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那药方上的几味草药里,并没有极其稀罕之物,都是一些灵植师们种得出来,也拿得出手的。
所以,没过几日,那些吃过玉鲛果,喝过甘洵酒,用过明净之水的修士们,就都买到了解药。
听及此处,严靳昶越发深刻的意识到,上辈子那些因为毒发而身亡,却被当做感染了疫疾,被生者狠心烧尸封尸的人,是命丧于一场弥天大谎当中。
而萧明然手持着解药的药方,却故作无辜之人,在布下的大局中搅风弄雨,把无数血肉当成了指尖旗子,当成了脚下的炮灰,肆意摆布,随意践踏。
店小二观察着严靳昶和安韶的表情,又道:“二位若是也购买过慕家售卖的东西,最好也去买一些解药,以防不测。”
严靳昶:“我们是不久前才来的北垣城,虽然听说有这些东西,却一直没能买到,没想到正好躲过了一截。”
店小二:“如此甚好,那慕尚渭实在可恶,害了那么多的人,慕家上下的许多人都被抓住了,但还是有不少人趁乱逃跑,其中还有慕尚渭的嫡子,慕家的少爷,到现在还没有人抓住他,也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
严靳昶:“百偃阁那边可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店小二:“百偃阁在几日前对外发布公告,由于突发变故,很多参与定阶的偃师都中了毒,虽然后来有了解药解毒,但大家的身体消耗极大,不宜参与比试。”
“一些没有中毒的偃师也受了重伤,许多偃师躺在床上,要么寸步难行,要么生死未卜,百偃阁更是损失惨重,故而此次定阶比试中止,比试将往后推延三个月,具体时日,还得等百偃阁内商量之后,再择日定下。”
“现在很多参与这一次定阶的偃师,要么是回自己的家中或者宗门疗伤修养,要么是在百偃阁里静养,要么是独自离开,自寻去处。总之,定阶比试是不会继续了,但是不日之后还会举办拍卖会,将偃师们在这一次定阶中制作的傀儡拿出来拍卖。”
百偃阁为了举办定阶比试,也耗费了不少灵石,拍卖会是他们最快的回本方式之一。
这一次只有制作攻击型傀儡的偃师参与了比试,所以也只能拍卖他们的傀儡。
严靳昶将自己制作的傀儡给了殷丰已,而殷丰已当场给了他三千万灵石,至于殷丰已要如何向百偃阁解释,要给百偃阁多少补偿,那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严靳昶可管不着。
这店小二知道的消息还真不少,不过想想也情有可原,客栈里往来的客人多,想要打听消息的人不会少,他们平日里也会靠着这些消息来赚些钱财和灵石。
严靳昶从店小二的口中探知到这十日来发生的各种事,直到店小二离开之后,还在沉思。
安韶一边啃着肘子,一边道:“靳昶,你要在这里北垣城等三个月吗?”
严靳昶摇摇头:“在北垣城往东,约莫千里之处,有一座万兽山,那万兽山没有宗门占领,也是好些修士们的狩猎之地。”
安韶动作一顿:“你要去万兽山修炼?现在?”
严靳昶:“当然不是现在,我是去修炼,不是去给那些妖兽加餐。”
安韶松了一口气:“你明白就好,我们身上所带的灵器太少了,我的宿方塔还坏了,我们需要去购置一些灵器来防身或者攻击。”
严靳昶:“明日可以去拍卖场上看看。”
安韶很快吃饱喝足,站起来身来,却听到一声脆响,低头一看,发现地上多了一片红色的薄片。
安韶:“这是什么?你的东西掉了?”
严靳昶看了一眼,疑惑道:“这不是你的东西?它之前好像是从你的血衣里掉出来的,我以为是你的,就帮你放进衣服里了。”
安韶捡起了那血色薄片,翻看了一下:“这不是我的东西啊,那日战斗时混乱一片,碎物乱飞,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碎了,落到我身上了?”
安韶边说边将那红色的薄片举起来,对着窗台的光看了一下,又瞬间顿住。
严靳昶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怎么了?”
