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碰我同桌 第114章

那人说:“没想到你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哦,是吗。”陆濯收回视线,又低头浅笑了一下,“但你以后别这么说我,不然我男朋友可能会吃醋。”

那人自然也没想到他家老板是在当两百块钱一晚的鸭,只是看着这样的陆濯,不禁感叹,他家老板的男朋友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能收服了这么一个变态天才冷面大妖怪,还能让他笑得这么一脸幸福。

而那位收服了这么一个变态天才冷面大妖怪的神仙,则在看见“欢迎下次光临”六个字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破口大骂而出:“陆濯!你个不要脸的畜生!”

骂完,房门正好被敲响。

江序没好气地问了句:“谁?”

门外响起亚历克斯的声音:“Jiang,是我。”

江序这才想起来自己不是孤身一人,还带了三个同伴,再想到昨天晚上给亚历克斯添的麻烦,江序连忙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严实就喊道:“门没锁,你可以直接进来!”

门是陆濯为了方便江序叫人,而特地留下没锁的。

亚历克斯听到这话也就径直推开了日式拉门,等看到房间里的场景时,直接挑眉瞪眼,发出了浮夸的一声“哇哦”。

陆濯爱干净,也爱整洁,尽管昨天晚上闹得荒唐无比,但是他还是换了床单被褥,把房间也收拾得异常干净,根本看不出昨晚在这里发生了怎样的龌龊酣战。

但是架不住百密之中也有一疏。

当江序顺着亚历克斯的视线看到床头那个已经空了一半的6只装的神秘小盒子时。

江序:“……”

艹!

他立马飞快地从被窝里伸出手,一把抢过那个小盒子,就塞回被子里,此地无银三百两道:“你什么都没看到!”

亚历克斯一耸肩:“Fine.你们东方人含蓄,明白。不过那位Lu,就是你说的那位男朋友?”

江序哑然。

因为陆濯暧昧不清的态度,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是他的一哑然,亚历克斯却已经全然明白:“不错他,他很帅,也非常在乎你,你们很登对。只是……”

江序:“?”

“只是昨天晚上我们开Party的时候不小心把酒倒在沙发上了,所以现在沙发上睡不了人了,所以你看看我们能不能把房费都付给你,然后你搬来和你的男朋友一起住?”

亚历克斯用那双清澈的湛蓝眼睛看着江序,满脸的无辜真诚和歉意。

江序:“……???”

他还要和陆濯这个畜生一个房间里继续住?!

那他的命还要不要啦!

“不是,亚历克斯……”

“求求你了,Jiang,不然我们三个大男人,真的真的就没有地方住了,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好不好?”

亚历克斯的神情再卑微诚恳不过,加上他那一口并不标准的中文,显得如果江序拒绝了就是分外的不近人情。

江序最受不了这一套,连忙道:“亚历克斯啊,不是我不同意,是……”

亚历克斯眼睛一亮:“那就是你同意啦?”

江序:“??”

“太好啦!Jiang,我就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天使,祝你和你的男友幸福!”

说完,亚历克斯就兴奋地跑出房间,准备和其他几个同伴分享这个好消息。

剩下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和陆濯现在并不是情侣关系的江序:“???”

亚历克斯是不是想让他死?!

而还不等他从绝望的震惊里回过神来,门口就小心翼翼地探进了一颗高马尾的脑袋,小声试探着问道:“那个,你好,我是陈薇,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江序认得,这就是陆濯的那个助理,是个很聪明也很好相处的女孩子。

他赶紧理了理被子,说:“请进。”

陈薇进来的时候,带了两大包零食,放到江序面前的矮桌上,盘腿坐下,笑着说:“老大说这些都是你以前最喜欢吃的,他上午去了趟华人超市,都买回来了,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就都先放我那儿了。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江序微怔。

桌上放着的那些零食,确实都是他以前喜欢吃的,甚至精确到了同样的牌子和口味,而在异国他乡想要集齐这些,并不算容易。

更何况陆濯昨天晚上明明是和他一起在辛苦运动,怎么一大早的还有时间去买这些。

陈薇看见他的表情,大概猜到他在想什么,一边打开零食袋子,一边笑着道:“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我们老大还会为了买零食开车去那么远的地方,这几年我几乎都没见过他吃零食的,所以他应该是真的很喜欢你。”

