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拿起手机给魏母打了个电话,“你去哪儿了?阿逸一直哭着要找你呢?”
好不容易找了家商店买了糖的魏母急急忙忙的又赶回了医院,“阿逸刚才说他想要吃糖了,我出去给他买。”
魏父眼里闪过了一丝淡淡的不悦,“你要走可以提前跟我说一下呀,阿逸现在就只有三四岁的智商,你怎么能把她一个人单独留在病房里呢?”
魏母胡乱的应付了一下魏父,然后急忙坐到病床边上,开始安抚起魏知逸来,“乖阿逸,妈妈回来了,妈妈买了你想吃的糖。”
魏母抓着好几颗包装精致的糖果递给魏知逸,“快尝尝,这是妈妈买的最甜的,看看好不好吃?”
魏知逸在魏母错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安静下来,没有再哭了,看到那几颗糖果的时候,更是露出了喜色来。
他此时就完完全全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面对糖果十分的欢喜,非常的想要把糖吃到嘴巴里去。
然而,就在魏知逸想要伸手去够那糖果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他的胳膊完全不听使唤了。
魏知逸撇撇嘴,再次哭出了声,“呜呜呜……妈妈,我的胳膊动不了……”
同一时间,二次检查了魏知逸身体的医生拿来了检查报告,“ 大脑严重缺氧可能会导致出现癫痫发作,表现为肢体的抽搐和口吐白沫等症状,或者导致肢体活动异常,表现为肢体活动不灵等症状。”
医生叹了一口气,继续开口,“魏知逸之前只表现为智力低下,算是一种很轻的症状了,但是因为他刚才从床上掉下来,又摔到了脑袋,造成了大脑皮层脑细胞广泛的坏死,现在的小脑已经没有办法完全的控制他的四肢了。”
“我们医院的水平有限,你们还是尽快想办法把孩子带到国外去治疗吧。”
医生拿着报告单,声音中带着些许的怜悯,“尽早治疗或许还有康复的可能性,如果再继续拖下去,恐怕……”
医生并没有将剩下的话全部清清楚楚的说出来,但在场的魏父魏母却也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正是因为听懂了医生话里的意思,魏母陷入到了更深层次的绝望当中,她只觉得心头一股凉意闪过,浑身上下的骨头都随着一块颤抖了起来,悔恨绝望的眼泪,更是像那滔滔江水一样连绵不绝。
“怎……怎么会这样?”
她只不过是想要出去给儿子买一点他想要吃的糖而已,她就离开了那么二十几分钟,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
在魏母肝肠寸断的哭声当中,魏父也好似在一瞬间苍老了十岁,脸上的每一道皱纹都露出了同样的痛苦。
这是他的儿子,是他公司未来的继承人,他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和精力去教导,一路花了那么多的钱,请了各种各样的名师,眼看着已然考上了南城最好的高中,前途一片光明璀璨。
怎么能突然变成一个痴痴傻傻还半身不遂的孩子呢?
魏父完全没有办法承受这个结果。
他抬起头,深深的看了那医生一眼,“能够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少?”
医生低着头思索了一瞬,随后开口回答道,“不到百分之十。”
听到这话的魏母,一瞬间泪雨磅沱,她冲上前去,死死的抓住医生的手,苦苦的哀求,“想想办法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儿子还小,他才十六岁呀,他不能变成这个样子的,我求求你救救他……”
那医生满是歉意的开口道,“实在是抱歉,我们医院的能力有限,你们还是尽早考虑出国治疗吧。”
说完这话,医生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魏母整个人无力的坐在病房冰冷的地面上,整个人像是傻了一样。
该怎么办……
她的儿子,该怎么办……?
魏知逸低头看了一眼不断抽泣着的魏母,以后又瞅了瞅魏母,睁大的双眼当中流露出一抹疑惑的神采,“妈妈你为什么要哭呀?是这个人欺负你了吗?我帮你打他好不好?”
面对如此“单纯”的儿子,魏母大哭着冲上前去,紧紧的把魏知逸抱在了怀里,哭的几乎是肝肠寸断。
仔细的思索了一下刚才医生所说的话,魏父果断的做出了决定,“现在就出院,收拾一下,立马回家,我安排明天最早的一班飞机,我们带阿逸出国去治疗。”
无论如何,他的儿子绝对不能变成一个半身不遂的弱智!
