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
楼西北取下鱼骨鞭,问两人:“你们谁先?”
锦儿道:“阿玉先来吧。”
阿玉好像有点害怕楼西北,怯生生地问:“可、可以吗?”
“当然。”
楼西北指尖微动,鱼骨鞭尖刺变得柔软,轻轻缠住阿玉的腰身,将他从地上托起来。
阿玉惊奇地摆动四肢,发现鱼骨鞭将他拴得很牢,带着他从船上腾空随后慢慢托到船体下方,靠近瀑布的位置。
水面散发的寒气让他不由缩了缩小腿,冷风吹来身体在半空摇摇晃晃,起初觉得害怕,渐渐察觉到自己没有危险才敢舒展身体迎风看去。
瀑布中生长着好几株水神花,它们周身萦绕着淡淡粉光,激烈水流全部绕开它们,没能伤害到分毫;长着金色鳞片的游鱼体型没有在船上看的时候小,甚至和阿玉的身形差不多大。
“阿玉!好看吗?”锦儿在上方问道。
阿玉兴奋道:“好看!”
就在这时,水里金鳞鱼突然高高跃起,张开鱼唇想去咬住阿玉的双腿。
“啊!”冰凉水滴溅到阿玉身上,他回头就看见一张血盆大口朝自己咬来,吓得失声尖叫。
楼西北似乎早有预料,跟钓鱼似的将阿玉往上拉了几分,未等阿玉缓过神来,又一条金鳞鱼跃出水面向他咬来,楼西北握着鞭柄往左边轻轻一晃,让阿玉幸免于难。
“啊啊啊啊!!!!”
只可惜躲开一条紧接着又是下一条,尽管楼西北每一次都准确躲开依旧给阿玉吓得不轻。
“救、救命!”
锦儿则兴奋地拍打船舷:“好玩!好玩!我也要玩!”
“不好玩!一点儿都不好玩!”阿玉没想到小伙伴如此背叛自己,气得怒喊一声。
沈初霁眼角含笑,拍了楼西北一下,语气并不严肃:“别给孩子吓出好歹。”
楼西北笑道:“男子汉大丈夫,连条鱼都降服不了?”
随后又对半空的阿玉说:“小小男子汉,给你大师兄抓条鱼上来改善伙食!”
阿玉吓得魂不附体,别说抓鱼连躲都不会躲了。
仙儿“啧”一声:“楼西北这狗贼真阴险,明知道金鳞鱼最喜欢吃细皮嫩肉的小修士。”
天阴笑得高兴:“可是,大师兄好像很开心。”
大师兄平时总是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好像自从楼西北来到抚云顶之后,他开心的时间变多了,当然生气的时间也变得多了。
仙儿不知听见没有,若有所思低着头,以后摘草药也可以带着他俩,有些草药专门有灵兽守着呢,可以把他们当成诱饵。
天才啊!楼西北简直就是天才啊!
秦少宁看他们玩得那么开心,好奇走到边上看了一眼,立刻怒斥道:“楼西北!你把孩子给我拉上来!”
楼西北压根不搭理他,转头看向沈初霁:“试试吗?”
大概笑得太久,沈初霁眼眶湿润,映着细碎柔光,整个人看上去温柔极了,说道:”好了,把阿玉拉上来吧。”
楼西北眼神有些恍惚,不止一次觉得沈初霁好看极了,冷冰冰好看,鲜活更好看。
他不相信沈初霁生来就没有灵核,以前拥有灵核的他会是什么模样?风华绝代?丰神如玉?他会有一剑荡平九州的少年意气还是润泽天下的淑人君子?
不知为何,他突地想起那位在临死前将神府种在沈初霁身上的修士,那般汹涌且源源不断生长的爱意,应该不会只是单方面的付出,沈初霁也同样爱慕他吗?有多爱慕?一定只能是他吗?不是他就不行吗?
或许那位修士就是前世的秦少宁?否则他们身上相似的灵力作何解释?说起来,沈初霁对他们的态度从始至终就不一样。
想得越来越深,最后化作一声无端嗤笑,是与不是,与他楼西北有何关系?
“听你的。”楼西北将阿玉拉回船舷,锦儿迫不及待举起双手表示该换自己玩了。
楼西北没再多想,难得觉得自己庸人自扰,重新将鱼骨鞭拴在锦儿身上,将他放到瀑布上方。
“啊啊啊!!!”
与阿玉害怕不同,锦儿兴奋地喊出声,无需楼西北操控鞭柄,自己控制身体在半空荡来荡去,躲避金鳞鱼大张的鱼唇。
“不错,真不要我收你为徒?”楼西北赞叹道。
锦儿哼了一声:“不要!我要是拜你为师,你辈分岂不是比大师兄还高?你想得美。”
“真可惜。”
锦儿看见下方一条金鳞鱼跃出水面,找到一个完美角度荡过去,双腿死死绞住鱼头,兴奋大喊:“我抓住了!大师兄!楼西北!阿玉!我抓住了!”
“哇!锦儿哥哥你好厉害!”
沈初霁跟着赞叹:“不错。”
“楼西北,你快拉我上去!”