安韶愣愣看着那红色的薄片,“这上面,好像有字。”
严靳昶靠近过来,顺着安韶手指的方向看去,却什么都没看到,“我只看到一片红。”
安韶:“很小的字,好像是古字,看着挺短的,我写下来吧。”
说罢,安韶从乾坤袋里拿出了纸笔,照着那红色薄片上的字样,一笔一划地写了下来。
严靳昶视线在纸上一扫,“玄金奏曲……”
安韶:“嗯?你想听曲儿?”
严靳昶:“不,你这上面写着,玄金奏曲,九曲归一,”严靳昶指着后面的那个字:“这一串,好像不是字,而是一个印记……你把你那方石琴拿出来,这个印记貌似与你那石琴上的印记相似。”
安韶便从乾坤袋里拿出了那玄金石琴,又对着光看了一眼那红色的薄片,诧异道:“这上面的印记,好像真的和石琴上的一样!所以这东西真的与这玄金石琴有关系啊?等等,所以这是什么字?你认得?”
严靳昶眉头微蹙:“这个,也是西梵古国的字。”
严靳昶拿出了之前那本记录着绘梦术的书,随意翻开一页:“你看,这上面的字样是不是很相似?”
话音刚落,那红色的薄片突然自安韶的手中消失,化作了一团红色的光,钻进了那玄金石琴当中!
安韶:?
严靳昶:“……你做了什么?”
安韶:“我方才,试着将灵力注入这薄片当中,它就变成这样了。”
安韶将手放在琴上,轻轻一拨。
“铮!€€€€”七道红色的细小光束骤然自石琴上飞出,四道射向了窗外,三道直接击穿了窗框和墙面!
安韶:!!!
这是什么!
安韶立刻收手,不再去拨动那无形的琴弦。
严靳昶走到窗前,发现那窗框和墙面上都留下了被穿透的小洞,洞旁还残留这一点灵力。
严靳昶:“这样看来,那红色的薄片果然与那石琴有关。”
安韶这石琴的琴音能直接进入旁人的识海当中,但是这样属实太过惹眼了,很容易招来他人忌惮,在没有其他遮掩的情况下,安韶并不会将它拿出来,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至于这石琴到底该怎么用,安韶一直都在摸索当中。
而现在,安韶感觉自己好像找到了方向。
安韶双眼放光:“靳昶,我想去试炼塔里面试一试。”
严靳昶没有拒绝,一人一妖很快进入了万森试炼塔中。
安韶在试炼塔里拨动了石琴,琴中果然又有和方才一样的红色光束飞出,击穿了眼前的礁石,只不过仅在一瞬间,就消失了。
第273章 助眠曲
那些被击穿的礁石小洞旁流转着一些熟悉的灵气,可见从石琴当中飞射出来的红色光束,是由安韶的灵力凝聚而成的。
只不过奇怪的是,安韶明明是风灵根,注入石琴当中的也是风灵力,但是从石琴里释放出来的灵光却是红色。
而且石琴每一次释放出来的光束数量都是不一样,有多有少,多的时候是十道光束齐齐射,少的时候只有一道,很多时候,甚至连一道光束都没有。
这光束的数量明显还能决定它的强度,一道光束不但能穿透礁石,还能在这试炼塔的壁上留下一道黑痕,而十道光束在打在试炼塔壁上时,却没能留下一丝痕迹。
安韶一连试了几次之后,很快发现,只有当他的手指拨响特定的弦音时,石琴当中才会有光束射出,就连那射出的光束数量,也由响起的弦音决定。
意识到这一点,安韶便一直拨响那几个能让石琴飞射出光束的弦音,可在连续反复地拨动同一个地方,或是循环拨动固定几个地方十多次后,石琴上就会不再有红色光束飞出,需要重新寻找能让红色光束出现的弦音。
安韶将自己的这些发现都告诉了严靳昶,并道:“我感觉这玄金石琴里好像藏着一股力量,能将我的灵力吸入其中,并凝化成另一种形态,再释放出来。”
安韶又轻轻拨响琴弦,而这一次却没有任何的光束飞射出来,“想要释放它积存在里面的力量,还需要打开机关,这机关便是弦音,而这些机关都不是固定的,会不断地转换,所以弦音也不是固定的。”
严靳昶坐在一旁,看着安韶尝试了很多次,好不容易找到几处能让石琴飞射出红色光束的弦音,但没过多久,那些弦音就失效,安韶又得重新寻找。
整个试炼塔的二层回荡着一阵“咣咣咣”“噔噔噔”的琴响,毫无韵律可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有人在琴弦上打滚乱砸。
至于安韶面前的那个礁石,早已经被那些光束射出了无数窟窿眼。
安韶现在刚发现这石琴能用来攻击,正兴奋地尝试着,所以并没有意识到,这些毫无韵律,且反反复复响起的声音,对旁人来说,试怎样一种折磨。
等安韶因为在短时间内释放了太多的灵力,感觉到疲累的时候,才发现试炼塔二层的那两个白水之灵,以及那变异红钿花,已经趴倒在地,口吐白沫。
当然,安韶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些灵体竟然也能口吐白沫。
安韶面露不解:“靳昶,他们这是怎么了?”
