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韶:“……你能不能不要适应得那么快?我可是变成了这幅样子啊,从那么大!”他将纤细的根藤展到最长,又道:“变得这么小!你难道就不会觉得看不顺眼么?”
严靳昶:“不会,但如果你从这么大个人,缩成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人,那倒是需要适应一下。”
安韶是花,所以他觉得突然缩小的自己,让他难以接受,可在正常人看来,这就是大一点的花和小一点的花的区别而已。
安韶叹了一口气,跳到了严靳昶刚做好的镂空笼子里,看了一圈,又从镂空的地方钻出来,扒在严靳昶手上,“待在里面,被你这样提着,感觉好奇怪啊,我又不是灯笼里的烛火。”
严靳昶含笑看着他,“你可耀眼多了。”
安韶:“……”
方才还垂下去的花瓣花蕊,瞬间昂扬起来,花瓣周围环绕着点点稀碎的金的光点。
严靳昶示意安韶看地上,安韶好奇看去,就见在金光照耀下,地上投落下一圈镂空的图影,也是一朵朵盛放的彼岸花。
落在地上的影子放大了许多,看起来也更清晰,随着安韶的摇动,影子还跟着晃动。
安韶:“喔!还不错,我第一次这样看花。”
严靳昶将笼子提起来,“我们接下来往那边走?”
安韶在里面晃着,“这边!”
尽管他们现在还没有目的地,严靳昶还是下意识地挪步往相反的方向走。
安韶:“……”笑容,消失了。
严靳昶:“……”不好!
安韶一蹬细根,直接从笼子里跳了出来,“你耍我是吧!”
严靳昶:“我发誓我没有!”
一人一妖吵吵闹闹,沿着忘川河畔一路走。
安韶很快习惯了这个变小的身体,可以在严靳昶的肩膀,手臂,和严靳昶手里提着的“灯笼”之间来来回回。
严靳昶原以为他这个样子不方便行动,但是现在看来,安韶远比他想象当中的要灵活得多。
据安韶所说,在他的花期时,吸收的养料越多,等渡过花期之后的成长就会越迅速,这感觉就像是从一个一边吸收一边成长的状态,变成了一个只能吸收的状态。
前者会因为需要维持人形,修身炼体,时刻提防,迎接随时可能到来的战斗,需要消耗很多,吸收和消耗几乎差不了多少,成长的速度相对就慢一些。
可是在花期时,他几乎处于只吸收,不消耗……不,准确来说,是不能消耗的阶段,所以在此期间吸收到的养料,都会积攒在他的身体里,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他融为一体。
这就好像一个原本一直往里进,但会有口子往外出水的池子,被堵住了出水口,池子也变宽变大了。
当然,坏处也是很明显的,那就是安韶现在不能释放灵力攻击了。
乾坤袋,妖剑,灵剑,所有的武器,都拿不起来。
若是将他放入彼岸花丛中,安安静静地待着,他和那些普通的花,几乎没有一点区别。
严靳昶当然能感觉到安韶的不安,任何一个上一刻还能拿得起刀剑的人,下一刻就变成了一朵普通的,连保护自己都很困难的花,都会感觉不安的。
严靳昶:“现在准备的这些黑土,还有你乾坤袋里的那些东西,够用么?方才饿死鬼的身上掉落了不少冥器和乾坤袋,我们还可以继续去换去黑土以及其他的养料。”
安韶坐在严靳昶剑上时,就不吸收黑土了,而是用根藤缠着丹皖紫珀,闻言道:“如果那饿死鬼的乾坤袋里的冥石够多,那就去买一些黑梧石吧,那里面的养料很多。”
严靳昶:“去哪里买?下一个鬼市在哪里开?”
安韶:“不需要去鬼市,我们去能开采出黑梧石的梧山附近,等上一段时间,就会有修士运送到附近的,他们会沿途吆喝,花妖们会循着过去买。”
严靳昶:“该往哪里走?”
