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连人家身高都知道啦。”江自林阴阳怪气地“啧”了一声,“看来你和杂货店那小子很熟嘛。”
江序瞬时炸毛:“谁跟他熟了!我跟他才不熟,我和他就......”
“诶,那群人怎么在抢杂货店那小子的东西?”
什么?
抢东西?!
光天化日之下,这群人就敢当着新来的转学生和他家长的面肆无忌惮地进行校园霸凌,简直是反了天了!
江序立马气势汹汹地解开帽绳。
结果解到一半,就看见一群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蜂拥而至,正团团围住陆濯,七手八脚地从他的书包里掏着面包牛奶,还个个脸上都带着藏不住的羞怯笑意。
整个画面看上去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要多和谐有多和谐。
江序:“......”
€€€€€€
三秒之后,冷酷无情地把帽绳抽得更紧了。
就这还孤苦无依小可怜?
分明是招蜂引蝶大渣男!
他再心疼陆濯,他就是......”
“?”
“狗”字还没骂完,江序右手掌心就突然感觉到了温热一片,紧接着又听到熟悉一句:“你的牛奶。”
牛奶?
什么牛奶。
江序蒙在帽子里一愣。
然后陆濯就用他那副惯有的偏冷微沉的嗓音,低声说道:“你昨天不是说这牛奶挺甜。”
“......”
即使江序完全看不见外面到底是一幅什么场景,但也不难想象出陆濯一手勾着书包肩带,一手把牛奶递给他,再垂着眼皮,冷冷淡淡地说出这话的样子有多迷人。
因为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周围那群女生齐齐倒吸冷气的一口“嘶€€€€”,以及他爹意味深长的一声“哦~”
江序:“......”
自己摆明了是想装互相不认识,陆濯却偏要来拆这个台,分明就是看不得他舒坦!
“陆濯!你......”
“我昨天晚上不该说你可爱。”
“?”
“所以这瓶牛奶就当赔罪,不收你钱。”
“???”
江序听着周围更加漫长的一声“嘶€€€€”和更加意味深长的那声“哦~”,顿时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陆濯!我都说了,我跟你不熟!不......”
“不介意的话,这是你昨天晚上落在我房间的衣服,我已经给你洗干净了,我的衣服你抽空还我就好。”
说完,陆濯把装着衣服的袋子放进江序的另一只掌心,然后独自转身,径直走进了高三一班的教室。
只剩下满走廊再次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的“嘶€€€€€€”和他爹极致意味深长的一声“哦~”
江序:“............”
这他妈还怎么解释得清楚!
行。
跟他玩脏的是吧?
他是玩不过。
但他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他就不信他从现在开始不和陆濯说一句话,陆濯还能拿他怎么办!
想着,江序咬牙切齿地就想解开卫衣帽子稍微喘口气。
然后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齐刘海小青年就抱着一摞卷子,火急火燎地从办公楼跑到了他和江自林的面前,气喘吁吁道:“你就是新来的转学生江序吧?看起来挺怕冷啊。但没事,我是你们新来的代理班主任,兆礼,以后我会照顾好你们的,而且我刚看你和我们班陆濯同学好像很熟,那要不你俩就当同桌吧?”
江序拽着刚刚解开的帽绳带子的两端:“......”
€€€€€€
毫不犹豫地用生平最快的速度打了个无懈可击的死结,并且觉得就这么闷死也挺好。
社恐
Chapter.05
反正他宁愿死,也不可能和陆濯当同桌。
江序态度非常果断坚决。
但显然新来的代理班主任没有见过这么前卫的装束,也没见过这么突如其来的变故。
他看着从自己眼前突然消失的那张帅脸以及眼前这颗突然被包得黑咕隆咚的脑袋,一时愣在了原地。
但又害怕冒犯到新来的转学生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和怪癖,于是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那个,同学你这是……”
“社恐,究极社恐!”
江序答得飞快。
兆礼:“?”
江序在帽子底下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是infp型人格,内向敏感又脆弱,你看我打扮就知道了,社恐,究极社恐,拥有同桌只会加剧我的精神内耗,占用我对学习的热情,磨灭我对人生的希望,所以我从小到大就没有拥有过任何一个同桌,不然就会当场崩溃大哭,不信你问我爸!”
