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如果你当真属于巫溪的人,昨天晚上我刚醒来的时候,你应该在带着岑爻回来的路上,而不是藏在我的屋顶。”
黎奴紧紧的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季青临也不生气,轻声细语的分析,“应该也不会是巫月吧……”
“她这人形势跳脱性子又直,而且最主要的是,他绝对不会想要弄死我。”
“看来……这圣殿里面还真是卧虎藏龙,”说到这里,季青临探究的目光落在了黎奴的身上,“如果我没弄错,你的主子应该就是长老会的那群人吧。”
“是大长老……还是四长老?”
黎奴原本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跪在地上,可听到季青临说到这里的时候,目光却微微一震。
虽然只是转瞬即逝的表现,黎奴很快的就调整了过来。
但季青临并不觉得自己看错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走回桌子边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小口小口的抿着。
一言不发。
黎奴从未感到过这般的紧张。
他仿佛是一个等待审判的犯人,已经确定了有罪,只不过犯下的罪过大小不一而已。
可他等了许久许久,跪到双腿麻痹,身体都僵了,季青临却还在慢慢悠悠的喝着水。
“宿主……”8888可怜了黎奴这个倒霉孩子一瞬间,随即又心情很好的笑了起来,“宿主你这是在比较你和黎奴之间谁的心理承受能力更好吗?”
8888原以为季青临是在等待黎奴承受不住心理压力而主动说出他幕后的主子,但没想到季青临轻轻笑了笑,否决了。
“并不是。”
8888眼睛瞬间放大,十分好奇的问了句,“那宿主把黎奴亮在那里不说话是为什么?”
“等。”季青临缓缓吐露出一个字。
“等什么?”8888一脸的茫然,“宿主,你就不要跟我在这里做谜语人了嘛。”
他真的好好奇。
季青临眼皮微掀,“我苏醒过来这么大的消息,如今一夜过去,你觉得整个苗疆会有谁,还会不曾知晓?”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个院子,只不过他们暂时也不清楚季青临醒过来,究竟有没有恢复实力,所以就暂时选择了在暗中观察。
“黎奴,只不过是相当于打仗之时,被派出去的先遣部队罢了。”
“他在被我抓出来的时候,”季青临低头一笑,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反而带着无尽的冷,“就已经成为一颗废子了。”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黎奴废物利用。
季青临又小抿了一口茶,直接闭上眼睛小栖了起来。
原主遭受屋里反噬,昏迷不醒的这五年,圣殿当中滋生了太多太多的豺狼虎豹。
一个一个收拾起来太麻烦了,更何况他的这个破身体也不允许他这么折腾。
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
一网打尽!
而黎奴,正好给了他这个契机。
他把黎奴留在屋子里面这么长时间,虽然什么都没做,黎奴什么都没说,但季青临相信,幕后之人绝对不会觉得事情就只是这样的简单。
那人终会有坐不住的时候。
屋子里面一片安静。
只能听得见黎奴急促而又紧张的呼吸声。
还不等到幕后之人坐不住,黎奴就率先承受不了了。
他忽然开始磕起了头来,那力道几乎是用上了十成,一下一下,砰砰作响,不过眨眼的时间,地板上就渗出了殷红的血色。
鲜血淌了黎奴满脸,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又诡异又狼狈,但他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始终不肯停下磕头的动作。
“奴知道错了,要杀要剐但凭大祭司处置,但只请求大祭司不要在如此折磨于奴。”
季青临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我可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跪也是你自己要跪的磕头,也是你自己要磕的,我折磨你什么了?”
黎奴的身体僵在了原地。
他说不出反驳的话。
因为季青临确实什么都没做。
就是因为他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可怕的。
一个人脑补出的东西,有无限的可能……
黎奴真的害怕了,呼吸越发的急促,身体也越发的颤抖,额头上面血迹呼啦,“大祭司……你杀了我吧!”
“算奴求你……”
“啧啧啧,”季青临发出一声感叹,“你还真是赤胆忠心。”
雨后清新的阳光中,青年容色淡淡的脸上,一墨浅笑,转瞬而逝。
可偏偏如此朗润养眼的一幕,落在黎奴的眼中,却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恶意。
他猛然间瞪大了双眼,还来不及反应,就又一次听到了青年润朗的嗓音。
“但就是不知道你的主子,究竟值不值得你的这份忠诚?”