安韶扬起花瓣,“看到那最高的山了没有?那就是梧山,不过想买黑梧石的花妖很多的,你不一定抢得过,随意就好了,买不到就买点别的,你还没尝过阴冥界的其他食物呢,鸡魂汤猪魂草羊魂糕牛魂酒什么的……”
严靳昶:“……”我也不是特别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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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高”是一个很好的“路引”,严靳昶也不需要安韶“带路”,直接御剑飞过去,不出半天就到了。
这地方距离严靳昶和安韶之前待的鬼市有点远,但是,鬼市那边的消息,显然已经传到了这边。
严靳昶才走到附近,就看到一些魂魄飘荡在周围,讨论的都是关于东曼族附近的鬼市的事。
当然,被提及得最多的,还是那饿死鬼和余骋所持有的冥器释放出来的上古凶兽。
原本就混乱的阴冥界,因为上古凶兽的出现,出现了明显的实力倾斜。
饿死鬼本身并不强,但是因为和那冥器契合,便拥有了能和其他势力一战的力量。
而依附于饿死鬼的那些修士们,更是志得意满,意气风发,行事比以往更为嚣张跋扈,完全不把其他修士看在眼里。
可即便如此,哪怕是修为比他们高的修士,也不敢招惹他们,生怕被那样的巨兽盯上。
饿死鬼的手下,以及被饕餮的真身震慑到的修士们,都还不知道,他们所倚仗或者是惧怕的饿死鬼,已经魂飞魄散了。
毕竟,当时的见证者,只有严靳昶,安韶和被严靳昶收入赤玉璃戒当中的€€杌。
安韶用根藤缠着严靳昶的手臂,从严靳昶的衣襟里钻出一朵花,“要不要把饿死鬼已死的消息放出去啊?不然饿死鬼的那些手下真的要嚣张很久了。”
那些手下们虽然已经联系不上饿死鬼了,但他们完全没想过他们的鬼主会出事,毕竟,那可是饕餮啊!
曾经在神界都能霸占一方的凶兽,而他们的鬼主,现在可是饕餮的器主啊!
尽管饕餮不喜欢听那些话,但在饿死鬼的手下眼中,他们的鬼主算是饕餮的主子了!
严靳昶冷笑一声,“当然要说,怎么能由着他们狐假虎威呢?更何况那只“虎”已经没有了。”
正说着,远处就响起了一片喧哗声。
还没走近,都听到那边有声音在喊,“你知道我的兄长是谁么?他可是大名鼎鼎的恶渊鬼主!将来是要成为一方鬼王的!”
恶渊鬼主,正是那饿死鬼自立为鬼主时,自封的名号。
第856章 狐假虎威
地上散落着好些黑色和白色的羽毛,红色的叶子,风干的树根和品种各异的花,还有一些原本应该是成块的,却被砸在地上碎成了几块的白色石头。
这些东西散落在地,其实只要立刻捡起来,花点时间分放好,就可以了,但偏偏还有一桶水倒下了,水淌开一地,将那些干料全都混到了一处。
摊主蹲在地上,着急忙慌地将一些还没沾上水的干料往篮子里放,十分心疼,他辛辛苦苦弄的干料变成了这样,就算还能卖出去,也不值多少冥石了。
摊主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女鬼,正一脸愤怒地看着站在被掀倒的摊子面前的鬼修。
那个身量高大的蓝衣鬼,就踩在那些干料上,斥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抠下来,长一次抠一次!反正也你这眼睛也是瞎的,我走过来了你都看不见!”
“明明就是你自己撞到人家摊子上的,人家早就摆在那里了,撞倒人家摊主的东西,不帮捡起来就算了,还把一旁的水桶踢翻,弄了这一地的水,这些干料肯定是没法要了……”站在一旁的鬼修忍不住嘀咕。
蓝衣鬼立刻瞪过来,“你说什么!”
在嘀咕的鬼修赶紧闭上嘴,不敢多说了。
蓝衣鬼:“我说是他撞的就是他撞的!这些破烂东西,还弄脏了我的衣服!赶紧赔!赔不起就用你们自己来抵!”