楼西北将锦儿拉回船上,随后像失去兴趣似的恹恹站在一旁,看他们缠着沈初霁要夸奖,秦少宁走到几人身边说了几句话,沈初霁平和地回应着他。
世间有趣的人不止沈初霁一个,新鲜劲儿过去就剩不下什么。
他伸着懒腰回到船头,继续优哉游哉。
第30章
到达灵州后, 梁浅提议继续乘坐七彩祥云前行,被沈初霁一口回绝。
虽说来路不明,但是七彩祥云的确就是传说中的神器, 沈初霁不想招摇过市给他们带来麻烦,毕竟有楼西北和秦少宁就已经足够引人瞩目。
沈初霁身体恢复得差不多, 不必继续乘坐马车赶路速度快上不少。尽管如此, 该有的麻烦一丁点没有减少,不仅楼西北二人,他抚云顶弟子也没有让人省心, 一路而来鸡飞狗跳热闹非凡,路过一座城池就会闯出不少祸事, 两位小家伙对比其他人也不遑多让, 沈初霁总算明白抚云顶名声在修真界为何这么臭名昭著, 果真事出有因。
说起来,楼西北最近安分不少,不主动招惹秦少宁, 御风跟在他们身后,神出鬼没,一时看不见踪影, 一时抱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重新回来, 不像往常有事没事就来跟沈初霁搭话, 而且不作妖, 让人觉得不同寻常。
“大师兄,找个地方歇脚吧, 这些天你也累了。”梁浅道。
这些天他们几乎都在赶路, 没有好生休息过,期间也没有遇见什么离奇事件, 总而言之一片坦途。
“好。”沈初霁点头应允下来。
临近仙门大选,途经灵州前往苍州的仙门世家多如牛毛,城中随处可见衣着鲜艳的世家弟子,大约都是各门各派中修为最顶尖的弟子,气势如虹,眼高于顶。
门庭若市的长街上,小猴子腾云穿梭在人群中,它天性活泼好奇心重,哪里人多就往哪里钻,经常一转眼就消失不见,沈初霁没看到它的身影见怪不怪,该回来的时候自己会回来。
天阴气喘吁吁从一间客栈走出来,朝众人遗憾摇头:“客满了。”
众人并不觉得意外,继续往前面走。
接连问过几家客栈,全部满客没有多余房间,这座城池位于灵州中央位置,来往修士、旅人多不胜数,一时找不到落脚点亦是常事。
路过一间茶水铺,梁浅把小猴子喊回来,让它陪同沈初霁在原地等候,其他人分头寻找落脚客栈。锦儿和阿玉头一次来这么热闹的地方,主动跟着天阴前去问寻客栈。
秦少宁没什么少主架子,自告奋勇前往一个方向,楼西北则进入城池就不见踪影,不知去向何处,众人并未放在心上。
“咿呀!”小猴子殷勤地往沈初霁茶杯中倒满茶水,随后指了指街对面一群小儿围在一起斗蛐蛐,手指比划着什么。
沈初霁了然,应允它过去看热闹。
小猴子腾云离开,沈初霁独自坐在茶水铺摊子前,察觉到不断有探究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不想节外生枝,戴上白色帷帽掀开朝内一侧白纱,端起茶杯微抿一口。
楼西北半倚在屋檐上,懒散看着街对面茶水铺前的沈初霁。
帷帽白纱透着阳光,隐约可见他的脸颊轮廓,身形挺拔气质出尘,若是不以白纱掩面当是在世美人,如今却是有几分出世仙人之感,乌泱泱人群中他是极度惹眼而清静的存在。
茶水铺客人不少,小二对他格外殷勤,不时上前为他杯中添满热茶,借机攀谈两句,沈初霁倒是随和,无论人家说什么他都能回上一字半句。
街边几位年轻修士来来往往好几遍,不敢上前打扰只为多看他一眼,乐此不疲,色令智昏。
“你们说,那位公子可是修士?”
“不是,他体内并无灵力。”
立于屋檐下借小儿斗蛐蛐掩饰的几位修士低声讨论,楼西北耳力不错听得十分清楚。
“这般风貌的男子竟然只是凡人?”
“看不清容貌,你怎知他哪般风貌?”
“何需容貌?公子气质如兰,即使远远欣赏就让人心旷神怡。”
“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之人,我若上前攀谈他可会觉得冒犯?”
“他若是凡人,见到我等修士必然心生欢喜,何来冒犯一说?”
“那咱们……”
话音未落,一道玄色身影落在几人身前,未待众人看清模样,那人揪住人群中看戏的金毛猴子,语气不可名状:“走了,别让你大师兄一个人。”
几位年轻修士噤声,定睛一看发现是位年轻男子,身形挺拔双腿颀长,玄色衣袍被风扬起,缠绕腰间的银铃叮当作响,肩颈处悬挂的鱼骨鞭竟像拥有生命一般,如同一只赤蛇朝他们躬起身体,吐着信子,昭示着他们做了什么令他感到不悦的事情。
男子揽过猴子肩膀,嬉皮笑脸说着什么,侧过头来,露出一张鬼斧神工的侧脸,他余光落在几位修士身上,或许带着警告意味,显得有些阴冷。
众人不由自主打着寒颤,只觉男子修为深不可测,见他和猴子一同回到先前讨论的公子身边,他们逐渐回味过来,是自己言语谈论冒犯了对方。
楼西北在木桌对面落座,神情恹恹,自顾自倒了杯茶水。
沈初霁抬眸看他,问道:“没抢什么东西回来?”
楼西北:“……”
“何出此言?”
“你路过一座城池定要失踪半个时辰,大约是去附近仙门讨些自己喜欢的小玩意。毕竟贵为楼家少主,你想要的东西没有人会不给面子。”
楼西北盯着他看了瞬息,哂笑道:“你倒是了解我。”
“去附近看过,没什么想要的东西。”
沈初霁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楼西北斜靠在桌上,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只香囊,在指尖把玩,笑说:“但是你没料到一点。”
沈初霁疑惑:“什么?”
“我并非以楼家少主身份讨要,而是自称秦少宁借用宝物,日后让他们亲自上秦家要债。”
沈初霁:“……”
半晌,沈初霁无奈道:“你为何总和秦公子过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