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
“跟你商量?我怎么跟你商量?我又不会托梦。”
“那你也不能让他一个人去研究所吧!”
“怎么,研究所同意,赢舟也同意,你不同意?你是不是管太宽了?”
“汪、汪汪€€€€!汪汪汪!”
元问心抡起了椅子,破口大骂:“我***荀玉!你以为你是狗我就会怕你吗?你今天敢咬我一口试试?!”
天衍小心翼翼地从会议室门口蜷缩着身体经过,心想,荀队一着急就咬人的毛病可能是改不了了。
中午,他去局里的食堂刷员工口,吃了七分饱。
下午,在休息室里睡了一觉,醒来后,又去四合院后面的小池塘钓了会鱼。
听说塘子里有水鬼,像只长毛水猴子。是研究院从某个祸害的诡域里薅的,养家护院不说,你和它关系处好了,它还会偷偷往你钩子上放正口的死鱼。*
钓回来的鱼是要送回职工食堂的。要不然这些鱼顺着水流游出去,被普通人钓到,可能会有些许麻烦。
水鬼智商低,也不喜欢吃鱼,但只要水塘里的鱼变多,就会有人类来找它玩拉钩钩的游戏。所以,平时把这些鱼管的很严,少一只都会气成喷泉。
当然,因为水鬼已经被无害化处理过,这些和水鬼共生的鱼危害也不算很大。让普通人吃了,顶多做几天噩梦,稍微倒运一点。平时阳气充足问心无愧的热心市民,是不需要害怕的。
他们这种战斗部的职工,不需要坐班,在不用卖命的日子里,生活还是很有奔头的。
但隔壁后勤服务部就没这么好运了。尤其是后勤部下属的网络安全部门。
他们的任务是从大数据搜集到的不知道多少个真假鬼视频里,分辨出真的可能在诡异复苏的那几个,然后分配给战斗部门处理。
今天,天衍钓上来一只半米长的鲤鱼,他把鱼拴在自己竿上,在局子里走了好几圈,也只有加班加到怨气冲天的后勤人员看了两眼。
到食堂时,只有零星几个人在吃饭。现在是下午四点,不前不后的。吃饭的要么是刚醒,来上夜班的;要么就是加班忙到没想起吃午饭的。
“天衍哥!”
看见他出现,一个正在吃新疆炒粉的年轻小孩站了起来,正步走到了天衍面前。
异能局刚成立的时候缺人,所以从军校和部队调来了很多专业对口的。面前这个网络安全部门的职工显然就是。
小伙有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一听就是北方军区的:“哥,你来的正好,有件事想跟你说。”
天衍记得他,叫刘天成,在校的时候成绩很好,硕士,要是毕业后进军队,分配的军衔起码上尉。当然,现在在局里也不差。
他把天衍拉到了食堂的餐桌前,坐下。
刘天成:“刚统计出的数据,目前虚拟恋人APP的受害者上升至1021人。综合考虑后,我们决定把这个祸害等级定为C级。”
C级的标准,是诡域覆盖级别10万人。
天衍一愣:“C级吗?这么高?”
小伙表情沉重:“这已经是考虑到互联网裂变传播的保守估计了。有句话叫做,‘当你在家里发现一只蟑螂的时候,屋子里可能已经有几十个蟑螂蛋’。相较于传统的地域伤害型的祸害,这种借助互联网传播的祸害可能更难抓获。就像是上次那个直播间。
“而我们现在还对这个APP的杀人手段还一无所知。”
刘天成咬住了牙,神色中出现了一股恨意和狠劲。
“事实上,在一周前,我们就找上了一个下载过这个APP的年轻女性。并且派人随身保护……”
因为诡异事件对普通人来说很难理解,所以他们说这是一个国外的杀猪盘软件。
女孩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刚开始工作。对他们很是信服,在看过相关证件后,答应了做他们的内应。
7天。
7天时间,她就被手机对面的伥鬼洗脑了。她相信了对方描绘的那个未来,相信死亡后就能到“他”身边。
她的身体长出一个个脓疮,形容枯槁,散发着恶臭,她却浑然不觉。仿佛深陷在了什么幻想中。
她甚至举着一个血淋淋的狗头,朝其他人信誓旦旦地说着:“看,这是他给我买的爱马仕。我去问过柜姐了,是真的。”
她歇斯底里地质问:“你们怎么就不信呢?”
手机的监控失效,根本读取不出信息。但在第七天的凌晨,他们收到了一条挑衅至极的消息。
“好看吗?喜欢吗?”