话落的瞬间,屋外响起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紧随其后,侍女敲响了门,“大祭司,圣子殿下,圣女殿下,和长老会诸位长老求见。”
季青临略微抬起眼皮,“请他们进来吧。”
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晨光争先恐后的从两扇门的缝隙当中挤了进来,落在黎奴的身上,沉得他额头上的血迹越发的狰狞。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一个头发已经戴上了些许花白的中年男人急急忙忙的走上前,嘴里不停的叹息着,“这可了不得,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黎奴,你是惹大祭司生气了吗?!”
“大祭司才刚刚醒过来,你怎么能够做这么过分的事情?!”
“来人!”中年男人一挥手,站在门外的亲卫立马走进来了两个,“还不把人给我带下去?”
“血迹斑斑的留在这里,不是给大祭司添堵?”
黎奴脸上闪过一抹挣扎之色,但最终还是任由那两名亲为钳制住了他的胳膊。
“等一下。”季青临缓缓抬起头,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了那名中年男人的身上。
他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长发垂在背后,没有任何的约束,仿佛是瀑布一般随意的披散。
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这人的容貌还是非常€€丽的,或许可以说,南疆圣殿里面就基本上没有一个人是长得丑的。
毕竟修行了巫术,就可以不同程度的排出身体里的杂质,容貌也会自然而然的上调。
只不过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是,这个中年男人的面容非常的阴柔,五官带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
季青临很快的就从原主的记忆当中得知了眼前这中年男人的身份€€€€长老会的四长老。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季青临眨眨眼睛,语调十分温柔,“黎奴是我的人吧?”
“什么时候轮到四长老来做主了?”
虽然季青临坐在椅子上面,四长老站着,但不知为何,在气势上面,四长老竟输了两分。
他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大祭司想太多了,我这不是想着大祭司好不容易能够清醒过来,应该是不太愿意看到这样充满血腥的一幕的,所以就想着替大祭司把人给处理了。”
他脸上一直挂着浅浅的笑容,说完这话后,抬起手来一左一右拍开了两名亲卫的手,“没看到大祭司都不高兴了吗?还不快点把黎奴给放开?”
两名亲卫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又齐齐的退了出去。
看着黎奴重获自由,四长老带着些许求助的目光看向了巫溪,“圣子殿下,大祭司昏迷的时间有些久,所以可能有些忘了我的为人,那你是知道的啊。”
“我这五年来可是一直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为圣殿付出,圣子殿下,你是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的,”四长老软着声音,“你可得替我给大祭司求求情。”
“那祭司身体不好,可千万不能受气,万一我要是将大祭司给气出个好歹来……”四长老直接抬手打了自己的脸颊一巴掌,虽然用的力气并不大,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几乎是相当于把自己的面子扔在地上给季青临踩了,“那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巫溪此时全然不敢直视季青临。
昨天晚上他在鬼迷心窍之下亲了岑爻以后,睡觉的时候竟然做了那种梦。
一直到现在,他都感觉自己的神情是恍惚的,他完全没办法直视自己的内心。
他觉得他太脏了……
所以,面对四长老的请求,巫溪直接当做没有听见的转过了身去。
四长老神情微怔,抬手又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另半边脸上。
“大祭司……我所说的一切可都是千真万确呀。”
“我只是太关心大祭司的身体了,所以才关心则乱,还希望您不要和我介意。”
四长老的解释看起来毫无漏洞,全然一副全心全意为季青临着想的意味。
但季青临却丝毫不接他的话茬,反而是淡淡的反驳了一句,“打狗还要看主人,四长老的手难免伸的有些太长了。”
四长老带着笑的眼睛骤然冷了下来,他完全没想过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季青临竟然还会如此的不给他面子。
忽然,四长老心脏猛然一跳。
他好像知道季青临这般做法的原因了。
€€€€一定是黎奴这个杂碎,为了活命出卖了他!
果然,既然这人能够背叛大祭司第一次,肯定也能够背叛他第二次。
养不熟的狗……
合该被杀了吃肉!
“大祭司,”四长老的声音猛地冷了下来,“黎奴所说的话,您可千万不能相信,他早就看我不顺眼,所以才会污……”
一个“蔑”字还没出口,季青临饶有兴味地打断了四长老的话,“我何曾说过,黎奴在我这里栽赃陷害四长老了?”
他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却偏偏把“栽赃陷害”四个字咬的格外的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