方才这蓝衣鬼说恶渊鬼主是自己的兄长,他身边也确实跟着几个恶渊鬼主的手下,摊主哪敢和他硬刚,只能连连求饶。
蓝衣鬼却不依不饶,非要摊主赔他的衣裳,还开出了一个明显在摊主承受之外的冥石价位。
摊主的面色苍白如纸,周围的鬼魂们都面露愤色。
这里就是大街上,看到实情的鬼魂有不少,他们都知道这摊主根本没有去碰那蓝衣鬼,是蓝衣鬼自己往后退时不看路,直接撞上的。
可是这种时候,没有鬼魂敢做那出头的鬼,免得被蓝衣鬼记上。
那日的鬼市发生的事,还历历在目,逃出生天的修士们将事情散播出去时,那恐惧害怕颤抖的眼神,也同样被其他鬼魂传开了。
传言,只会朝着更夸张的方向发展,于是,那些没有在近处看到,只是远远听到了吼叫声的鬼修们,都胆战心惊。
那种走一步地面都要抖上一阵的巨兽,他们哪里是对手,而被巨兽“庇护”的那些鬼修,哪怕一点修为都没有,他们也是万万不敢招惹的。
比如那蓝衣鬼修,他看着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鬼魂,像是刚死到阴冥没多久的样子,但他身后跟着的,却各个都是有修为的鬼修。
大家也都是认出了蓝衣鬼身后的那些鬼修是恶渊鬼主的手下,才会相信蓝衣鬼所说的话。
严靳昶看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只断臂鬼,压低声音道:“我方才听到他们说恶渊鬼主?”
断臂鬼以为严靳昶看戏没看全,便点头道:“是啊,那家伙说自己是恶渊鬼主的弟弟,不过应该是真的,恶渊鬼主如今势头正盛,哪有鬼敢在这种事上说谎啊,不怕被恶渊鬼主砍了吗?”
“不,应该是被恶渊鬼主的器灵给咬死!”
严靳昶:“哦?这怎么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
“你听说了什么?难道恶渊鬼主的弟弟不是他,他是假冒的?”断臂瞬间来了兴致。
严靳昶:“不,我不是说兄弟的事,我是说恶渊鬼主的事,我怎么听说,恶渊鬼主已经被打得魂飞魄散了啊。”
断臂鬼:“……”
周围的一些鬼和妖纷纷侧目,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悄悄话”。
“不,不可能吧?”断臂鬼只恨不得立刻离严靳昶远一点,以免被就站在不远处得那些家伙们听到,引火烧身。
严靳昶反倒露出了疑惑地地表情:“怎么?你还不知道吗?消息还没传到这里来啊,也是,敢去巨兽们战斗的地方查看情况的修士,确实不多,毕竟谁也不知道巨兽是否还待在那边,消息彻底传开,应该还需要一些时间吧。”
“等等等!别在这里说。”断臂鬼一把拉住严靳昶,跑到了外面,方才那些靠近他们,无意间听到了严靳昶说的话的鬼和妖,也顺势跟了出来。
于是,断臂鬼将严靳昶拉出来,一回头,就看到自己虽然只拉了严靳昶一个,但后面却跟了一串!
“快给我们说说!”
“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点声!万一被那恶渊鬼主的弟弟发现,可就不好了。”
“走,我们再找个鬼少的地方慢慢说吧!”
严靳昶却道:“其实也没什么要细说的,我也都是听传言,饕餮和混沌一开始是在鬼市打,后来它们不是跑到东冥荒原那边了吗?应该有不少鬼和妖看见的。”
“对对,这个我们听说了,据说还出现了第三只巨兽!”
严靳昶:“没错,饕餮和混沌互斗,都打不过对方,但是三只,饕餮一对二,自然就招架不住了,恶渊鬼主身为器主,肯定是会被受到攻击的,他本来就没有实力,全靠契约了冥器,而饕餮被压制,他被攻击到散魂只是时间的问题。”
几只鬼面面相觑,“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
严靳昶:“就路途中啊,我是从那个方向,沿着忘川走过来的,就听到他们谈这事了。”
断臂鬼:“这不一定是真的吧?”
严靳昶:“那为何在那一战之后,就再也看不到恶渊鬼主了呢?你们有见过吗?不是一直都是他的手下出来仗势欺人,作威作福么?”
“这么说来,好像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