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堂发黑,眼睫有出血点,”如兰在崔俣疑惑的眼神中忽然开口,“崔将军,你中毒了,而且中毒的时间还不短。”
崔俣心中一惊,他没想到这小姑娘的医术竟然会这般的厉害,一眼就看出他中毒已深。
但紧接着,他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地扭头望去,然后就和季青临平静无波的眼眸对在了一起。
那双瞳仁黑黝黝的,很是淡然,但无端的,让崔俣感受到了一股隐藏在平静海面下的波涛汹涌。
他不自觉的往后挪了一步,像是一个在家长面前犯了错的小孩,“那个……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季青临也是才知道崔俣竟然是中毒了。
他以为原剧情里崔俣之所以会死在战场上,是张修尧放冷箭的缘故,却没曾想,这里面竟还有这样一番隐情。
季青临掀起眼帘,声音中没有半分的情绪,“什么时候知道的?”
崔俣搓了搓手,声音低弱蚊蝇,“五……五年前。”
这意思就是张修尧一开始被抓住的时候崔俣就已经知道自己中毒了,一瞒就瞒了他五年。
可真是好的很!
眼瞅着自家太子殿下周围的氛围越发的森冷,崔俣心里都有些毛毛的,他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我这不是不想让主子替我担心嘛。”
季青临怒极反笑,“五年过去了,毒解了吗?”
崔俣:老实巴交ing.
不敢说话jpg.
“看来崔将军觉得自己的身体好的很,还是不忙啊,”季青临扬起唇角,“那安顿百姓,考校军队的事情,便也都交给崔将军去做好了。”
已经连续熬了好几个大夜,忙得脚不沾地的崔俣:……
我就不应该因为想要看太子殿下带回一个姑娘的热闹而来到这里。
当事人崔将军表示无比的后悔,某些人的热闹真的不是他能够看得起的。
哭唧唧……
“主子……”崔俣试图狡辩,“我……”
“嗯哼?”季青临没有说话,只是长眉微挑,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成语调的音节。
崔俣:打扰了。
“我现在就去!”
如兰噗呲一声笑出来,“大人,原来崔将军也有害怕的人啊。”
“他不是怕我,”季青临摇头笑了笑,“只是因为在乎罢了。”
“崔将军的毒可能解?”
如兰也不是很确定,“我只是观察到了崔将军中毒的征兆,解毒的话,还需要看看毒药的具体成分才行。”
“嗯,”季青临低声行下,“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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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俣黑着脸一路冲出太守府,然后在街边找到了正安顿百姓的迟蔚。
他怒气冲冲的走过去一把将什么也不知情的迟蔚推开,咬牙切齿的说了声,“殿下让你去休息!”
“哎?”迟蔚顿了一下后,瞬间乐的有些找不着北,“殿下如此关心我吗?”
随着迟蔚话音的落下,崔俣的脸色越来越黑,一想到自己还要不知道熬几个大夜,他的肝就一阵一阵的疼了起来。
如此,便越看傻呵呵光顾着乐的迟蔚不顺眼。
“滚犊子吧你!”恼羞成怒的崔将军再次一脚踹在了迟蔚的屁股上,“不要让本将军再看见你!”
迟蔚爬起来有些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后脑勺,“将军这是吃枪药了?”
不过,能够休假还是很快乐的,开心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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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边,自从医术过了明路,如兰便一直跟在了季青临的身边。
她一边帮季青临治疗脸上的伤痕,一边替崔俣解毒,还要一边跟着军队四处奔走,给那些在战场上受了伤的将士们治伤。
恨不得将自己掰成十个人用的如兰:我感觉自己上了一条了不得的贼船。
就是不知道现在后悔了,想要下船还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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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不血刃的拿下雍城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季青临趁热打铁,留下一部分人守住雍城后,取道西南穿过善水,夺下息郡后一路向南借道奔袭一千三百余里,带着三十万大军驻扎于长江以北,直逼前北齐国的都城幽都。
幽都郡守八百里加急跑死了三匹马将军情送到了燕都的秦昭面前,请求支援。
因为季青临每夺下一个城池便严格控制百姓进出,且从未公开过自己北齐太子的名号,因此直到幽都危矣,秦昭才在时隔六年以后再次获得了季青临的消息。
秦昭:我有一句MMP不知……
不,我一定要讲!
MMP!MMP!MMP!
他六年前夙兴夜寐,夙夜忧叹,夙兴昧旦,才好不容易把北齐灭了国,结果刚享福没几年呢,突然告诉他屁股被人捅了?
当他是绝世大冤种呢?
大朝会上,秦昭铁青着一张脸将奏疏重重的扔在了文武百官的面前,“幽都800里加急,人家栾初言都带着大军马上打到我们家门口了,满朝文武,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朕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骂骂咧咧了一通,秦昭终于缓和了些许的情绪,他注视着下方跪了一地的官员们,“现在,谁能谁能主动请缨前去支援?”