最后一句话就那样轻描淡写的落下的时候,江序先是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连忙羞红着耳朵道:“不是!你误会了,我和他就是老同学!不是你想的那种……”

“我早就知道了,你就是他男朋友。”

陈薇轻笑着打断。

江序:“。”

陈薇一包一包地把零食往外拿,边拿边说道:“其实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认出你来了,因为你手上戴的那个戒指和我们老大项链上的那枚一看就是一对。我们当时都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宝贝那枚银戒指,有次因为工作室装修,他取下来后被别人不小心带走了,他真的跟发疯一样地找了一天一夜,眼都没闭,最后找到的时候就像是找回了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一样,我们也是那时候就知道了我们老大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只是我们都不知道是谁,也不敢问。”

陈薇说得轻巧带笑,像是在讲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关于老板的趣事。

江序却全然能够想象出那些只言片语之后,是陆濯怎样日日夜夜的珍视和想念。

“还有你的照片,我也见过。”陈薇把几盒松软偏甜的零食放到江序跟前,“其他人主要负责研发业务可能不知道,但我是主要负责日常事务的,所以有时候会帮忙打扫办公室,基本上每次老大熬完通宵趴在桌子上补觉的时候,我都能看见他旁边放了本相册,里面全是关于你的照片,当时我还在想怎么可能有男孩子长这么漂亮,肯定是P的,直到昨天见到你,我才发现你原来比照片上还好看。难怪我们老大都快把那本相册盘包浆了。”

陈薇说着,言语里露出了打趣的笑意。

江序耳尖一红,紧了紧被子,低下头,小声道:“也没有特别好看。”

“好看,特别好看,好看到我们老大一累了就抱着捏照片天天看,我认识他这么久,除了代码,他的眼睛也就只肯落在你身上了。而且我还见过你的画。”

陈薇这句话落出的时候,江序意外地抬起了头。

陈薇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到江序面前:“喏,就是这几幅,我们老大也是天天看天天看,当时第一个项目打包卖出去的时候,我们老大手上有了些闲钱,他当时就问我们有没有谁手里有画廊的资源,他想把这几幅画买回来,多高价他都可以。当时我还在想,我们老大也不像是有那种艺术鉴赏力的人啊,怎么突然就想搞收藏了呢,直到我去查了那几幅画的作者信息,才恍然大悟,这哪是买画啊,这是买念想啊。你说我们老大他喜不喜欢你?”

陈薇看着江序,认真笑着。

江序心里一动,垂下眼眸:“但我现在真的不是他男朋友,他家里人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他爷爷是在大三那年的冬天走的。”

陈薇轻松自然的一句,江序震惊抬眸。

陈薇回想了一下:“应该是大三那年十二月的时候吧,他刚刚拉了学长学姐做项目,奖学金和那两年他兼职挣的钱,全部投进去了,整个人绷得像根随时要断的弦,每天没日没夜的工作,像是不用睡觉一样,我们当时都觉得他是个疯子,但在项目的最后关头,他竟然一走就是一个多星期,他回来了我们才知道是他爷爷去世了,他回去过完了头七。但很奇怪的是,我当时捡到了他的机票,他不是从南雾回来的,而是从巴黎回来的。”

江序攥着被子的指节骤然收紧。

陈薇则继续讲道:“而且他从巴黎回来后,整个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他之前我不爱说话,对人也很冷淡,工作起来也很疯,但能感觉到他身上还是有某个地方是柔软的,是有盼头的,是能被打开心房的。可是他那次回来后,整整一个月,几乎没睡过觉,没和任何人说过话,每分每秒都在工作,好像只要一停下工作,他整个人就会崩塌疯掉,浑身上下也没有任何柔软的地方了,就像一块非常冷硬的冰,只是被河流冲着前行,但自己也没有想过要找一个终点,我们当时都觉得他是真正地疯了,疯到命都不想要了。”

