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未来的事都与她无关了。
眼下更重要的,是€€她与沈竹绾的婚礼。
迟则生变,为了防止一些老家€€伙生事,两人的婚期就€€定在十月一日€€,季容妗看过了,那日€€是€€吉日€€,宜嫁娶,就€€时间而言还有三个月,也绰绰有余。
八月的天,正是€€热的时候。
季容妗哪也不想去,每日€€只蜗居在公主府设计请柬。
据说沈竹绾与她的婚礼定下来后,林长存那厮便开始被逼着相亲,江楠语的学医之途漫漫,身为“大龄”女青年,一点也没有要成亲的意思。
常青山离开京城,听€€他自己说要到€€女皇国开拓业务,季容妗便让他顺带着给自己捎了一封信给谢林鸢以及肖桂安等人。
叶漉倒是€€在京城安了家€€,身边时常跟着一个少女。季容妗有时能遇见她们,但严格说起€€来,她和叶漉很少见面。
其中缘由她不知道,但猜测许是€€与宋楠有关。
临近傍晚,天地间的热度总算散去了几分。
书房内,季容妗满脸笑容地拿着手中的草纸伸了个懒腰,神€€情放松道:“总算画好了。”
沈竹绾朝她投去一眼,放下手中书籍:“与我看看。”
季容妗递过那图纸,指着图纸上的两个小人道:“这两人是€€绾绾与我,只要将请柬打开,我们两便会€€牵着手出现。”
说着,她指了指连在两人身上的花束,道:“这是€€我们那个时代€€成亲会€€有的,意味着幸福美满的花束门。”
除却这些,另有一些花纹配饰,中央的一块空白自然便是€€请帖内容。
季容妗特地避开了那颗爱心,生怕女人回想起€€什么。
然而她兴致勃勃地说完后,女人只是€€颔首,道:“嗯,好看。”
她嘴上这么说着,目光却还在请柬上找着什么,不过短短须臾,便收回目光,道:“阿妗做主此事便好。”
季容妗顿了一下,试探出声:“要不在小人中间加颗爱心?”
“不必。”女人起€€身,云淡风轻:“不用与你们的一样€€。”
季容妗:“……”
她看着女人的背影,隐隐明白了什么。
过了许些日€€子€€,季容妗终于将第一张成品请柬拿到€€了沈竹绾面前。
与她先前画的无二,少女确实没有将那爱心加上。
沈竹绾看着手中的请柬,心情忽然便低落起€€来,但是€€先前分明说不要加上的也是€€她,若是€€此时再€€说加上,显得她多么幼稚无理€€取闹。
于是€€她只“嗯”了一声,露出一个笑,道:“好看的。”
“真的吗?”季容妗弯了弯唇,本欲逗一下女人,但在看见她并没有多少上扬弧度的唇角后,又忍不住与她道:“其实,我还是€€加了一些东西的,只不过,绾绾现在看不见。”
沈竹绾疑惑抬眸,便见少女神€€秘一笑,道:“等到€€成亲那日€€,绾绾便知道了。”
少女向来喜欢给她一些惊喜,却又总是€€忍不住告诉她,但每次也很有分寸地保留了些神€€秘感,不说具体的是€€什么。
不过很显然,她知道自己在意什么。
沈竹绾看着少女一副“早便知晓她在为难什么”的模样€€,心底难能有几分窘迫,三言两语打发走少女后,便将那请柬拿在手中细细观摩,想着那所谓的惊喜会€€在何处。
看了半晌没有接过,沈竹绾便将它放在一旁,手腕微动,正欲拿一旁的毛笔时,不知何时搁置在她手边的茶盏被碰倒了。
流出的茶水沾湿了请帖,沈竹绾连忙将那张请帖拿出,却在上面看到€€了一行€€先前没有看见的小字。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炎热的夏日€€随着最后一声蝉鸣禁声而终止。
秋天到€€了。
在百姓丰收的喜悦中,沈竹绾与季容妗的婚礼也如约举行€€。
这一日€€,大乾上下一片喜悦,四€€处张灯结彩,就€€连秋日€€里的萧索都被冲淡了几分。
当事人季容妗心底十分紧张。
明面上两人是€€二婚,实际上,这是€€她上下两辈子€€来第一次成亲。
妆房内,季容妗紧张地看向身边的梁婉亭:“娘,我头发不乱吧?”
梁婉亭好笑地看着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的女儿,屏退冬梅,出声道:“这般紧张做什么?”
