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个霸道总裁平时还爱喝牛奶,身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甜香,连带着柔软的发丝一起扫过陆濯的锁骨,颈窝,和鼻尖,带起一阵一阵让他心跳加速的酥麻。
陆濯扣在江序腕骨和腰间的手,不由自主地就用了力:“江序,这是大庭广众之下。”
江序:“啊?”
陆濯不禁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才睁开眼,对自己身上某位霸道总裁,无奈地低声道:“江序,你是不是又忘了我是一个Gay.”
江序:“......”
对不起,好像真的忘了。
他又缓缓垂眸,短暂审视了一下自己有些“欺人太甚”的姿势,片刻的停顿后,终于反应过来,顿时通红着耳朵飞快起了身。
“那个......我......就是......哎呀,你自己的伤口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就缩回自己的座位,把墨镜一戴,棒球帽一扣,双手抱住零食口袋,脚趾紧紧抓着鞋底,试图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然后头顶就传来了熟悉的高冷又犯贱的一句:“哟,咱们班怎么还有俩同学穿情侣装啊。”
情侣装之一的江序:“......”
艹。
他能不能去校长办公室举报沈易身为一个数学老师,一天到晚为老不尊啊。
这种玩笑也是能乱开的吗!
如果换做以前,这种玩笑,江序当然不会介意。
但不知道是已经知道了陆濯是Gay的缘故,还是其他别的什么原因,江序现在只是听到沈易这么随口打趣地一说,就觉得耳根更烫了,牙根更酸了,脚趾抓地也抓得更紧了。
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写满了一种窘迫难安。
沈易平时老爱逗他,因为觉得他脸皮薄,逗起来的反应贼好玩,但一般都是又害羞又炸毛,很少有这种纯粹当鸵鸟的时候。
于是忍不住挑了下眉,偏头问范湃道:“是不是你又欺负我们小马尔济斯了?”
范湃:“???”
到底是谁欺负谁?!
“沈老,你偏心也不是这么偏的吧!”
也对。
作为高三一班的副班主任,自己还是要尽力一视同仁的。
沈易表示非常认可,就又看向二号嫌疑人,问道:“陆濯,那肯定就是你又欺负我们的小马尔济斯了。”
“没有!不关陆濯的事!”
这次不等陆濯回答,江序抢先一步开了口,喊得掷地有声,脱口而出,毫不犹豫,像是生怕再晚一年,谁就冤枉了陆濯。
以至于他喊完的那一刻,整个校车的人不禁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他。
反应这么大?
江序:“……”
好像反应确实不应该这么大。
“那个……我……我……要不我给大家唱首歌吧!”
江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刚才那一系列奇怪的行为举止,只是一心想要岔开话题,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情急之下,头脑一热,完全没过脑子地就破口而出喊了这么一句。
等到喊完之后,全体瞩目,才突然发现好像更奇怪了。
“……”
艹。
江序咬牙低下了头。
他现在收回那句话还来不来得及。
但很显然,来不及了。
因为他们班那位为老不尊的副班主任,沈易老师,已经很捧场地鼓起了掌:“行,既然江序同学主动请缨了,那我们也就不推辞了。请著名歌唱艺术家马尔济斯先生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清晨为大家高歌一曲,让我们大家给予他最热烈的掌声。”
“……”
靠。
江序绝望咬唇,他怎么就遇上了这么一个又爱看热闹又爱拱火的副班主任。
偏偏卜仲耀还在煽风点火:“哟,怎么有人敢说不敢做啊,该不会我们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江大少爷,连首歌都不会唱吧。”
江序立即反驳:“你放屁!我人送外号南山第一百灵鸟,年年位列我们家唱歌比赛第一名,你在看不起谁!”
卜仲耀不甘示弱:“那你就唱啊!”
“唱就唱!”江序最受不得激,而且他出身艺术世家,在唱歌方面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不就是唱歌嘛,只要是粤语歌,你就随便点!”
“行。”卜仲耀随口一道,“那你就给大家唱首富士山下吧,也不难。”
“本来就不难。”
江序一手抱着零食袋,一手开始查起歌词。
林绻作为江序妈粉,第一个带头鼓掌:“好!我最喜欢这首歌啦!我们常胜可爱宝,冲鸭!!!”
兆礼也赶紧跟上:“江序同学,这是你战胜社恐的第一步,加油!”
