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靳昶抬手在安韶眼前晃了晃,安韶这才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方才竟然盯着严靳昶看得眼也不眨,现在眼睛都有些干涩了,赶紧以轻咳做掩饰,胡乱道:“你,你以后的结道大典,要记得邀请我啊!不然我岂不是要错过一番好景致了……”
说完之后,安韶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将心里的话给说出口了,又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你若是还记得我,就着人送个帖,若是不记得,那就算了。”
严靳昶先是一愣,又很快反应过来什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穿着,“这一身花里胡哨的,我还以为上了身会显得不堪入目。”
安韶:“怎么会?我倒是觉得,你还能穿得更华丽一些,眼下这一件在你这张脸之下,都显得黯淡了。”
严靳昶:“你以前有没有穿过红衣?”
安韶不解:“为何要这么问?”
严靳昶:“就是感觉,你就算当成常服来穿,也很合适。”
安韶:“可能是因为我的花就是红色的吧。”
一人一妖互相欣赏,与不远处那正不断试图将衣裙和盖头扯下来的“新娘”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个……”悬在一旁的男鬼明显有些不耐烦了:“我们已经等你们很久了,现在你们已经穿上喜服了,准备好了就赶紧站好,进门的吉时快要到了,千万别错过了。”
严靳昶正色肃容,指尖微动,正要将傀儡拿出来,准备打完就跑,可不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放开我!你们到底对我们做了什么!”
“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
“待我出去,一定要叫人来踏平你们这鬼地方!”
“我劝你们赶紧松开我,放我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不然你们会后悔的!若是我太久未归,我师父一定会发现,若是我的命牌碎了,我师父一定会立刻赶来,到时候你们就等着魂飞魄散吧!”
那从雾中传来的声音叫得厉害,句句都是威胁,不过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
没过会儿,一群白骨便押送着好几个修士走了过来,那些修士身上穿着的弟子袍服并不一样,就严靳昶这一眼看得到的,就有三四个宗门的弟子们。
显然,这些修士也是被困在了这被白雾笼罩的锋啸城里的。
白骨们将那些修士押送到了这慕府门前,有不少修士还在挣扎,而有些修士显然已经暂时放弃了挣扎。
他们的身上被缚灵锁捆住了,没办法使用灵力,只能用蛮力挣扎,与那些押送着他们的白骨们抗衡。
这些白骨骨架高大了,那些抬个轿子都颤颤巍巍的白骨和它们相比,差距简直不要太大!
严靳昶很快看清了正在高声喊叫的人,发现那竟是他们之前在西渊秘境的灵山瀑布上交过手的垣炀宗修士,好像是叫杨万挥。
有段时间没见,那杨万挥竟然穿上了垣炀宗内门弟子的衣袍,和他一起被缚灵锁捆着的,还有几个垣炀宗的修士。
安韶:“这声音……他们好像就是不久前在浓雾中和云明溯他们起了争执的修士吧?方才雾太大了没看清,没想到竟然是他。”
“杨万挥,你就少说几句吧,这些白骨都是几百年前的老鬼,只会不断地重现他们死前的那一天发生的事情,他们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也不会管你说什么,他们无喜无悲无知无觉无痛,或许他们早就忘了自己是谁了!你现在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一个穿着火煜宗弟子袍服的修士道。
杨万挥:“重现?他们这都死了几百年了,就算要重现死前发生的事情,又为何要将我们抓来!难不成他们死前也去抓人了?怎么这么巧就抓到我们了?你这人不懂能不能别胡说!还是说你就是他们的帮凶,故意做这些莫名其妙的解释,想让我们乖乖就范,由着他们抓?”
火煜宗的弟子明显被他这话气到:“是重现!不是重复!你自己好好看看这四周,他们明显是在操办一场婚事,而且还是人鬼之婚!婚庆之事需要热闹,但是当年参加这场婚事的人都死光了,宴上空无一人,可他们又需要有人参加这场婚宴,需要有人贺喜,而我们恰好在这锋啸城里的大雾中迷了路,又被他们逮到了,他们才会把我们送过来的!”