季容妗摇了摇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身上的嫁衣是€€她与沈竹绾一同选择的,正红色嫁衣上用金线绣着桂花的图案,大气端庄,她额间贴着花钿,眉眼皆用画笔描摹,晕了些浅浅的粉色,配上那双灼人的桃花眸,的确明艳动人。
季容妗说不清在紧张什么,只觉得一颗心跳的很快。
由于她们是€€两个女子€€成亲,男方到€€女方家€€中迎娶一事便作了简化,她们都在公主府,到€€时只要一齐出现拜堂便好。
梁婉亭作为双方唯一的家€€长,自然是€€要坐在高堂之上,接受两人的礼拜。
时间差不多时,她便拍了拍季容妗的肩膀,出门去了前厅。
“铛铛铛”
铜锣三声响,唱官唱着“吉时已到€€”,成亲双方都是€€女子€€,便舍去了盖盖头这一项。季容妗在冬梅的搀扶下,缓慢被她引着往前厅走。
来来往往的宾客声音嘈杂,直到€€拐角处同样€€穿着喜服的女子€€被金喜扶着走出,四€€目相对之下,季容妗一直漂浮不定的心忽然便静了下来。
她知晓沈竹绾的美貌不会€€限于衣物,只是€€未曾想到€€,不过是€€换了身嫁衣,脸上画了个妆,竟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让她情不自禁有想要流泪的冲动。
这种冲动来的急促而强烈,在她反应过来前,已然从眼眶化作两行€€泪冲出。
她们终于成亲了,她终于可以以全然的自己,平等的身份与她在一起€€。
女人只是€€静静注视着她,伸手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
季容妗这才反应过来,她们还在成亲中,她连忙眨眼止住眼泪,余光却扫到€€梁婉亭暧昧的笑,和谢林鸢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季容妗有几分尴尬时,女人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温软的手掌与她轻轻相扣,季容妗瞥眸看去,借着那一缕光,看见女人眼底似也有泪光闪过。
拜堂完,理€€应闹洞房灌酒,但沈竹绾在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两人都是€€女子€€,来人再€€怎么厚脸皮,也不会€€灌两个女子€€喝酒。
再€€退一步说,小皇帝还在现场呢。
只是€€此刻的小皇帝看上去略微有几分郁闷。
季容妗自然知晓他为什么而郁闷,只是€€眼下,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关注,彼时她正与沈竹绾一起€€,站在最前方,手中端着酒盏遥遥对着众人举杯。
“感谢诸位的祝福。”
季容妗没有多言,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欲喝酒。
谢林鸢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开口:“小j……梁,别自己喝啊,与公主殿下喝交杯酒!”
她嘴皮子€€打滑顺利地拐过弯,道:“今天大喜的日€€子€€,应当喜庆些。”
季容妗用警告的目光悄摸摸看了眼谢林鸢,谢林鸢转过头装作没看见。
季容妗正欲开口揭过这个话题,沈竹绾便端着酒盏到€€了她面前:“阿笙。”
美人在前,手中银盏闪着亮光,她眸中的光彩却比这更为夺目,季容妗轻轻吞咽了一声,拒绝的话是€€怎么也不可能说出口的。
她们手臂交叠,唇瓣触碰到€€酒盏前,心有灵犀地互相对望了一眼,这一眼,万千柔情皆藏其中,以至于酒水入口的辛辣也全数变成了回味悠长的甘甜。
谢林鸢看得起€€劲,与一旁的江楠语道:“她们两还真是€€含蓄啊,这都不亲?”
江楠语失笑,回首准备拿酒,忽然碰倒了桌上的酒壶,碎裂声响起€€,哗啦啦的酒水将桌面染湿,也包括那一张请柬。
看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江楠语有几分尴尬,好在常青山等人很快过来帮忙,正在收拾间余忽然听€€见谢林鸢疑惑的声音:“这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指的看去,只见原本请帖空白的小人下方,忽然出现了两行€€字。
两行€€字字迹不同,显然是€€出自于两人之手。
江楠语看完后一脸高深莫测,啧啧叹道:“谁说她们含蓄了?”
谢林鸢:“……”
她目光幽怨地看向前方的两人,指了指手中请帖,对着季容妗竖起€€了大拇指。
季容妗无声笑了笑,外边的来宾有人帮着招呼,她便牵着沈竹绾回了房间,手中还顺了一张不知从哪拿的请帖。
她看着坐在床上的女人,将请帖用茶水沾湿,而后走到€€她身旁坐下,轻笑:“绾绾,你看。”
季容妗指着一处地方,便见着原本的空白处在水的浸润下逐渐浮现出字迹。
沈竹绾看了一眼,便将请帖递回到€€她眼前。
季容妗微愣,怔然接过开口:“你,你不喜欢吗?”
她心底生出些无措来,可下一秒,女人便无奈地指着那地方,道:“阿妗,你再€€看看。”
季容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的一行€€字迹逐渐变成了两行€€。
第一行€€写着:季容妗(爱心)沈竹绾
这是€€她用特殊墨水写上的,只有在水的浸泡下才会€€出现。
季容妗记得,她分明只写了一行€€,可现在,她写的那行€€字迹下端端正正地出现了另一行€€字。
写着:沈竹绾(爱心)季容妗
原来她早便发现了,还在暗处给予了回应。
她用力€€将女人抱住,低声笑着:“好绾绾,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也不告诉我?”
沈竹绾在她怀中无奈地笑了笑,回:“从请柬做好的第一天。”
“那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少女话题变得太快,沈竹绾想了想,轻轻推开少女,明眸微抬,露出眼底的暗藏的几缕暧昧:“阿妗现在要与我说这些?”
季容妗看着灯光下若有若无用眼神€€撩拨她的女人,可耻的吞咽了一口,将人扑到€€在床:“明日€€再€€说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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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二人成了亲后,她们便如同连体般日€€日€€都要在一起€€。
不知不觉便到€€了冬日€€。
一晚暴雪后,天地裹上了一层素白。
次日€€,季容妗懒洋洋转醒时,身侧女人难得还没醒。
她便伸出手轻轻数着女人的睫毛,没数多久又去捏捏她的脸,再€€摸摸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