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司空摘星啊。
他手上还拎着一个正在挣扎的小女孩。
陆€€眼睁睁看司空摘星朝自己走来,抬起另一只手,递过来一团黑黑的东西。
又是什么礼物吗?
怎么最近老收到送礼?
陆€€狐疑地接过那团黑布,抬手一抖,展开是一条眼熟的黑裤子……
啊、想起来了,司空摘星先前穿走了他的裤子,这是特意来还裤子的。
陆€€趁着司空摘星捂住小女孩眼睛的工夫,躲在门后为自己的大长腿套上了裤子。
再出来时,就指了指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女孩:“猴精你什么时候还当起拐子了?快把她放回去吧。”
司空摘星哼哼两声,松开小女孩,把她往跟前轻轻一推:“她啊,在外头鬼鬼祟祟不知道想干嘛呢。真不是你们家的妞儿?”
陆€€刚想回答不是,花老伯脚步匆匆赶来:“陆少爷,陆小凤少爷他们回来了……小雪儿?你今天回来这么早?怎么不多玩会儿?”
嗯?
还真是我们家的?
陆€€讶异地细瞧那个叫小雪儿的小女孩。
她脸颊气鼓鼓的, 神态中却夹着些许忐忑不安。
“花满楼!”陆小凤人未到, 声已至,眨眼便翻墙进来前院里,神色焦急,跳着脚询问花满楼现下在哪里。
“我在这里。”花满楼被几位姑娘搀扶着、簇拥着出现在院门处,身后跟着倚靠姬冰雁的楚留香。
花满楼虽然难掩那抹疲惫,但还是展颜浅笑着呼唤自己的好友:“陆小凤。”
陆小凤冲上去紧紧捉住他伸出的手,用力握了握,眼眸中隐约可见银光闪烁。
“我来迟了。”
“还不算迟。你恰好救出陆€€,陆€€就恰好救出我。所以其实正是你的时机恰恰好好,才救了我。”花满楼也用劲回握他的手,安抚笑道,“其实我本以为,凭我与香帅两人的武功,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那般境地。不想到头来,竟是仰赖陆€€他们三个的急智,我们两个才得以活着出来。”
陆€€听到花满楼如此夸赞他的“急智”,一边心中喜悦,一边又为当时紧迫的境况后怕不已。
又一道人影从大门方向过来,闪到众人跟前,丢下肩上扛着的另一人,冲到楚留香跟前一把抱住他,嚎啕大哭:“老臭虫啊€€€€我没赶上、我没来得及啊!”
这个胡子拉渣的汉子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死死抱着他失而复得的友人,不顾一切地大哭起来。
楚留香知道他心里不好过,艰难动了动被箍住的手臂,拍拍他的背,安慰这个赤子之心的发小。
众人面面相觑,哪怕旁边双手紧握的陆小凤与花满楼都愣在那里,呆呆地目睹这个外表豪放不羁的粗糙汉子哭得稀里哗啦,鼻涕眼泪糊了楚留香一身。
直到小女孩稚嫩童真的疑惑声怯生生打破僵局。
“那个……”
胡铁花也可算缓过来些了,一抽一抽地大喘着气,转过身来,一溜眼就瞧见那个小女孩,沙哑的哭腔里终于带上点不好意思:“是小雪儿啊。”
楚留香也有意转移他的注意,便问起这个小女孩的来历。
看胡铁花抽抽地说话,半句一顿的样子,姬冰雁便接过补充解释的活,帮助大家理解胡铁花磕磕绊绊讲述的这次事件的经过。
这个小女孩是那个大金鹏王朝案子里王室的旁支,名叫上官雪儿。
虽说她起初不懂事,助纣为虐、为虎作伥,帮忙哄骗花满楼与楚留香陷入那个案件。
但后来也是上官雪儿小姑娘发现花满楼与楚留香被困,迟迟未能逃出生天,不安忐忑下,主动找到花老伯。
花老伯得知情况,当下联络上楚留香的好友姬冰雁寻求帮助。
姬冰雁当即与胡铁花兵分两路,各自肩负任务展开行动。
姬冰雁去边关看一眼陆小凤是否从沙漠里出来了,然后便直奔青衣楼准备强行闯关。
而胡铁花则去找鲁班祖师后人鲁大师的徒弟朱停,希望借朱停之巧手,解决青衣第一楼层出不穷的机关。
只可惜当他寻到并成功救下被追杀的朱停时,时间已经过去四天三夜,再要赶去青衣楼所在,再要面对那些环环相扣的机关陷阵,根本来不及了。
他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要害得兄弟失去活命的机会,他以为自己只怕要亲眼目睹兄弟冰冷的尸首被从朱停解开的重重机关之下抬出来。
好在老天爷长眼,没叫这个老臭虫短命早早死了。
他接到姬冰雁传来的消息,就扛着朱停一路快马而行,急冲冲赶回来了。
陆€€低头打量那个不安地攥衣角的小女孩,她小小一个,却朝地上挣扎想要爬起身的朱停伸出小手。
朱停感动地拒绝了小女孩的好意,终于艰难从地上爬起来,轻轻抚摸她的头顶。
陆€€忽然好奇起原著上官雪儿最后的去向,该不会就是被朱停收养了吧?
不过这么细枝末节的点,他是真的没印象。
朱停另一只手扶着自个儿似乎是闪了的老腰,“哎哟哎哟”直抽气,小声叫唤道:“府上有没有大夫啊?也给大家伙儿都瞧眼。”
“是该看看的,也好调养身体,免得留下什么暗伤隐疾。”陆小凤被提醒,松开友人的手,往大门方向走去,“西门还在车上等着,我这就请他进来。”!