沈易也调整了个更舒服的观看姿势。
就连范湃和卜仲耀都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只有陆濯还在怡然自得地低头给江序剥着新鲜的葵花籽儿。
万众期待。
江序则毫不怯场,查到歌词后,直接清了两下嗓子,就大方开口:“拦路雨偏似雪花,饮泣的你冻吗,这风褛我给你磨到有襟花……”[1]
他的声音是最清新干净的少年声线,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清脆,平时说话时就很招人喜欢,粤语的发音也标准至极,每一个词句都咬得精准又动听。
秋日清晨的阳光也格外偏爱于他,透过车窗落上他的眼睫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的朦胧光晕,配上他深情演唱的认真模样,俨然是一副如同MV一般的美好画面。
€€€€如果这个画面能对歌曲旋律进行选择性的静音的话。
嗓子是好嗓子,歌词是好歌词,旋律也是好旋律。
但是偏偏用这样的嗓子,唱出来的这样的歌词,愣是没有一个字落到了他们能够想象到的旋律上。
每一句都精彩得出人意料,每一次旋律的重复还恰好完全不一样。
林绻鼓掌的手停在了半空。
沈易一言难尽地抬起了眼眸。
就连范湃和卜仲耀都震惊地回过了头。
让整个大巴车厢陷入了一种难以描述的自我怀疑的死寂,文娱委员甚至呆滞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耳朵。
江序虽然从小到大都没有怎么在外人面前唱过歌,但每次家庭联欢会的时候都是说一不二的主vocal,唱功可以说碾压全家,因此本身是很有自信的。
但越唱越觉得众人的神色有些不对,越唱越觉得好像哪里有些奇怪。
于是原本觉得信手拈来的旋律渐渐地开始失去掌控,声音也没有了原本的底气。
难道他唱得很难听?
还是他唱跑调了?
可是江自林和苏菲女士明明都说他唱得很好听啊。
粤语他也是学过的,不可能发音不准。
那这群人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被他百灵鸟般的歌喉打动了?
看上去也不像啊。
江序平时再开朗,再外向,再是一个社交恐怖分子,但本质上还是一个脸皮薄的普通少年,看着众人明显古怪的神色,心情一下就忐忑起来,一边心虚地低下头,一边唱得越来越小声。
“如若,如若你,如若你非……”
等唱到第二段的时候,竟然已经紧张得全然忘记了调子,抱着零食的手指不自觉就攥得极紧。
然后就被另一只手温柔握住。
“如若你非我不嫁,彼此终将火化,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价……”[2]
感受到指尖突如其来的温软,江序抬起了头。
陆濯的掌心已经不动声色地包裹住了他紧张蜷曲的手指,垂着眼眸,低而淡地开了口。
低沉偏冷的嗓音,裹着疏懒的松弛将歌词淡淡诉来,像是不经意间的旅人,用一个遥远的故事,拨正了江序脑海里那几根有些陌生的弦。
江序看得出,陆濯是想用自己的伴唱带回他跑偏的旋律,帮他唱完这一整首歌,好让他没有那么难堪地下不来台。
可是在迎上陆濯视线的那一刻,他却莫名地顿在原地,忘记继续唱下去。
因为他突然很想问陆濯,为什么在唱这首歌时这么难过,尤其是那句“谁都只得那双手靠拥抱亦难任你拥有,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曾沿着雪路浪游,为何为好事泪流,谁能凭爱意要富士山私有……”[3]
即使陆濯低着眼睫,即使他的嗓音那么淡,淡到像是什么不想被人察觉到古井之下的任何一丝波澜。
可是他就是从那一刻的陆濯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什么都懂得却又无法再做什么的浅淡而渺远的难过。
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这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忘记了他应该把这首歌继续唱下去,只是愣愣地看着陆濯,想着陆濯可能因为在心里想着那个他不能“私有”的人所以才这么难过,而从心底涌起了一种他自己也完全无法解释的淡淡的酸楚。
他真的有那么喜欢那个人吗。
江序这么想着。
直到陆濯一首曲毕,问:“怎么后面不唱了。”
江序才猛然回神,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再看陆濯眼睛地飞快说道:“那还不是因为我怕我一开口就抢了你的风头!”
他说得过于赌气傲娇。
以至于因为陆濯的歌声而惊艳失神的众人瞬间回神,然后再次爆发出善意的哄堂大笑。
“确实,要是江序同学一开口,估计确实会抢了陆濯同学的风头。”兆礼作为班主任,最给面子。
沈易也不否认:“毕竟唱歌唱得好的很多,但是自己拥有谱曲能力的却很少。”
“沈易,你懂不懂鼓励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