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李叔都颤颤巍巍地走上去,敲了几棍子,“大家都是被赶到这里的,境遇相似,都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没想到却救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有几人赶紧把李叔扶开,“李叔您就别来了,去一旁歇着。”
魇怪自知彻底暴露,也不再忍耐,终于尝试召唤自己的武器,却发现自己试不出仙力了!
方才严靳昶也不是无故触碰他的,而是趁着那个时候,一边说话分了他的心神,一边趁机将灵气丝送入他的体内,暂时封住了他身上的经脉。
这个过程其实是会痛的,但是在此之前,安韶已经将涂抹上了一些毒液的根藤,刺穿了他身上的皮肤。
现在的魇怪,暂时无法使用仙力,只能被迫挨着这些被他视为废物的人群殴。
他又悔又恨,却是在悔自己为什么偏偏将这梦师困在了这地方,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把这群废物杀了了事。
不然,就不会有今日的事了!
魇怪发现自己实在无力反抗,便开始撕声高吼:“你们都给我等着,我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安韶:“说得好像你之前就放过了他们似的。”
魇怪:“能成为我的力量,是他们的荣幸!他们不懂,你们却应该明白的,在这个仙銮界,力量决定一切!没有力量,就什么都不是!”
“什么仙界,什么向往之地,什么充裕的仙气和数不清的美人……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飞升,就是一个天大的谎言!可笑我曾经还嗤笑那些大乘期修士们不思进取,不求上进,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不肯离去……”
严靳昶和安韶:“……”
在无数棍棒之下,魇怪眼中有悔,有怨,但严靳昶能感觉到,那情绪应该和他对着这里的人做的事无关。
他也是从下界飞升上来的修士,曾经也是风光无限。
或许,曾经也不屑于做这些事。
魇怪喃喃碎语:“你们根本不懂,与其在这荒芜的边境之地苟延残喘,不如成为我的力量,随我一道跻身仙域!再一步步登上宸枢天域!”
魇怪眼中的怨愤完全藏不住,这也让其他人倍感恐慌,打他的力度也更大,生怕他起身报复。
没过多久,那魇怪就一动不动了。
严靳昶原本以为这魇怪只是被打晕过去了,正要上前查看一番,却听到站在魇怪身旁的人发出一声惊呼。
其他人也纷纷倒退开,手里的武器叮铃咣啷的落了一地。
严靳昶从人群的间隙看去,就见地上有一片鲜红自魇怪身下淌开,魇怪双目圆瞪,嘴巴大张,身体以一种古怪的姿势扭曲着,显露在衣服外面的身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个黑色的,足有拳头大小的血洞,鲜血争先恐后的从这些血洞里冒出来。
扯开他的衣服,会发现他身上出现了数十个这样的血洞,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刺穿了。
可是这些围打他的人,手中拿着都是棍棒,最硬的也就是长长的石头,根本不像是能将他的身体洞穿成这般的样子。
他这样子实在是古怪可怖,很多人没见过这场面,都惊叫着跑开,要么捂住自己的双眼,要么捂住孩子的双眼,只有几个胆大的人还站在原地,恨恨地啐了他几口,还上脚踹了几下,斥道:“活该!”
“我知道!仙君,他这是不是叫做反噬?”有人立刻看向严靳昶,“那些使用邪术的人,都会遭到反噬!”
严靳昶感觉到这魇怪的灵息已经在渐渐消散,又上手一探,确认他真的没了呼吸。
心脏和丹田处,皆被洞穿,身体里的血,都已经快要流干了。
靠近之后,严靳昶在这些血洞上,察觉到了梦丝的气息。
那是不属于严靳昶和这魇怪的,另一种梦丝的气息。
严靳昶很清楚,这并不是什么反噬,而是魇怪在梦里的一些遭遇,变成了现实。
这可是修到了虚骸境的梦皇,才能施展的术法!
严靳昶现在最多只是修到了筑灵境八层而已,并不能做得到。
严靳昶飞快地回忆着方才在梦境里的那些经历,终于觉察出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于是转过头,很快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正被父亲抱在怀里,并被母亲捂住了双眼的女孩。
女孩分别拽着爹娘的手,身体还在止不住的颤抖,看着依旧很害怕的模样。
严靳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单从这女孩的表现来看,确实不太想,但是方才,他出现在女孩的梦境里时,女孩并没有拿着任何的武器,但魇怪却是趴倒在地上,身上缠绕着大片的黑气。
那会儿严靳昶当是女孩也像其他的人一样,用自己在梦境里幻想出来的东西攻击魇怪了,并未多想,现在看来,似乎有些不一样?