魏母也终于找到了一个主心骨,她抽抽噎噎的擦干了眼泪,然后手脚麻利的整理起了病房里为数不多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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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开门的声音,魏知逸的姐姐魏知影十分开心的迎了上去,“爸,妈,你们找到弟弟了吗?”
魏知影今年二十岁,在南大的金融系读大三,因为此时正是放暑假的时候,所以她也住在家里。
“我看你们那么久没有回来,我就知道你们肯定饿了,我让家里的阿姨做了很多好吃的,你们洗洗手准备吃……”
一个“饭”字没有完全说出口,魏知影整个人僵硬的呆在了原地,她愣愣的看着脸色极为难看的魏父和魏母,“这是怎么了?”
但此时的魏父和魏母都没有心情去回答魏知影的问题。
魏父斜着眼睛撇了她一眼之后,就直接走进了楼上的书房,然后开始着手安排带魏知逸出国治疗的事情。
魏母则更是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完全把魏知影当成了一个隐形人,拉着痴痴傻傻的魏知逸的手,将他引到了沙发上坐下,一点一点的介绍着家里的一切东西,“这个是沙发……这个是茶几……”
“不……不是,”魏知影直接被父母和弟弟的这一行为给干懵了,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开口为她解释一下,“弟弟这是怎么了?”
魏知影斟酌了一下措辞,努力的让自己所说的话不是那么的伤人,“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智力出了一点点问题?”
中午的时候弟弟不还是理直气壮的在和妈妈吵架吗?怎么出去了一趟就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了?
魏知影是真的不理解。
看着魏母如此细致的像哄小孩一样的为魏知逸介绍着家里面的一切,魏知影虽然还是心有疑惑,但她却也努力的学着魏母的样子坐在了魏知逸的身边,然后用十分温柔的声音说道,“阿逸还认识我吗?我是姐姐。”
魏知逸看着眼前这张十分漂亮的脸蛋,心里突然生出了无尽的戾气。
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他耳边叫嚣着,“杀了她……杀了她……”
“只有杀了她,你才能变成爸爸妈妈唯一的孩子,杀了她爸爸妈妈才会永远的爱你。”
“就是她一直那么的优秀,就是她夺去了你所有的光彩……”
“只要她存在着一天,你就要永远跟别人分享爸爸妈妈的爱。”
于是,原本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的魏知逸却突然变得十分的暴躁了起来,他信手抓过一个烟灰缸,在魏知影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就重重的砸在了她的脑袋上。
那烟灰缸是用玻璃制作的,每一个棱角都十分的尖锐,而且魏知逸虽然现在的智商只有三四岁,但他毕竟不是一个真正的三四岁的小孩,十六岁的少年拼尽全力的一下是十分有力的,那烟灰缸的棱角竟是直接把魏知影的额头砸出了一条长约十厘米的血痕。
“你干什么?突然发什么疯?”魏知影批手夺过那烟灰缸,然后用力的砸在了地面上。
玻璃制成的烟灰缸瞬间被砸得四分五裂,零零碎碎的玻璃茬子散落的满地都是。
“哇……你这个坏女人,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魏知逸一下子恼了,冲上前去直接扑在了魏知影的身上,然后抡起左手的拳头直接往魏知影的脸上砸。
要不是因为他的右边胳膊完全没有办法动的话,恐怕要用双拳来回着去打魏知影了。
“阿逸!阿逸……这是干什么呀?你快停下!”
魏知逸突如其来的发难让魏母完全不知所措了起来,她急匆匆的跑上前,试图要把压在魏知影身上的魏知逸给拉起来。
可魏知逸此时铁了心的要打魏知影,而且魏母也担心自己下手重了伤到自己的儿子,没有用上太大的力气,这就导致魏知影刚被烟灰缸砸出来的伤口血都还没有止住的时候,又被魏知逸抡着拳头打了好几下。
魏知影忍无可忍,直接狠狠地用膝盖顶向了魏知逸的下腹处,“你给我滚开!”
天知道她的这个弟弟现在在发什么疯!
