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是金柯鹿并不是什么胡搅蛮缠之人,人都已经走了,知道大吵大闹也没用。
桃榆还是嘱咐了一句:“那个金哥儿,等阿良回来,我一定让他给你道歉,你可千万别去追他。”
“我知道,他去接他二哥不是儿戏。他能平安回来也就算了,若是不能,我在带人去救他便是。”
桃榆眨了眨眼睛:“这小子真是何德何能。”
这些日子纪家一边在等着纪文良的消息,一边在主理着修路的事情。
二十里的路从两边打通,要割草,要搬石,路面清出来以后,为了防止长草,还得把地面用明火烧一遍。
夏月里天气燥热,在野外烧火,很容易引起火灾,为此需要人紧紧盯着。
村里的人空闲了就去看热闹,还能把新开出来的路踩一踩。
“别的都不要,盐必须得撒点儿,别的不行,我烤肉可是一绝!”
烧路边升起了一个小火堆,桃榆看着金柯鹿不知道从哪里打来的一只野兔,剥了皮径直在一边烤了起来。
桃榆看见他从腰间摸出了一根小竹管,打开往兔子身上撒了撒。
“你还随身携带盐?”
桃榆有些惊奇。
“是啊,我们在北域的时候经常迁徙,而且经常野外打猎,就地取材,这种东西当然随身携带。”
兔子被他烤得滋滋冒油,闻起来挺香的。
“哟,在这儿开小灶呢。”
听见声音,桃榆偏头,看见他三姑揣着走了过来。
桃榆叫了一声人:“三姑今天也过来看热闹呀。”
“两个村子的路要打通了嘛,我过来熟悉熟悉路,以后也好串门子不是。”
金柯鹿听见桃榆这么唤妇人,得知是纪家亲戚,他挺是热络:“大婶儿一起来点儿。”
言罢,纪望菊就见着一条烤得外焦里嫩的大兔腿放在芭蕉叶里递了过来。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
嘴上虽然这么说,动作倒是快,生怕慢了分毫而被收回去。
家里才买了四只小鸡养着,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吃上肉。
村里的汉子都去操练学习了射箭,如今不过个把月,上山去打猎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家都能吃上山里的野肉了。
他们家那一大一少两个,躲着懒不想去操练学射箭。
操练是村里每个汉子都必须去的,他们躲不得只能前去应付着,但是射箭这门手艺因为有些人确实资质平庸,眼睛也不太好,怎么学也学不会。
鉴于此,霍戍便有心学的继续学,实在学不会和不愿意学的也不必浪费这个时间。
他们家那两个,身子健全,眼睛也好,却躲懒钻空子不肯去学。
现在人家去学了射箭的都小有所成了,保卫村子先且不说,能打猎回来吃上肉就是顶好的事情。
纪望菊眼红的不行,奈何拿家里的那两个懒汉也没办法。
来了林村以后,家里兄弟的日子也不如在同州潇洒风光了,她便是想去蹭点什么,兄弟家里不多,女人哥儿把粮食东西看得跟眼珠子似的,那也就不好蹭了。
小六家里倒是阔绰,只是有霍戍在,又有伶牙俐齿的桃榆,她现在是不敢去蹭。
如此一来,家里已然许久未曾沾荤腥。
她老远就嗅着这肉香味了,本想着怎么才能蹭一点,不想还没等到她开口,这北边来的哥儿还怪会做人的。
“来,桃榆你尝尝看,饭菜虽然我不会烧,但这可是拿手。”
金柯鹿又扯了一条腿儿给桃榆。
桃榆闻着肉倒是香,接过来轻轻咬了一口,他还没有咽下去,那股子熟悉的想吐又吐不出的感觉又来了。
金柯鹿吓了一跳,连忙拍了拍桃榆的后背:“这么难吃啊,我没来得及尝。”
桃榆摆摆手:“不是,是我害喜才吃不下去的,这个烤得挺好的。”
“是啊,是啊,香得很!”
纪望菊连忙附和:“我就没有吃过这么香的烤肉。”
她从来就没有吃过烤肉,这自然是最香的。
金柯鹿倒是大方,全然是经不住别人夸赞,直接把一整只兔子都给了纪望菊:“大婶儿喜欢吃都拿去吧。”
纪望菊毫不客气:“好啊,好啊!”