杨万挥这才扭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那几个戴红盖头的新娘,又看向了穿着新郎袍服的严靳昶和安韶。
他显然没有认出严靳昶和安韶,只看了一眼,就皱眉道:“只光凭这些,你就能知道那么多了?该不会是胡说狂我们的吧?”
火煜宗的其他弟子:“你爱信不信!没人逼着你信,反正你们到时候别求着我们救你们就行了。”
“就是,你还是继续喊吧,说不定还真的能将你那厉害的师父喊到这地方来救你呢。”
杨万挥:“……”
杨万挥还想反驳,但他心里其实也感觉火煜宗那修士说得有几分道理,只是不甘心自己明明比对方年长,修为比对方高,却被对方抢了风头罢了。
白骨们很快将这一群修士押送入大门里,强行摁着他们在各个席位上坐下。
待他们这一群修士被白骨强摁着坐好之后,又有白骨起声高喊:“吉时已到!高朋满座!四喜临门!新郎新娘入婚堂!€€€€”
第178章 禁锢
随着那道声音落下,四周的浓雾中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大量的白骨,围站在这慕府的门两旁。
他们的一步步靠近,大雾开始散开,他们的身上开始浮现出血肉与皮肤,从脚到头,一点点的附着上去,直至彻底覆盖了全身。
在弥漫于这附近的浓雾散成了薄雾的时候,这些白骨身上已经完全覆盖上了血肉皮肤,彻底变成了一副人样,也穿上了衣服。
尽管他们已经从白骨变成了人样,但他们的双眼还是处于一种失神的状态,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站在最前面的那些鬼的臂弯里皆浮现出了篮子,篮子里面放满了鲜红的花瓣。
他们如同提线木偶一般,缓缓地抬起手,将手放入那篮子里,抓起一把花瓣,朝严靳昶他们抛洒!
鲜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严靳昶抬手接了一片,竟抹开了一手的血!
这些花瓣之所以红,竟是因为染了血!
云明彦突然转身朝那群鬼冲去,同时道:“师兄,我来开路,你们快走!”
说罢,云明彦立刻召出了自己的本命灵剑!
虽然那自称封承昱的白骨叮嘱过他们,不能拔出自己的剑,但拔剑之后会造成什么后果,却一直没人去证实。
而现在,云明彦却主动迈出了这一步,拔出了自己的灵剑!
长剑出窍,剑刃翻动时,云明彦的双眼在剑刃上一闪而过。
严靳昶恰好看到了这一瞬间,眉头微蹙。
方才那一幕,好像有些奇怪。
可那一幕闪得太快了,严靳昶又是无意中瞥到,再加上这四周还有薄雾弥漫,等严靳昶再细看时,云明彦已经冲入了那鬼群里!
也就在云明彦拔出了灵剑的下一刻,那些刚化出人的模样的鬼的身后,瞬间暴涨出一大片极其强悍的阴气!
漆黑且阴冷的气息仿佛凝成了一堵黑色的巨大高墙,将想要冲出鬼群的云明彦挡住!
云明彦的灵剑刺了那阴气形成的墙中,试图将这黑色的墙劈开,却发现自己注入灵剑中的灵气仿若进了一个无底洞里!
云明彦非但没能劈开这阴气之墙,反而还拔不出自己的灵剑!
那些鬼怪趁机一拥而上,齐齐将云明彦压制住!
云明溯和云明津当然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师弟被抓,也纷纷拔出了灵剑,朝那些鬼怪劈去!
那些鬼怪也纷纷扭头看向了他们,身上瞬间冲涌出了更多的阴气!
云明溯已经是开光后期的修士了,在这些鬼怪的阴气面前,竟然抵御得十分吃力,没过一会儿,他手中的灵剑就被那些阴气打飞出去!
云明溯立刻掏出了几张灵符,却还不等他将自己的血抹到灵符之上,就被从斜里飞出来的缚灵锁缠住!