“哇……妈妈……我好疼啊……”魏知逸倒在沙发里,蜷缩着自己的身体,疼的五官都有些扭曲。
魏母看都没看被打得头破血流的女儿一眼,赶忙十分关心的冲到魏知逸跟前,“哪里疼?是不是姐姐下手狠了?我帮你打她好不好?”
魏知逸呲牙咧嘴的用唯一能动的左手指着自己的小腹,“这里好痛……呜呜呜……”
魏母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她反手就给了魏知影一巴掌,“你是疯了吗?!你看看你在打你弟弟的哪里?!”
“他那么小,你不知道让让他吗?!”
魏知影脑袋受了重击,眼前也是血乎乎的一片,心里委屈极了。
可没想到,明明是魏知逸先动的手,她是被逼无奈才发出反抗而已。
自己的母亲非但没有心疼她,反而打了她一个巴掌,还如此的斥责于她。
当再次听到“他是你弟弟,你就不能让让他”的话语的时候,魏知影的心彻底的凉了下来。
就因为魏知逸是个男孩,就因为魏知逸胯/下比她多了那么二两肉!!!
从小到大,每一次她都要让着弟弟,无论是吃的喝的,还是其他任何的东西,只要是弟弟喜欢,她就必须要拱手相让!
家里最大最宽敞的一间房间给了弟弟,她曾经给喜欢的玩具给了弟弟,甚至是连着诺大的公司,将来也全部都是弟弟的。
她一点都不喜欢金融,她想要去学画画,可是因为弟弟年纪小,爸爸担心弟弟将来没有办法在公司独挡一面,所以逼着她抛弃了自己的梦想,逼着她拼尽一切的努力学习,在公司里为弟弟挣出一份前途。
爸爸妈妈,爷爷奶奶把他们所有的爱也都给了弟弟,她真的已经完全不剩什么了……
只有自己这条命了啊……
可为什么明明是弟弟要打她,都快要把她打死了,妈妈还要让她让着弟弟呢?
难道她的命也都这么的不值钱吗?
魏知影苦笑了一声,嘲讽的掀了掀嘴角,“果然啊……在你的眼里,我连弟弟的一根毫毛都比不上是不是?”
“无论我多么的努力,无论我多么的优秀,永远都比不上弟弟在你心里的地位,就只因为我是一个女孩?!”
压抑了20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魏知影漂亮精致的五官闪过一抹扭曲的神采,“如果你这么不爱我的话,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
“是不是真的只有我死了,你才会开心啊?!”
“你看不见我刚才差点被他打死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让着他?!”
怒火在魏知影的眼底燃烧,她冷冷的看着魏母,“我的命在你的眼里就一文不值?!为什么你不在把我刚生下来,发现我是个女孩的时候就直接把我溺死?!!”
魏知影的皮肤很白,魏母打那一巴掌下了狠力气,侧边脸颊迅速的红肿了起来,再加上被魏知逸打破的额头,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魏母愣了一下,目光触及到自家女儿满是鲜血的脸颊,心里闪过了一抹心疼,“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弟弟他……”魏母剩下的话全部被魏知影冰冷的眼神给冻成了冰坨,沉沉地坠回了肚子里去。
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女儿面对自己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冰冷,无情,又充满着无尽的厌恶。
魏知逸还在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看着都快要直接晕死过去。
魏知影却生不起丝毫的同情心。
魏母沉沉的叹了一声,“你不要怪你弟弟,要怪就怪我吧,他落了水,大脑缺氧,导致智力出现了问题,甚至右半边胳膊都完全没有办法活动了。”
“他现在的智力只有一个三四岁小孩的水平,”魏母挺直的脊背在这一瞬间垮了许多,“我知道从小到大你因为我们偏心你弟弟心里有很多的怨言,可是,他终究是你弟弟呀……”
魏知影冷冷的看了一眼魏母,从鼻腔里哼出两个毫无情绪的字眼,“活该。”
魏母一时之间失了神,她嘴唇蠕动了半天,到最后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还嫌不够丢人吗?”终于安排好了魏知逸出国治疗事宜的魏父刚从楼上走下来,就看到了客厅里的一片混乱,“发生什么事了?”
想到刚才自己女儿看自己的那种冰冷的,毫无情绪的眼神,魏母就没有办法将刚才的事情完整的重复出来,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随后开口道,“阿逸有点不认识阿影,用烟灰缸把阿影的脑袋砸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