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的江序,立马通红了整张脸:“那个,什么,我以前在寄宿制学校,两个寝室共用个公用浴室,所以习惯了,一下没想起来,不是故意的,还有那个,就是,我今天摆摊画画挣了四百八,现金给你留桌上了,剩下的我回头转给你,没其他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明天早上九点,记得来我家补习!”
说完,抄起墙角的伞,就飞快地跑下了楼。
等陆濯围了条浴巾走出来的时候,透过阁楼窗户看见的就是某人撑着伞,背着双肩包,头也不敢回地朝台阶上跑去的狼狈身影。
就连桌上的那碗西红柿鸡蛋面都没吃完。
不是两个大男人无所谓的吗,这时候怎么又知道害了羞。
陆濯看着煤油灯下那几张零零散散的钞票,垂下了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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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序则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这么超负荷运动是什么时候了,只知道当他一路跑回家后,刚才的那个澡算是白洗了。
他把自己整个儿埋进浴缸,烫红着整个耳根,感受着自己加速的心跳,开始反思起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跑。
好像是因为看到了陆濯的八块腹肌和人鱼线?
可是为什么看到这个就要跑呢?
难道是因为害羞?
不应该啊。
他在北京上的国际学校,周一到周五强制住宿,一群青春期的男生聚在一起,赤身裸/体是很常见的事情,他又不是没看过。
而且今天那个来找他画画的体育生,画画的时候还特地脱了衣服,拉低了裤腰,内裤边都露出来了,他当时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啊。
所以肯定不是因为这个。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今天陆濯说了是他男朋友?
但他问心无愧,不太可能。
那是因为小姐姐的那些虎狼之词?
苏幕平时更过,所以也不至于。
那就是因为他和陆濯不熟?
有点可能。
还有就是陆濯今天对于自己摸了他腹肌这件事表现得很小气,所以自己才会突然很在意这件事。
对,就是这样。
肯定是因为陆濯龟毛小气臭讲究,所以才把气氛弄得这么诡异。
反正肯定不是他的问题!
想通了这一点的江序,终于长呼出一口气,然后钻出浴缸,倒头就睡。
因为过于没有心事,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他揉着眼睑,没太睡醒地下了楼,江自林已经吃完早饭,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报纸。
江序含糊着问了句:“你今天不加班啊。”
江自林把报纸翻了个面:“你今天不也不学习。”
“谁不学习了,我今天还约了陆濯……”
等等,江序突然想到什么,抬头一看,客厅的落地大钟上,时针已经赫然指过了十。
不对啊。
他和陆濯明明约好了今天早上九点来他家补习,地址在之前让他帮忙叫小三轮的时候也给过他了。
怎么现在都快十点半了,陆濯还没来?
江序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手机,想问一下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等掏出手机后才忽然想起,他似乎并没有陆濯的联系方式。
短暂的停滞。
他回过头,问他爸:“你有楼下杂货店的联系方式吗?”
他爸抖了下报纸说:“你要不考虑去二楼阳台上点个狼烟?”
江序:“……”
好像也不是不行。
看到自家儿子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江自林实在没忍住,问道:“你跟陆濯你俩关系这么好,你就真没跟他留个联系方式?”
“谁跟他关系好了。”江序说完,又有点心虚,“也就一般好。”
“一般好你不留人家联系方式?”
“那不是没机会嘛。”
江序嘟囔了一句。
但以陆濯那种靠谱的性格,如果没有突发状况,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缺席爽约。
江序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跑到二楼书房,费劲吧啦地把他爹那个天文望远镜,扛到自己卧室的阳台上,朝山下看了过去。
他和陆濯家一个在山顶,一个在山脚,中间也没什么遮挡物,所以整个棚户区的状况基本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江序很快就转动角度看见了大门紧闭的杂货店。
“?”
杂货店没开门?
难道陆濯有事出了门。
不应该啊,如果出门了,那摩托车肯定也被骑走了,不会还和昨天晚上一样原封不动地停在门口。
江序又把角度一调,镜头放大,然后顿住。
因为他清楚地透过陆濯阁楼的窗帘缝里,看见陆濯的一只手臂无力地垂下了床沿,而且惨白惨白,看上去像是已经走了很多年。
而书桌上还有两片零散的药片,以及一瓶打翻的水。
“……”
艹!
