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少年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木质的傀儡人,在几根灵气丝的牵引下,灵活地跳动着。
那灵气丝很细小,仿佛风一吹就散了,在树叶间透出来的阳光之下,若隐若现。
而操控着这傀儡的人,此时正垂眸,神情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黑色傀儡,嘴角轻扬,似乎心情颇好。
穿过树叶间的阳光斑驳洒落在那张脸上,似乎把那张苍白面容上的漆黑的咒印,映照得淡了一些。
漆黑的咒印一直延伸到了脖子下,少年的视线忍不住往下看去,直到被衣服遮掩之处,实在看不见了,少年才收回视线。
紧接着,他就对上了一双黑漆漆的眼。
不,其实仔细看去,那双眼应该是深红色,只不过因为角度的问题,看着不是很明显。
“咳咳咳!”盯着别人看却被抓包的感觉有点微妙,为了掩饰尴尬,少年轻咳几声,才道:“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安韶,安静的安,韶华的韶,你呢?”
严靳昶:“严靳昶。”
安韶见他又去摆弄那个黑色的小傀儡了,便道:“昨日,我其实看了全程,你的操控傀儡的手法很娴熟,有没有考虑过去大宗门拜师?”
严靳昶动作一顿,很快摇头:“不想。”
第19章 包围
“为什么?你不想学到更多的偃术吗?”安韶一指严靳昶手中的傀儡:“你应该很喜欢这些的吧?那些大宗门里面会有实力很强的偃师,如果能拜在他们的门下,得到指点,提升的速度应该会比自己一个人盲目摸索要快得多。”
严靳昶调整着傀儡的手臂,淡淡道:“没兴趣。”
“咕噜噜……”安韶的肚子传来了一阵声响。
严靳昶:“……”
安韶:“……好吧,其实我想说的是,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
严靳昶指尖微动,傀儡人便咔嚓咔嚓地动了起来,木制的双手抱住了放在严靳昶身边的一块用叶子包裹着的东西,迈着一双小短腿,走到了安韶的面前。
安韶道了一声谢,打开那叶子一看,里面果然包着一条已经烤好的鱼。
严靳昶:“两不相欠。”
“别这么冷漠嘛。”安韶是真饿了,简单吹了几下就开吃,就算啃到了鱼刺,也是直接嚼碎了咽下去,还能顾着说话:“你方才出去了,却没有带人过来抓我,算我欠你的。”
“……”严靳昶不太懂他这个逻辑,却明白了他那原本已经包扎好的伤口裂开的原因,“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去找人来抓你,于是你就想离开这里。”
安韶:“……”
严靳昶:“你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你就放心待在这,”顿了顿,严靳昶又道:“那块乌木很好用。”
话音刚落,树下就传来了一阵狗叫声!
两人一愣,严靳昶拨开树枝往下看去,就见一只褐色的大狗,正站在树下,冲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汪汪汪个不停。
与此同时,远处也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以及其他的狗叫声。
有人粗声粗气地喊道:“在这边!”
严靳昶定睛一看,发现竟是那些村子里的人跑到了这里来。
他们的手上拿着各种各样的工具,有些人的手上还牵着狗,正是那些狗闻着味道过来了。
他们看到狗都停下了脚步,对着同一棵树嚎叫不知,立刻意识到,这是终于找到了。
“好啊!原来是躲在了这里,真是让我们好找!”
“没想到竟然跑到了这边树林里藏着,害得我们昨晚在那边白白搜了那么久!”
“别藏了!丑八怪!快滚下来!我们知道你在上面!”
“你个晦气东西,自从你来了之后,村里就没有好事!今日我们就要除了你这灾星!”
“昨晚我儿吃了他藏在那棵树上的草,又吐又拉,整整一晚上都没消停!”
“我家娃儿也是!”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灵草,昨日在村口,他就是故意把灵草描述成那个模样的!真是好恶毒的心!”
“我大哥说,他故意在那棵树上涂抹滑腻的草汁,害得我大哥爬树手滑摔下去,磕伤了头和腿脚,那树下竟然还铺着有杂草掩盖的石头和荆棘草,要说这不是他故意的,谁信啊!”
赶来的那些人很快包围了这棵树,站在树下骂骂咧咧,眼中的愤怒几乎要化作实质。
树下的狗感受到主人的愤怒,也叫得更加响亮。
一时间,人声和狗叫声混杂在一处,难以分辨是人是狗。
严靳昶还没说话,安韶就已经气不打一出来,反正现在都已经被狗发现了,也没必要再躲,安韶索性喊道:“若不是你们自己心生歹念,想要去偷盗他赢得的灵草,又怎会发生这种事?这分明就只你们自己自找的,反倒怪在别人头上,一群大人结队去偷小孩的东西还有理了?”
闻言,围在下面的人恼羞成怒,竟直接高举起手中的武器,狠狠地往上捅树干,试图将上面的人弄下来。
有些拿着斧子来的人,竟是直接开始砍树了。
安韶强忍着伤痛,坐起身,穿上了衣服,正准备回击,就看见坐在他面前的严靳昶抬起了一只手,手指尖上有极其细小的灵丝延伸出去,瞬间刺入了那个黑色傀儡人的身体里。
下一秒,那只有两个巴掌大小的傀儡人瞬间像是活了过来似的,在原地灵活地转动了一下自己的各个关节,就连那颗被削尖的脑袋都在脖子上转了几圈。
紧接着,傀儡人瞬间跳下了树,树下瞬间传来了一声惨叫!