然而,回答秦昭的只有一片寂静。
毕竟,文武百官又不是傻子。
那可是能把胡人的王庭都拆了的崔俣,谁敢和他面交锋啊!
开玩笑,他们之所以愿意跟着秦昭也都是为了荣华富贵好吗,明知道打不过还要眼巴巴的冲上去送死,这是蠢!
所以,秦昭骂归骂,他们都可以听着,但想让他们率兵出征,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秦昭:……
MMP!好样的!
第22章
偏远的农家小院儿里, 一名二十岁上下的男子正穿着一身褐色短打坐在小木凳上,他手里举着一柄斧头,一下一下的劈着柴火。
他长着一张略显幼态的娃娃脸, 这本该是十分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 可他眉骨处一道粗长的伤疤却硬硬生生的破坏了这种幼态,让他的脸带上了几分凶相。
正在做活的他将袖子挽在了手腕处,裸露在外面的手臂上肌肉看起来十分结实,随着他劈柴的动作, 手背上青筋晃动,带着一股男子特有的刚劲味道。
他手下动作利索, 不过片刻的时间劈好的柴火便已经堆积成了一座小山,男子甩了甩略微有些酸痛的手腕, 擦了把额角因剧烈活动而溢出来的汗, 随即转身走到了屋子里去。
堂房屋里一名年岁很大的老人见他进来赶忙给他倒了一杯水,“不是很烫,快喝一口缓缓吧。”
男子点头应下, “爷爷你就别忙活了,这点事情我自己能做。”
老人花白的胡子微微抖了抖,用那双浑浊的双眼轻轻瞪了他一下, “你的意思是我年纪大了呗?”
提及此,老人一把抄起桌上的鸡毛掸子就要往男子的屁股上打,“好你个臭小子,觉得我老了,走不动了,开始嫌弃老头子了, 是不是?”
“哎!哎!哎!”男子飞速的放下杯子,像个炮仗一样急速的窜到了院子里去, “怎么能说打人就打人呢?爷爷你不讲武德!”
老爷子举着鸡毛毯子,不紧不慢的跟在男子身后,“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听不得你这些大道理。”
抱头鼠窜的男子:……
说自己没老的是你,说自己年纪大的还是你,就好话赖话都被你说了,我说啥都是个错呗!
“赵纪!”忽然,一道清脆的女声打破了院子里两人的追逐,“你怎么又惹爷爷生气了?!”
一老一少同时停下脚步,往院子门口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妙龄女子身旁放了个竹篮,双手叉腰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们,“我早上才打扫干净的院子,我看看你们给我糟蹋成什么样了!”
两人顿时有些心虚,下意识的扭头扫了一眼,只见原本的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院落里,飘散着满地的鸡毛,各种农家用具倒了一地,甚至是还有一桶水都被打翻了……
老爷子眼疾手快地将秃了毛的鸡毛掸子扔进了赵纪的怀里,然后一溜烟的跑到了堂屋里去,“云丫头,这一切都跟老头子我没关系啊!都是赵纪那个混小子干的!”
赵纪:……
您看我像大冤种吗?
但老爷子已然跑路了,他只能留下来收拾烂摊子。
“那个……”赵纪挠了挠脑袋,不敢抬头去看云嫣,“我马上就把这里打扫干净。”
“不用了,”云嫣摆了摆手,弯腰将她放在脚边的竹篮提起,率先抬步往屋子里走去,“你跟我来,我有事和你说。”
赵纪三两步追上去把云嫣手里的竹篮接了过来,眼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神色。
自从他被江水冲到这里被云嫣救下以来,整整六年的时间,他从未见过云嫣的态度这般的严肃过。
这下子赵纪也没有了玩闹的心思,敛了敛眉一言不发地跟了上去。
“不是……这……是怎么了?”老爷子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云丫头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
“臭小子,”老爷子再次瞪了赵纪一眼,“是不是你惹云丫头生气了?”
“没有,没有,”赵纪连连反驳,正想要开口解释,却突然被云嫣打断了话语声,她目光停留在赵纪的脸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然后一字一顿的说出来一句话,“太子殿下有消息了。”
“什么?”赵纪一下子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云嫣长叹一声,再次重复道,“我说,你心心念念了六年的太子殿下,有消息了。”
“我今天去外面买东西的时候听到有人谈论,说北齐的前太子栾初言与守在雁门关的崔俣崔将军联手,已然率领三十万大军驻扎在幽都城外。”
赵纪手里的竹篮忽的一下掉落在了地上,他神情激动的冲向前去,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云嫣的手臂,瞳孔都在一瞬间放大了许多,“你说的是真的吗?确定吗?没有骗我?!”
赵纪此时所有的心绪都放在了听闻到了太子殿下的消息上面,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如此一个武艺高强之人在没有控制之下究竟会有多大的手劲。
云嫣被他捏的红了眼尾,“你……先放开我,好痛。”
赵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鲁莽了,他急忙松开了云嫣的手,然后就看到对方的手腕已经被自己捏的红肿了起来。
“我不是故意的……”赵纪磕磕绊绊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