“死,死了吗?”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像是死了,死透了。”
“魇怪死了!”有人忍不住欢呼起来。
其他人脸上都露出了笑容,激动地抱住了身边的人,有些人眼睛里还有泪水涌出。
“我们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第617章 鸿商悬岛
一群人欢呼雀跃,眼底下的青黑似乎都被喜悦冲淡了不少。
严靳昶并没肯定这魇怪是死于反噬,不过这对于这些人来说,并不重要。
魇怪死了,他们终于不用再忍受那痛不欲生的折磨了。
那魇怪为了能从他们身上吸收到更多的恐惧,夜夜都用最恐怖地面貌,带着他们最害怕的东西,出现在他们面前。
很多时候,魇怪甚至将他们的亲人惨死的一幕,呈现在他们面前,反复的刺激。
一些人意志脆弱,承受不住,濒临崩溃,甚至已经疯了。
只是那些被逼疯的人,已经被大家关在家中,绑住身体,不让他们再继续伤害自己。
现在魇怪的气息全无,他们在欢呼之后,又各自跑回家中,将这件好事告诉家人。
这事情起于魇怪的夜夜折磨,只要这折磨消失了,相信再缓一段时间,会有不少人能清醒过来。
严靳昶的视线从魇怪那破败不堪地尸体上收回,余光瞥见了远方的一抹亮。
晨光熹微,乌云散尽,薄雾淡去,苍穹澄澈,一望无垠。
微光落在看不到边际的泥沼上,将遍布于泥沼上的一片青绿镀上了一层薄金色。
初生的太阳肆意的挥洒下大片光芒,将这片荒地上生长着的稀疏树木的影子投到地上
从泥沼深处吹来的风,触碰到了一片片睡意朦胧的枝叶,哗啦啦地落了一地,似在为他们的喜悦庆贺。
这是他们这几个月来,渡过的最畅快的夜晚。
李叔拿出了报酬,当着大家的面数过,交给严靳昶。
这是他们一起凑的仙石,原本是打算用来请云皖宗的修士下山相助的,可那些仙君看不上这五百颗仙石,任务放置了几个月,都没有人愿意接。
“多谢仙君相救,那魇怪屋子里的东西,仙君也都拿去吧,我们没有仙力,留着那些,也用不上。”李叔示意严靳昶看向那间屋舍。
严靳昶并未拒绝,只是用仙力将那魇怪的乾坤袋解开,分出了一半的仙石,递给了李叔。
李叔有些诧异:“这……”
严靳昶:“你们也算是自己报了仇,我不过是指点了一些方法罢了,最后是你们手刃了仇人,这酬金我收下了,至于这战利品,我们与你们各拿一半。”
李叔只犹豫了一下,便道谢着接过。
他们的日子过得紧巴,那些酬金都是一家家勒紧裤腰带凑出来的,虽然于情理上来说,他是不该收的,但严靳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若是不收,万一日后有哪家人过得太苦,计较起来,怪他不收,他只怕就要成罪人了。
人心难测,李叔不敢擅自做这个推拒的决定。
严靳昶的目的本来就是那魇怪身上的筑境梦珠,梦珠到手,其他的都是附赠之物。
魇怪乾坤袋里那些已经制好的迷梦香,以及他屋子里的那些做了一半的碎粉和几样能制作迷梦香的材料,算是意外之喜。
其实,但凡这些人去其他的宗门投信帖,应该还是会有人愿意接下这个任务的,因为除了他们能给出的酬金之外,还能搜刮魇怪身上的乾坤袋。
但……其他的宗门距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这些人没有仙力护体,单凭脚程,几个月都不一定到得了。
见严靳昶和安韶开始收拾东西,李叔犹豫着询问严靳昶到底是不是偃师。
严靳昶看着他的眼睛,意味深长,“在这仙銮界,请梦师来解决麻烦,并给予酬金,似乎也是一项罪责,那些修士们可不管需要解决的是什么麻烦,是否会危及你们的性命,他们只关心梦师有没有死绝。”
“若是梦师离开了,他们只会在意梦师逃到了何处,非要让知情人给他们带路,直至找到为止。”
“当然,若是找到了,自然是好事,若是找不到,说你们是为了得到仙石欺瞒哄骗还是轻的,责问你们是不是和梦师勾结,不肯透露其行踪,才是最致命的。”
严靳昶似感叹道:“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应该好好珍惜才对。”
李叔神色紧张,“这……”
严靳昶:“我们只不过是云皖宗的修士,在接下了宗门里挂着的任务之后,才来到这里,我们身上穿着有云皖宗宗纹的衣袍,而你们安分守己,很少踏足远方仙域,又并未见过所有的云皖宗修士,辨不清真伪,我们帮你们解决了魇怪,所以你们给了我们酬金,仅此而已。”
李叔微怔,渐渐明白了严靳昶话里的意思€€€€这是要让他们装傻充愣,只把严靳昶和安韶当做真正的云皖宗的修士。
他连连点头应是,“多谢仙君指点!”
严靳昶昨夜已经旁敲侧击过这里位于何处,现下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在和他们简单道别之后,便要离开。
这片限时的日升之景还算不错,严靳昶和安韶相携漫步,穿过了那些长得七歪八扭的树,直到再往前就是泥沼了,才停下脚步。
远方的红日,也已经褪去了清晨的朦胧,变得灼目耀眼。
严靳昶和安韶分别召出了剑,正要跳上去,就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女孩喘着粗气,应该是尽了最快的速度跑过来,远远看到他们,就喊道:“等,等等……仙君……”
严靳昶和安韶回过身,女孩已经小跑过来,嘴角扯开了一个笑容。
脸上的一些灰渍脏污,并不能遮掩这笑容的甜美,她尽可能的平复气息,但话还是说得有些断断续续,“这,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
她举起双手,缓缓张开,露出了捧在掌心里的两朵淡蓝色的花。
在这片荒芜之地,想要找到两朵颜色鲜亮,且花瓣上没有些许瑕疵的花朵,着实不易。
严靳昶和安韶接过了花,笑着谢过。
女孩脸颊微红,又赶紧低下了头,“谢,谢谢你们。”
严靳昶看着她,不由想起了那魇怪的惨死之状€€€€身上突然浮现出来的无数血口窟窿,尤其是丹田和心脏处的窟窿,最是致命。
严靳昶算是跟着那魇怪一起,到了每一个人的梦境,看到其他人是如何攻击那魇怪的,也知道他们幻想出了什么武器。
唯独这个女孩,他进去入她的梦境时,魇怪已经倒下了。
可这女孩表露出来的惊惶和恐惧不似作假,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难道她身上,藏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