趁机增收赋税,到头来倒霉的还是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
“那可就难说咯,这日子可真没什么盼头。谁又晓得我们这地儿能安定多长时间。”
“左右天下太平的时候,渝昌是匪窝子最乱,待到天下大乱的时候,只不准我们这儿反倒是最安定的地方。”
“嘿嘿,你倒是说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