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珩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才重新睁开眼。
比起白天,后腰上的瘀痕更明显了一些,毛细血管破裂渗到皮肤表层,颜色转为暗紫色。
近距离的观察下,看起来还挺唬人。
黎珩的动作不自觉放轻,伸手抚上去,动作不似按揉。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冰块轻轻碰了一下。
陆铭初有点痒,不满道:“你稍微用点力行么。”
黎珩的声音很轻,隐约还有些低哑:“会疼。”
下午刚在叶旭手底下吃过苦头的人,现在毫不示弱。
“我什么时候怕疼过。你快点吧,司机已经到了。”
黎珩没作声,手心稍微用了些力。
“卧槽,好痒……”
他动作小心,还是碰到了陆铭初侧腰,引得他受不住痒,小幅度的挣扎了一下。
黎珩沾满药的手差点碰到上衣,无奈叹息:“说了别动。”
陆铭初不服:“要不你自己来试试有多痒,到底行不行啊,不行我还是去找叶旭€€€€”
话音刚落,带着力道的掌心就按了下来。
陆铭初立刻闭上嘴。
黎珩大概是真的没经验,一开始只是指尖揉捏,后来觉得吃不住力,改用掌根的部分按压。
他上手很快,不一会就熟练起来。
不知是不是药剂的作用,刚才冰凉的掌心也开始有了热度,与后腰接触的地方温度渐渐升高,竟逐渐发烫。
陆铭初后腰的肌肉立刻涌上酸胀,随着按揉疼痛也不断放大。
忽然用这么大力气。
公报私仇啊?
陆铭初心里暗骂,嘴上却不愿服软,咬牙硬抗着。
渐渐地,陆铭初疼得额间冒出冷汗,快要控制不住,然后在一次重压后,齿间溢出一声闷哼。
“停停停€€€€”陆铭初忍耐不住,痛叫出声。
黎珩的手立刻停了下来。
怎么说呢,黎珩帮他按摩当然是好意。
陆铭初没那么狼心狗肺。
只是开始是他嫌黎珩下手太轻,后来又中途叫停打了自己的脸。
脸面实在挂不住。
所以他现在一脸烦躁,完全是在生自己的闷气。
曾叔把车开到目的地,刚停稳,陆铭初就迈步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家,陆铭初把上衣脱掉,换上睡衣。
换下来的衣服拿在手里,刚丢进洗衣机,陆铭初又把它捡了回来。
想了想,放在床头的靠枕边,直接上床睡了。
第二天清晨,因为下了一夜的雨,气温凉爽。
瑞亿的员工陆续上班打卡,有人在电梯间碰到陆铭初,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类似云南白药的味道。
宋€€一身长至膝盖下的包臀裙,配上红底高跟鞋,走路时一头卷发在后背摇曳生姿。
看到陆铭初,宋€€打招呼道:“你昨晚干嘛去了,怎么身上一股药味。”
陆铭初睨了她一眼:“我非得干嘛去了,身上才能带药味吗?”
“对啊。”宋€€挑眉看他,“难不成你自己在家,穿拖鞋平地摔?”
陆铭初深吸一口气,按捺住骂人的冲动。
“大早上没正事做了,跑来找我事是吧。”
“谁说的。”宋€€撩了一下头发,“就是有个噩耗要告诉你,提前让你心态放松一下。”
陆铭初在办公椅上坐下,打开笔记本电脑,进入工作状态。
“什么事,你说。”
宋€€:“柯念。”
又是这个名字,陆铭初翻看文件的手一顿。
宋€€接着道:“昨天制片方给我打电话,说是之前因为换演员的事闹得不愉快,但事已至此,把柯念换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
陆铭初挑眉看她,示意她说下去。
“谁知道昨天,柯念忽然给导演打电话,两个人居然吵了起来。”
“后来还说他们刻意毁约,要去告人家。”
“导演因此大发雷霆。”
听到这里,陆铭初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之前的事虽然也闹得不愉快,但起码是柯念个人和片方之间的矛盾。
现在柯念不长脑子地去纠缠,还说要把人家告上法庭,那丢的就是背后经纪公司的脸了。
后续换了新演员,即便演员点头,片方不一定愿意再把角色的版权卖给瑞亿,后续的商务合作势必也会受到影响。
陆铭初胸口怒意翻腾,当即叫来了瑞亿娱乐现任CEO过来问话。
半小时后,人到了,诚惶诚恐敲开陆铭初的办公室门。
瑞亿娱乐的CEO叫赵玮,四十多岁的年纪,已经有了中年男人的油腻特征。
平时工作谨小慎微,这半个月却给瑞亿总部爆了两个雷。
陆铭初冷冷看着他的时候,自然紧张得话都不敢说。
陆铭初要他处理好这件事,限期两天,否则辞职让贤。
赵玮连连说好,再三保证。
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连腿都是软的。
神情恍惚地下了电梯,赵玮还没缓过劲来,站在原地擦汗。
一个身影正坐在休息区,惬意地喝着前台泡的咖啡,左顾右盼,看到赵玮后眼睛亮了亮,跟了上来。
“蒋总。”柯念说,“怎么去了这么久?陆总怎什么意思啊?这件事他想怎么解决?”
赵玮心里本就烦躁。
之前以为柯念好歹是半个陆家人,费心费力捧着,出了事也没太过苛责。
现在慢慢把他捧得太高,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陆铭初刚才的态度,显然是没把这便宜弟弟放在眼里。
赵玮也一肚子火。
柯念年轻有背景又怎么样,他再色胆包天,还不是自己的前途要紧。
“你还知道问。”
赵玮怒意脱口而出,又碍于还在公司楼下,人来人往看着,只能压低音量,再让到一边,刻意拉开距离。
柯念眉毛一竖,嗔怒道:“我怎么了吗?”
赵玮见他现在还不知所谓,看蠢货似的看了看他。
“总之,你以后老老实实的,别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柯念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这是赵玮第一次拿这种态度对他,心底不服气。
虽然是陆家旁系的私生子,连正儿八经的陆家都没去过,也没见过陆铭初。
但他总是自视甚高,凭着这点沾亲带故的关系,觉得在这圈子里什么都不用怕。
“陆家都快没人了。”
他放低音量自言自语:“要是他不在了,公司还说不定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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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几天,陆铭初都没有主动联系黎珩。
脖颈处的倒计时时不时出现,提醒他必须抓紧时间。
但公司每天总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家族责任、事业野心,这些东西催促着他不能停下来。
或许是某种默契,黎珩也忙得日不暇给,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工作。
这天下午,黎珩正拿着钢笔处理文件,一瓣干枯的花瓣翩然落下,掉在了他的桌面上。
黎珩写字的手蓦然一顿。
桌子上的花瓶里养着一大束白玫瑰,是陆铭初那天留下的。
当晚,主人遗弃的玫瑰被他小心打理,放进了花瓶里好生养护。
第二天一早,黎珩更是在助理惊讶的目光中,将它带来了公司,后来每天修枝添水,试图延长花期。
可是花期终究有限。
边缘的不少花瓣已经枯萎泛黄,到今天已然开始自动脱落。
黎珩拾起那片花瓣,眼底染上温柔,抬手在那花瓣上写下一个字。
笔顺还没写完,一通电话黎珩助理座机上,然后转接到总裁办公室。
助理:“黎总,有人找。”
黎珩心念一动,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