说完,他就指向了江自林。
兆礼顺势看去。
他爸江自林:“……”
如果从小就能抱着个盆盆碗去邻居家挨家挨户地敲门,然后通过甜言蜜语骗取好吃的小蛋糕,也算是内向敏感又脆弱的话,那他家儿子确实是挺内向敏感又脆弱的。
但毕竟是亲爹,不好真的让自己儿子在转学第一天就彻底社死。
江自林也只能硬着头皮端出了平时工作时的得体笑容:“啊,对,我们江序确实脸皮比较薄,而且他的情况您也清楚,这次转学回来不是为了参加高考,主要就是为了方便家长就近照顾,等年底拿到这学期的绩点和TEF成绩就准备出国了,平时还要经常出去参加艺术培训,所以确实没有同桌会比较好一些,不然怕影响到双方的学习节奏。”
江自林虽然平时在江序面前做事极端不靠谱,但胜在长得又高又帅,身上还有种经过岁月沉淀出来的儒雅气质,从他嘴里说出的话就特别让人信服。
兆礼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不过……
他推了下眼镜,露出几分为难之色:“不过我们学校都是两人一桌制,除了陆濯旁边就没位置了,所以可能还是只能委屈一下江……”
“我还可以坐那儿!”
“嗯?”
江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卫衣帽子扒出了一条缝,并且伸出右手指向了兆礼身后。
兆礼回头一看,才发现江序说的是教室最后面一张用来堆积杂物的废旧桌子。
因为刚做完大扫除,杂物被归纳得整齐,倒是确实腾出了半边位置。
“可是……”
“没有可是!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越是艰苦的物质环境越能鞭策我学习的斗志,所以老师,您就让我坐这儿吧!”
说完,江序就迈着两条长腿飞速走进了教室,然后拉开椅子,把书包“啪”的一声塞进桌肚,拿出书本,迫不及待地就摆出了认真学习的端正姿势。
就连那几条摇摇欲坠的桌子腿都在他过于笔直的坐姿下保持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而那颗被包得黑咕隆咚的脑袋则被他在整个高三一班茫然不解的回头注视之中,义无反顾地拍上了一张大大的贴纸:[谁看谁怀孕!]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给兆礼留下任何拒绝的余地。
看起来确实像个究极害怕与人交流的极端社恐。
然而即使陆濯隔着一条半的过道,也不难想象出帽子底下的某人是怎样的满面通红和又羞又恼。
看来这回确实是恼了。
但明明小时候还挺喜欢被夸可爱,怎么长大了就不喜欢了呢。
或许这几年的时光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漫长。
只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哄得好。
陆濯重新垂下眼睑,又翻过一页书,低直的睫毛挡住了他眸色里未知的思绪。
窗外的暴雨依旧在下个没完没了。
€€
江序整个上午则过得度秒如年,异常难熬。
除了摇摇晃晃的桌椅需要每时每刻都保持平衡以外,堆在桌子另一半的杂物还随时都会有人来取,人来人往之中,隔着帽子都能感受到的好奇探究的视线,让他简直如坐针毡,如芒刺背,如鲠在喉。
一直套在头上的卫衣帽子更是在南雾懊热濡湿的七月里,闷得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江序好几次都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
但陆濯的位置就在他的斜前方,只隔了一条过道和两个半张桌子,只要一解除帽子封印,就不得不被迫看见陆濯那张十分惹人讨厌的帅气后侧脸。
所以摘,是绝对不可能摘的!
不然陆濯指不定还要怎么埋汰他。
因此为了防止被憋死,江序只能咬着牙,忍辱负重地刷一会儿题,就把帽子扒开一条缝偷偷呼吸一会儿。
刷一会儿题,就把帽子扒开一条缝偷偷呼吸一会儿。
刷一会儿题,就把帽子扒开一条缝偷偷......
呼吸停止。
在他第数不清多少次地扒开卫衣帽子的时候,帽缝中间赫然出现了一张硕大无比的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