第40章 剑客的医术
陆小凤出门去,众人都在厅堂、廊下的位置上坐下,等过好一会儿,也不见他回来。
反倒是另外进来一人。
一个陆€€从未见过、却给他的感觉很是熟悉的人。
他白衣胜雪,皎洁无瑕,头发、剑穗都整齐得一丝不苟,腰间配一柄形式奇古的乌鞘长剑,正一手扶着剑柄,迈着分毫不差的步子款款而来。
不必介绍,陆€€就已经认出如此一人,该当是哪位了。
待他站定到厅堂门口,目光扫视过来,冷冽得让人一个激灵,面上神色淡漠,却道:“哪位要问诊?”
“西门,西门兄啊!” 陆小凤这才慌慌张张出现,眉骨处除却他自己画的黑黑的粗眉,再往上还贴了两道有点歪斜的假眉毛。
陆€€当即忍俊不禁:“陆小凤,你怎么变成‘六条眉毛’了?”
众人闻言也是乐不可支,哪怕看不见的也纷纷在脑海幻想起六条眉毛的陆小凤会是什么样的。
“博君一乐,换来神医出手一回,倒也划算了!”陆小凤故意苦着脸耍宝,果然见某人嘴角微微勾起,眼中也带了些许笑意。
“我非神医,只是剑客。”某人还是强调一句。
也就是陆小凤能拿剑神当神医来用。
将人哄舒坦了,陆小凤就狗腿地搬来一把椅子用干净帕子当面细细擦拭过,请大神医、啊不,剑神落座。
姬冰雁也学着陆小凤的举动,擦了一张桌案搬过来,以便把脉使用。
陆€€看他们都这么会献殷勤,想了想,去厨房摸了杯盏来,倒了杯白开水端给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瞥他一眼,没有拒绝,接过滚烫的白开水放在桌案上,拂衣坐下,伸手,道:“谁来?”
楚留香被胡铁花一扯一推,就坐到了西门吹雪对面,背后就是刚刚一度情绪失控的发小,只能老老实实伸出左手搁在桌案上给人把脉。
西门吹雪指尖摁在他的腕内脉搏处,眼睛却盯着他的面色:“张口,吐舌。”
楚留香觉得大庭广众下吐出舌头多少有点不太雅观,但看病么,态度还是要端正的,于是乖乖吐出他的舌头,以供大夫查看。
陆€€看不来舌苔、舌头的什么模样都意味着什么,只觉得楚留香那么用力吐出一条长长的舌头,让他不由联想到某些老片里的吊死鬼形象。
不多会儿,西门吹雪收回切脉的手:“无大碍,休养便可,慢慢调理。”然后就报了一串食补的方子。
陆€€听着他明明身着冷彻气质,却报菜名一样口述了一连串药膳方子,什么党参乌鸡汤、当归羊肉汤、怀山排骨汤、薏仁茯苓百合粥……
听得他都饿了。
接着便轮换花满楼坐到西门吹雪面前,顺从地捋起袖子伸出手来。
西门吹雪的手指搭在脉上,视线在他眼睛上略作停留,还是转开端详起面容状况来。
等这两位的情况都诊视过,他就要收回手,面前却又换作下一个人。
把羞涩的姑娘摁在座椅上的陆€€冲他弯眼赔笑。
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的视线落在这姑娘被布条蒙上的眼睛上,到底还是抬手解下了那条湖蓝色的绸缎。
布条落下,露出底下一片空白的眼部,眼皮被缝合上许久,现下早已是平滑一片,显得尤为可怖。
在场初见这一幕的司空摘星、楚留香、胡铁花与姬冰雁都愣住了。
这到底是何人所为?手段竟如此残忍!
西门吹雪的动作也是不由一顿,似乎也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例子。
但这实际却算不上太过复杂的病情,他略一思忖,便开口询问起一些相关的细则来,诸如什么时候起、到而今多长时日、是否有过剧烈疼痛、可还能觉察强弱光线等,边问,边仔细检查那处眼皮极其眼皮覆盖下眼球的情况,又把过脉……
如此一番诊察过后,他才摇头道:“时日太久,眼部经脉俱废,目前我没有什么好方子救你。”
岚烟脸色煞白,面如死灰,皓齿咬紧下唇,徐徐起身行礼,退到姐妹们身后去了。
陆€€心里有些难受,感觉让她问诊就是先给了她希望,可惜没能再给她个重获光明的盼头。
后面那些姑娘们本来也想要来求医,然而听到姐妹被判定没救了,这会儿心里都有些打鼓,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
陆€€以为今日的问诊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只是遗憾错过了西门吹雪这样医术好又近在咫尺的神医,今后若还想再寻求医机会,恐怕只好去拜访江湖上那些大多数都古里古怪的神医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吉光牵着蜜枣的手站出来。
经过检查,吉光也被诊断为“无力可医”。
大家的情绪愈发低落了。
惨白着一张小脸的蜜枣被吉光交托到西门吹雪的手里。
“能够有些微感光,六成可能恢复模糊视物能力,可以一试。”西门吹雪如此诊断道。
恢复视物能力,就是可以再‘看见’!
姑娘们没有去纠结那些“模糊”、“六成可能”,只觉得天降奇迹,她们中有些人,竟然还有机会重获光明……
何等幸事!
满天星登时走到蜜枣身后,下个就换她来一试。
“时日尚短,有可能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