别人觉得纪望菊这副爱蹭爱要的德行见不惯,初次接触,却是还挺对金柯鹿这般北域人直爽的性子。
午些时候,桃榆扶着个大肚子慢腾腾的回去。
白日蚊虫比夜里要少一些,野外树木多,倒是比同州的夏天凉爽很多,桃榆觉得这个夏天过得很快,白天他也乐意出来多走走。
桃榆刚到院子里就闻到了一股椒麻香,两排竹竿上挂满了肉条。
昨天霍戍从山里猎回来了一头小野猪,当晚就给分割了,夜里把猪下水处理吃了,又给每个院子分了一方好肉,但也还剩下了些肉。
夏天肉食容易腐坏,黄蔓菁把剩下的肉都切做了大肉条,用盐腌上,但有别于以往的是这次还裹了不少的花椒。
黄引生上山采药的时候看见了一颗花椒树向阳长得很好,当是有些年头了,上面结满了花椒,瞧着已经成熟他就摘了不少回来。
鲜肉用盐和花椒腌制,放在通风处阴干,味道可比单独用盐腌制要香多了。
桃榆闻着味道还挺喜欢,野猪肉要比家养的猪味道更腥臊一些,用花椒腌制去腥味儿,到时候应该会更好吃。
他闻着味道倒是挺馋,就是不知道吃嘴里会不会害喜。
“这花椒可当真是香,你有了身孕喜欢吃酸辣口味,花椒去腥很好使,阿戍去河里抓鱼了。”
元慧茹笑道:“要是能捉到,晚上做
新椒酸菜鱼给你吃,正好前些日子晒软泡的青菜和长豆好了。”
桃榆连忙答应道:“好啊,好啊。”
在同州的时候,这些东西是家常便饭,他还没觉得多稀罕,这朝来了山里,想吃却难得能吃上一回。
“诶,小桃子你回来了,整好,快来看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纪扬宗抱着几根小树苗快步走了进来。
母子俩闻声看过去:“呀,这不是桃树吗?”
纪扬宗点点头:“半山上瞧见的,我见这几株还不错,栽在院子里看明年能不能开花。”
桃榆见他爹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想着栽种这些东西,不由得眼睛微弯。
“我拿镢头去,就还栽在你们窗外。”
“好。”
桃榆颠颠儿跟着纪扬宗去栽桃花树苗。
过了几日,林村和草场村那边的近路彻底打通了,为了踩地,两个村子里的人都在串门子。
这边没有见过草场过去看稀奇,那边都过来熟熟脸。
桃榆去了那边一回就没有再去了,二十里地靠走的话还是得要些时辰,起码的话怕颠着肚子,多数时间都在院子里待着。
他在院子里待着倒是不奇怪,历来是爱东家长西家短,到处跑闲的纪望菊近来老是来大院儿,前脚从草场村回来,后脚就往大院里来。
原先家里人以为纪望菊是眼馋挂着的肉干儿,给了她两条,不想却还是日子都来。
“桃哥儿,三姑问问你啊,见你同那个北域来的哥儿还挺说得来,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嘛?”
桃榆躺在屋檐下的摇椅上,半眯着眼睛打盹儿,他三姑见他没事便凑了上来。
“能是什么来头,就是寻常老百姓嘛。”
“那不能够,你可别瞒着三姑,我见好些北域的都听他的话呢。说那些人是他的什么,哦,对了,仆族。啥是仆族嘛?”
桃榆闲得无事也便同她多唠了几句:“金哥儿家里人对那些北域人有恩,他们子孙后代都效忠金家,金家人只剩下了金哥儿,他们也就都听他的。”
“原来是这样。”
纪望菊道:“那这哥儿还挺了不得哦,能指挥得动那么多人。”
桃榆嗯了一声。
“那他们怎么想着来咱这儿了呢?”
“他们不知道南方战乱了,本来是想着过来做生意嘛。”
“噢噢。”
桃榆挑眼看了纪望菊一眼:“三姑怎么突然关心起金哥儿的事情来了?”
纪望菊笑眯眯地轻轻戳了一下桃榆的胳膊:“我瞧着那哥儿还怪会来事儿的,你表哥的事情一直是我的心头病,以前在同州人家多还有的挑,来了这边都是那些人,简直不好选。我劝他也别太挑了,寻个将将就就的先把家成起来嘛。”
桃榆闻言不由得睁大了些眼睛,他连忙从摇椅上坐了起来:“三姑的意思是想找金哥儿?”
“表哥怎么都是自家人,你既然和他交好,就也帮帮你表哥嘛。”
“三姑,人家金哥儿是冲着文良才来南边的,抢自家兄弟的不太恰当吧!”
纪望菊惊了一吓:“那你刚才跟我说他来南边是为了做生意!”
“事情还没有落定,我总不能见人就嚷嚷吧。”
纪望菊沉默了片刻,果然但凡好点的都有去处了,本来想着那哥儿五大三粗了些,也勉强还能将就的,结果竟然看中了文良那傻小子。
想着那许多的马匹,还有仆族,纪望菊心里就不是滋味。
她去草场村的时候,跟那哥儿套近乎,可听他说以后嫁给谁那些东西就是谁的了。
“三姑,三姑。”
桃榆看着不知道在想想些什么的纪望菊,说道:“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晓得了,晓得了。”
纪望菊应承了一声,没在和桃榆多说什么,只说:“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桃榆看着出了院门的人,眉头紧锁,她这三姑可别再闹腾什么了。
没想到过了两天,金柯鹿过来,同他便说起了他三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