陈薇到现在想起那时候的陆濯都还心有余悸。

“好在后来他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晕倒被送去医院之后,有个姓沈的老师来看过他,他们那天说了很多话,我们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知道从那以后陆濯才算勉强恢复了正常。虽然还是很疯,但起码要命了,只是他越来越经常看着你的照片发呆,每次看的时候神情都很悲伤,不是那种生离死别的悲伤,就是那种……怎么说呢……像锦绣烧灰的感觉。直到他昨天去给你撑伞的时候,我当时其实看了他很久,那时候我都以为他要哭了。”

陈薇说着,唇角微弯。

“而且其实我们在很多个国家都有买家的,出价最高的也不是日本这家公司,但他偏偏就选了这家来谈,我最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直到我刚刚去翻了你的社交媒体,你在一个星期前说,你想去看看富士山。”

她想尽力说得轻松平淡,可是江序的心脏,却一阵一阵地揪着发疼。

所以昨天的重逢,是偶然,却又不全都是偶然。

他想去看看当年陆濯给他唱的那首富士山,陆濯便陪他来看了。

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大三那年的冬天,那个十二月的圣诞,亚历克斯脑袋抽风一样地送了他一束玫瑰花,向他表白,他拒绝了亚历克斯,却因为体面和情分而收下了那束“友谊之花”。

那天他喝了一杯鸡尾酒,香榭丽舍大街的雪下得很大,路灯也昏黄发颤,发送礼物的圣诞老人冻得手脚发麻,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囫囵话。

他以为他看见了陆濯,发了疯一样地跑上大街想去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便以为是他太想念陆濯,以至于已经开始出现幻觉。

可原来陆濯真的去了。

陆濯在失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后,花光所有积蓄,买了一张飞往大洋彼岸的机票,想去看一看他的太阳,却只看见了大雪纷飞里,他的太阳收下了属于别人的花。

所以陆濯才再没有来找过他。

因为他说过他不想当《玻璃之城》里主角那样的人,他只要还爱着陆濯就永远不会和别人在一起,而他和别人在一起了,就意味着他不再爱陆濯了。

他仅仅是因为听到别人说了一句“陆濯可能有男友了”,就心痛得如割如绞,无法呼吸。

那当时的陆濯亲眼看见那样的场景时,又该是怎样的心境。

锦绣烧灰,不过是所有的美好一去不复回。

那时候的陆濯该有多孤独,多无助,多绝望,又多难过。

可尽管是这样的孤独无助和难过,陆濯也在像他承诺的那样,在继续等着他。

想要买下他的画,想要拼命努力工作赚钱去站到他的身边,想要在他去看富士山的时候和他淋着同一场雪。

在他手忙脚乱地躲着风雪的时候,陆濯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尽力克制平静地站在了他的身后,替他挡住风雪,问他怎么又忘记戴手套,也不怕手上的冻疮好不了。

一如六年前他初回南雾,那时候的陆濯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尽力克制平静地替他撑开了那把巨大的伞。

他所等来的所有雨过天晴,都不过是陆濯穷尽一生为他拨开的云。

江序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湿润,说:“可是我刚刚还发消息骂了他,我是不是很坏。”

他的鼻尖泛着红,问得小声又委屈。

陈薇忍不住被他的可爱逗笑,忙哄着说:“不坏不坏,这种臭男人第一天和男朋友见面就把男朋友一个人扔在酒店,活该被骂。只是看在一直都这么喜欢你的份上,你能不能等一等他,说不定他会给你什么答案呢?”

但陆濯会给他什么答案呢。

当他问陆濯他们现在是不是还不能真正在一起的时候,陆濯都说了“嗯”了。

陆濯还能给他什么答案呢。

可是陆濯都等了他五年了,那他等等陆濯,等一天,应该也不亏。

想着,江序抿着唇角,点了头,说:“嗯。”

然而这一次却和他离开南雾的那天一样。

他从晌午等到傍晚,再从傍晚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凌晨,等到他眼皮打架昏昏欲睡,也一直没有等到陆濯回来,甚至都没有等到陆濯的一条消息。

直至第二天天光已将熹微,陆濯还没有回来,江序才再也撑不住,一头倒下,趴在了桌子上。

结果刚刚睡着,身体就开始被用力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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