严靳昶依然看着他,面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安韶:“靳昶?”
严靳昶回过神,发现安韶的唇语像是在叫自己,才道:“嗯?”
安韶却已经飞近过来,打散了严靳昶堵在两边耳朵里的灵气团。
严靳昶:“……”
安韶:“我方才同你说了那么多,你都没听到?”
严靳昶一脸无辜地揉揉耳朵:“也不知怎么的,我方才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要不,你再说一遍?”
“……”安韶又看了一眼那几个口吐白沫,也不知道晕过多去多久的灵物,叹了一口气,把方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严靳昶沉思一会儿:“有没有一种可能,你需要弹奏一整首特定的琴曲,才能精准地拨响每一处能让那些红色光束飞射的弦音?”
安韶:“……”
安韶恍然抚掌:“是哦!大有可能!”
严靳昶:“而且,就算一时之间找不到那特定的琴曲,也可以先找一首能让尽可能多的红色光束出现的曲子。”
安韶:“可是,能让红色光束出现的弦音时常会变,一首曲子,就算这一次对上了许多,但到了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严靳昶:“这倒是,那还是得慢慢尝试。”
安韶握拳:“我感觉我的灵力又恢复一些了,我再去试一试!”
刚刚清醒过来的变异红钿花和白水之灵,还没能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了这句话,赶紧手忙脚乱的找东西堵住自己的耳朵。
看到那两个白水之灵很快堵上了耳朵,也同样找到了小石头的变异红钿花在自己身上试了好一会儿,才惊觉,自己没有耳朵!
眼看着安韶又要去抚琴,严靳昶一把拉住安韶的手,“等等!”
严靳昶:“我方才一直在想,为何你会在那个奇怪的红色薄片上看到西梵古国的文字。”
安韶摸着下巴:“确实很奇怪,而且那红色薄片既然能融入到这石琴当中,是不是意味着,这玄金石琴,也与西梵古国有关?”
严靳昶:“那本记着绘梦之术的书,正是藏在你这石琴的暗层里,当时那通天树灵说,这石琴暗层里面藏着的应该是一本琴谱,而琴谱里面会有能打开金云通道的曲谱,当时我们急着离开那里,所以在发现藏在那暗层里的书并非琴谱,且很快发现我之前在万卷楼拍卖场里拍下的琴谱就是通天树灵所指的东西时,就没想太多,光顾着想怎么离开了。”
“现在细想来,那位能奏响石琴,打开秘境之人,他自然会记得琴谱,根本不需要照着谱来弹琴,所以那记着绘梦术的书,和这玄金石琴,或许真的有关系,至少那个最后弹这琴的人,应该会观看那本记着绘梦术的书。”
安韶恍然:“有道理!拿记着绘梦术的书上,也是西梵古国的文字,这石琴现在又能吸入有着那些文字的奇怪薄片。”
严靳昶:“所以,我方才就在想,若是你用这玄金石琴弹一首能助眠之曲,引人入梦,是不是能让那绘梦之术得以施展。”
安韶瞬间来了兴致:“我试试!”
安韶立刻盘膝坐在了石琴旁边,双手悬于石琴之上。
不一会儿,一首轻缓的曲调便在这试炼塔里流转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