意识到大事不妙,江序顿时睡衣也来不及换,抄起手机,趿着拖鞋就往楼下跑去:“爸!让王叔开车送我下去一趟!”
“怎么了?王叔今天有事,我让他放假了。”
“那你开车送我一趟!”
“嘿,真当你把我吃干饭的啊,再过十分钟我就要去开视频越洋会议了,哪儿有功夫送你下去。”
“哎呀!养你到底有什么用!”
江序一时半会儿跟他爸说不清楚,又生怕耽误了时间,只能慌里慌张地扔下一句,就换好鞋,朝门外飞奔而去。
剩下江自林在他身后不服气地大喊道:“臭小子!咱俩到底谁养谁!你别有了homie就忘了爹!”
江序满脑子都是陆濯到底死没死,哪里还顾得上他爹,只顾得上朝山下跑得飞快。
等好不容易跑到了,才发现杂货店的门他根本打不开。
好在山脚的店铺大多依山而建,地势有高有低,江序穿过一片灌木后,踩着一颗年迈的桂花树,扒着石岩,一个借力,翻上了陆濯家二楼的露台。
长年未得修葺的石板在风雨中被历练得过于粗粝,江序皮肤又薄,往上一蹬的时候,膝盖直接被剐蹭得渗出了血。
江序却全然没有留意,连气都没喘一口地就扯开了露台的木门。
门后的陆濯果然还在昏睡,手臂无力垂下,原本冷白的皮肤已经几近苍白,嘴唇更是没有一点血色。
江序连忙跑过去,半跪在床边,伸出一根手指,探向他的鼻尖。
等感受到流动的气体时,才终于松了口气。
还好,还在喘气儿,人看上去也是囫囵的,没缺胳膊少腿。
江序总算放了一半的心。
只是这气儿怎么有些烫?
江序皱起眉,伸手搭上陆濯的额头,果然烫得惊人。
看来是因为昨天晚上淋了雨,又没有及时换衣服洗澡,弄得感冒发烧了。
所以这人矫情什么矫情,明明两个人一起进浴室把热水澡洗了,也不至于就捱到发烧了。
江序心里又气又急又后悔愧疚,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照顾病人,还是一个感冒发烧的病人。
他只能连忙拨通电话给他妈:“喂,妈,如果有人感冒发烧了,我该怎么办啊?”
“怎么了,是你发烧了吗?”
“没,是我一个朋友,他现在感冒发烧不醒,家里又没大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出江序语气里的着急,他妈也没有再多问,只是温声道:“宝贝,你先别急,一步一步来,先找找他们家有没有体温计和退烧药。”
“哦,好。”
江序见陆濯拿过药,所以知道他们家放药箱的地方,果然很快就翻出了一个水银体温计,却怎么也没找到退烧药。
“没有退烧药的话,你就先用体温计给他量一□□温,如果温度超过39摄氏度,立马送医院,如果没有超过39摄氏度,可以先叫一个退烧药的外卖,再试一下物理降温。”
“好。”江序一边肩膀夹着手机,一边把体温计塞进了陆濯的胳膊下,“可是怎么物理降温啊?”
“你打一盆温水,用一块毛巾打湿水,放到他额头上,再用另一块给他反复擦拭身体降温,主要是颈部,大腿根,腋肘部和腹股沟,如果长时间,还是退不下去,就尽快送医院。”
“好,妈,那我先去弄了,如果有不懂的地方,我再打电话给你。”
说着,江序就挂了电话。
一看体温,38.9,差点就到了苏菲女士说的标准线。
江序顿时也顾不上其他,赶紧用外卖平台叫了一大堆退烧药感冒药止疼药和退烧贴后,就去浴室打了整整一大盆温水,放到陆濯的床边。
紧接着就伸手去解陆濯的睡衣扣子。
他从来没有干过照顾人的事,生怕自己照顾不好,让对方病情加重,忍不住就紧抿起唇,整个人又小心,又紧张,又郑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