云明彦和云明津也同样被那些鬼怪用缚灵锁捆住,和方才被押送进慕府里的那些修士一模一样!
不过和那些修士的待遇不一样的是,那些鬼怪在用缚灵锁捆住他们之后,却并没有将他们押送进府邸里面设好的席位上,而是强行将他们推到了门前的阶梯旁!
之后,这些鬼怪的手中再次出现了装着花瓣的花篮,又开始抛洒那沾着血的花瓣!
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严靳昶了然:“看来刚才那个火煜宗修士说得对,这些鬼怪只是在复现他们死前发生的事情,至于被他们用来复现这些事情的是谁,并不重要。”
因为这场婚宴不能少了四对新人,所以即便有三人在反抗,他们也只是将这三人制服。
现在的他们,就像是被放在了棋盘上的棋子,每一步,都不能由自己来决定!
安韶:“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先顺着他们,复现他们要做的事情,待会儿再找时机跑?”
眼下这里已经集中了那么多的鬼怪,开光后期的云明溯,不过几招就被压制住,显然不是逃跑的好机会。
严靳昶微微点头:“只能先这样了。”
“师兄,我的身体,自己动了!”云明彦语气紧张道。
只见他那原本倒在阶梯上的身体,竟然一点点地站了起来!
云明溯方才也听到了火煜宗修士说的那番话,现在估计也已经意识到,此时的他们正被这些鬼怪当成了复现当年之事的棋子,便道:“无妨,先静观其变,待会儿莫要再如此冲动了!”
云明彦沮丧道:“是。”
此时安韶和茂锦翰站的位置距离云明溯比较近,顺手将他扶了起来。
云明溯苦笑一声:“多谢,不过我现在似乎没办法自己做出动作,有一股力量正在牵引着我。”
严靳昶抬手在云明溯的周身晃过,却都没有寻到控制着他的东西。
外面动静不出意外地惊动了被摁坐在里面的席位上的修士们,他们试图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可那些鬼怪却死死地固定着他们的脖子,完全不给他们扭头的机会。
“怎么回事?听声音像是打起来了。”
“是有人来救我们了吗?”
“师父!师父是你来救我了吗!”杨万挥赶紧扯着嗓子喊道。
“或许是又有修士被抓来了。”
“吉时已到!高朋满座!四喜临门!新郎新娘入婚堂!€€€€”方才那道高喊声再次响起,只不过语气中已经明显透着不耐!
已经站到了大门旁边的中年男子也道:“快一些!”
那男鬼和他的新娘立刻上前,分别接过了站在门口的鬼递来的牵红,跨进了那高高的门槛里。
云明彦和云明津的身体也动了起来,像是有什么在牵引着他们往前,一步步的走上台阶。
严靳昶突然抬腿迈上了台阶,长腿几步跨到了台阶之上,走在了云明彦他们的前面,拿下了喜童递来的牵红的一段,安韶也紧随而至,接过了这条牵红的另一端。
站在门口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的表情明显比外面那些人丰富一些,他甚至又数了一下新郎和新娘的人头数量,又看向这拿着同一条牵红的两个新郎,似乎百思不得其解。
这本来就已经少一个新郎了,你们两个新郎牵在一起,算怎么回事?
可是这牵都牵了,按照规矩,是不能改的,中年男子只能做出了恭请的姿态,让他们进去,再将视线转向了正被无形的力量控制着走过来的云明彦和云明津。
事已至此,剩下的四个“新娘”只能成对,拿起牵红,相伴入府。
于是,被鬼怪摁在席位上,只能看着前方,不能转头四顾的那些修士们,很快看到,一个穿着喜袍的男鬼,与一个穿着正红嫁衣的女子,缓步经过他们的面前。
男鬼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和这略显阴森冰冷的场面格格不入。
就在这些修士们猜测着下一个出现在他们视线所及处的新郎是谁时,便看到……两个新郎,手持牵红,牵红中间坠着一大团花簇,缓步走来。
他们都戴着一样的金冠,穿着图样相似的华丽喜袍,看着竟也毫不违和!
被迫坐席的修士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