他们用了各种方法,想要阻止两人“奔现”。
但没用。
女孩在出租屋里,抱着她的狗头爱马仕、腐烂羊皮LV和灌注着下水道脏水的大牌香氛一起,自杀了。
她自己掐死了自己,脸上还带着幸福的微笑。
……
……
刘天成的牙冠轻颤。
他全程都在跟踪这件事,在看见女孩自杀的时,刘天成的情绪比任何人都崩溃。
刘天成砸开过上锁的门,用力掰着她的手臂,想要阻止她,可没有用,一切都是徒劳。哪怕骨头都折了,这个年轻的女性依然能用一种超乎常理的力量,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
她死了。死在刘天成的面前。他看着她滑向深渊,却没有任何办法阻拦。
刘天成会记住这种恨意,他会带着这份恨更努力更投入的工作。在他们部门,很多人都是自愿加班的。
不为了任何好处,就是想着也许世界某地,会有一个陌生人因为他们的努力幸免于难。
这个陌生人是他们的同胞。
“我看见您在后台接了这个任务,所以,麻烦您了。”说完,刘天成站起来,深深鞠了一躬。
天衍顿时深感责任之重大。
他本来晚上还约了大学同学出来玩,这下也打电话取消了。
当年,天衍从医学院退学后,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自觉人生无望,当时也没有任何社交欲望,抑郁情绪严重,更害怕出门。
但自从加入异能局,天衍又重新社会化了起来。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局里给他挂了一个世界五百强医药公司coe的空饷工作。
不用上班,但在公司的官网上有资料,他想的话,也能参加什么行业峰会当花瓶,很体面。这也让他不用在同龄人面前抬不起头了。
所以,尽管死亡率超高,但天衍也没想过辞职。
干一行,爱一行。
天衍回家,下载了这个APP,并选择启动。
取名、选标签、捏脸。
一个小时后,天衍见到了自己的虚拟恋人。
看二次元形象,是一个漂亮、文艺的女孩。是天衍读书时最喜欢的那一款。
“你好,我是小稚。”女孩朝他打招呼,屏幕里的Q.Q小人飘起一串爱心的泡泡。
天衍没有回复,而是选择逼开了自己额间的第三只眼。
是的,这次是逼开。
真实之眼似乎很不想打开,充满了抗拒,天衍甚至听见了对方振振有词的抱怨:“和可爱网图小姐姐网恋不好吗!为什么要在意人家线下是啥样的肥宅!”
但毕竟天衍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天衍闭上了其他两只眼睛,用额头上的眼珠子朝着手机屏幕看去。
怎么形容手机上突然出现一张鬼图的感觉。
尽管有些心理准备,但天衍的心头依然颤了一下。
小稚的头发被薅走了一半,半张头皮挂在脑袋上,血淋淋的。
她一只眼睛被活生生扣掉了,只剩一个血洞。流出来的血干了,但依然把半张脸糊的脏兮兮的。
小稚的嘴被订书钉着,密密麻麻一排。
她的伤口已经痊愈,只是刺破皮肉的铁针依然让人不寒而栗。
她,或者说它,看起来很瘦。
或许,在生前,小稚就像是系统给她生成的卡通形象那样,温柔又可爱。
天衍记下她的长相。
真实之眼的视野没办法共享给别人,所以他的研究员强烈建议他去学习速写和素描。
天衍在绘画上没什么天赋,但足够刻苦。
他花了大概一个小时,复原了小稚的肖像。只是去掉了那些恐怖的伤痕。
天衍把这张图发给了刘天成:“去系统里面部识别一下,看看有没有这个人。”
刘天成:“收到。”
半个小时后,刘天成带着资料回来了。
“找到了。她的名字叫林稚。J市人。母亲是舞蹈演员,父亲是省里剧院的小提琴演奏家。”
J市虽然不是一线大城市,但也是省会了。她的家境不算大富大贵,但也相当优渥。父母恩爱,从小就备受瞩目。
林稚从四岁开始练舞,学的是芭蕾。
她去考了全国最著名的D市舞蹈学院,校考成绩第二。有好多娱乐公司暗中联系。
林稚本来该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但她在考完后,失踪了。
林稚的父母整日以泪洗面。母亲悲伤到没办法工作;父亲也因为精神恍惚,出车祸去世了。
一个好好的家庭就这样分崩离析。
照片上的林稚,比视频里的女鬼活泼有生气太多,看得出来是在爱里养大的可爱女孩。最大的烦恼可能就是抢不到偶像的演唱会门票;亦或者毕业后到底是进文艺圈还是娱乐圈。
天衍看完了这份资料,很是心酸。
他打开了两人的对话框,试探性地发过去了两条语音。
“林稚?”
小稚:?
“你想爸爸妈妈吗?他们都很想你。你知道你的艺考成绩吗?是全校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