安韶低头看去,就见那几个正在下面砍树的人已经摔倒在地上,手中的斧头深深地扎进了他们身边的泥土里。
有一个人的斧头甚至就落在他的咽喉边,利刃紧贴着他的脖子,脖子上已经划出了血。
黑色的傀儡人立刻跳过去,眼看着就要踩在那斧头柄上。
那人连忙滚开,险险在斧头落下时躲过一劫。
这可真是命悬一线的一劫,那人摸着自己的脖子,后怕不已,身体不住地打着哆嗦,想后退,却感觉脚下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一股难闻的尿骚味瞬间弥漫开来。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是太快了,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时,那些最靠近树边的人已经倒了一片,尤其是那个差点被斧头碾脖子的人,因为刚磨过的斧头很锋利,他虽然躲过一劫,但脖子上还是被划破了皮,这会儿还有血流下来。
“这,这是发生了什么!”有些人没有被严靳昶操控着的傀儡打中,只看到那黑色的傀儡人悬在那里,还以为这是在故弄玄虚,立刻举起自己的手中的木棍,朝那傀儡人打过去!
第20章 撤离
然而这一棒子却是重重地打在了树上,回震得那人双手发麻。
严靳昶早就操纵着傀儡人闪开,落在了另一个人的头上,狠狠一敲!
那人连声音都没能发出,就软倒在地,不省人事。
其他人见此,齐齐举起手中的棍棒锄刀砍过来,试图劈断傀儡人身上的线。
可这些是灵丝,而非白灵蚕丝,就算是斩断了,也能很快被续上,加上这傀儡人的动作极快,他们手中的武器根本追不上,这样一起攻上来,反倒打中了身边的人。
“你打我干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冲上来!”
“你镰刀差点砍到我了!你这就是故意的吧!”
“快别吵了,要说我,直接把火把扔上去烧,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躲在上面不下来!”
“你傻啊!你忘了昨晚上那场火了吗?就是因为有人提议要烧树!”
“怕什么,那几位贵人不是还住在村子里吗?等我们把藏在上面那灾星弄下来了,再叫他们过来灭火,反正这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挥手的事,昨晚他们就是这样轻轻松松灭了火的。”
闻言,其他人竟觉得颇有道理,还真就开始在树下点起了火。
安韶以为严靳昶会赶紧操控着那个傀儡去灭火,不让他们有放火烧树的机会,却见严靳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团白布条,开始往自己的脸上缠绕。
严靳昶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把自己的整张脸裹住,只有五官的位置露出来。
严靳昶:“准备走了。”
话音刚落,下面就有人把火把怼了上来,摇曳的火焰烧燎着,很快就将翠绿的树叶烧枯点燃,燃烧飞起的火星子直往上串,迅速引燃了一大片!
树干也很快被烧得焦黑,发出一阵哔啵声。
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自树上划开了一圈!
下一秒,上方的树干连带着树叶一起倒落下来,尤其是那些正在燃烧的部分,更是带着一股浓烟一起落下!
距离树比较近的人不出意外地被砸中,瞬间痛得惨叫出声,有些人的衣服被飞溅起来的火星子溅到,直接燃了起来,于是赶紧就地打滚!
有人趁机跑远了一些,才勉强躲过一劫。
严靳昶和安韶趁机从树上跳了下来,严靳昶迅速感受了一下风向,而后朝着逆风的方向跑去!
看到严靳昶跳下了树,躲开了落下的火树的人们又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朝着严靳昶的方向冲过来,嘴里高喊道:“那丑东西下来了!快追!”
“站住!休想逃!”
“抓住他!”
黑色的傀儡人在严靳昶的面前跳动着,在严靳昶的牵引下,飞快地甩了一圈,砸中了围上来的几个人的腿脚,那几人瞬间失去平衡,摔了和狗啃泥!
“怎,怎么是他在操控着那个黑色傀儡!”
目睹这一切的人惊呆了,因为之前只有安韶在回怼他们,所以他们意识到上面不只有严靳昶一个人,直到刚才为止,他们都还以为黑色傀儡人是树上的另一个人在操控,谁都没有想到是严靳昶。
这些人每日都看着严靳昶被自家孩子各种欺负,早就打从心里认为他是个不经打,也不会还手的。
操控傀儡这种厉害的事情,怎么可能是严靳昶能做到的呢?
可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让他们不得不相信,自己真的是被严靳昶操控的傀儡打伤了。
那看起来只有两个巴掌大小的傀儡是那么的灵活又坚硬,砸在身上又麻又疼。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手被砸到之后,就动不了了!”
“我的腿好疼!”
“我的手没有知觉了!”
被打疼的人纷纷后退,有些人甚至转身跑远了€€€€他们本意就是来找严靳昶算账,想通过揍严靳昶来出一出昨晚被“整”的恶气的,而不是来找打的。
当他们发现自己非但没能抓住严靳昶,反而还被严靳昶揍得满头包,连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的时候,他们瞬间就打消了“找严靳昶算账”的念头。
没人喜欢单方面的挨揍。
可就在这时,一直在严靳昶身边蹦蹦跳跳,把严靳昶的四周护得滴水不漏的黑色傀儡,突然像断了线似的,咔嚓一声摔落到了地上。
严靳昶愣住,已经退到远处的村民们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