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同样也不难理解。
一个性子直来直去、没什么脑子的家伙,练练拳脚,耍耍单刃的大刀,很合理;一个脾气暴烈、力大无比的家伙,挥舞起大锤、大斧、双锏等武器,那虎虎生风之劲,足以令人望风而逃;而心思细腻诡谲、肠子千回百转的家伙,也是很适合暗器等特殊武器的……
再说,单就剑一种武器而言,宽厚沉重的重剑、轻薄窄软的细剑、双手都执的双剑、还有长短剑、子母剑、琴中剑、各方面都适中的制式剑……那么多不同样式的剑,也是各有特性的武器,用法自然不同,不同剑客对剑的偏好也不同。比如腰上卷剑的兰遂意就不会乐意去背一口重剑,比如不通音律的某些人一般就不会想着如莫大先生那样搞个琴中剑。
岳不群喃喃道:“你们可还记得,江湖中曾经流传过的那两把神兵?”
“神兵?”宁中则稍作联想,“师兄所言,莫不是屠龙刀和倚天剑?”
岳不群神色不明:“竟能传出‘号令天下’的神兵,还取名为‘屠龙’、‘倚天’,不知究竟藏有何等隐秘。”
“说不得那只是两把锋利些的刀剑,只不过名字往大了取罢了。”高亚男冷冷嘲讽道,“怎么?岳大师兄还想着要寻那两把刀剑么?岳大师兄也对‘武林至尊’之位动心了?只可惜,再是何等的神兵宝器,若是落到资质平庸的寻常小卒手中,恐怕还不如普通铁匠铺里打出来的制式铁剑。”
宁中则无奈地看了这位同门师妹一眼,虽也知她为何总看不惯岳师兄他们这一脉,但何至于此呢?都是华山同门,不该为光大门派齐心并进么?
要是她敢将这想法这么说出口,高亚男定是要冷笑的。
同为华山弟子,就该消弭怨仇、齐心协力,那当初被气宗算计以致传承断绝、再无踪迹的剑宗怎么说?剑宗就不算是华山派的一份子了?若论光大门派、为门派扬名,当初的剑宗可比气宗要强多了!
岳不群没有理会这个只能说点酸话的同门师妹,而是扬声对台上还未来得及走人的斗篷生问道:“敢问先生,天下武林,谁人不是有功法便练,来招式就学,获得好兵器则用,来者不拒!难道这便是错谬之事么?”
台上才歇口气,抱起今日自带的保温杯具刚起身想走的陆€€此刻正背对着那个提问的不知道谁。
闻言,他敬业本能发动,转过身回头解道:“罗玄少侠最后是如何开导叶白少侠的,诸位可还记得?先走一条能走的道路,倘若后来能找到更适合的,便换去那条道上走,倘若后来再寻不着更适合的,那么当前这条路,便是最适合的道路。大多数人,其实都有自己的长处。或许有的人误入了不合适的路,便只在自己的短处埋头做苦工,结果事倍功半。那何不寻机找找自己的天赋所在呢?”
台下又有个陆€€不认识的江湖人出声问斗篷生自己是否有过经历。
陆€€答说:“这个我确实也有过些许。我也曾练过掌法、腿法、剑法、判官笔等各式武功,教导之人也曾夸过我习武的天赋,但有位剑客旁观过后,看出我最适合的武器应当是刀。我也确实最匹配刀法。”还是较为少见的西域双刀。
如此解释过后,见不再有人接着提问,陆€€立刻拔腿就溜。
留下的众人不由陷入自我怀疑。
“这可怎么办?”石秀雪呆呆道,“万一、万一我的性子特质,其实最适合的不是剑,要怎么办才好?”
孙秀青也陷入挣扎,她可不想改换门庭呀!
张英凤提醒师弟师妹们道:“要不我们回去以后,也试着改剑换刀看看?你们别忘了,师父可是刀剑双绝啊!”
对噢!
他们的师父独孤一鹤本就是用刀的出身。如果他们更适合刀,而非剑,也不必“叛出”师门了!
除开这些心神摇曳不稳的,听书的众剑客里也有淡然处之的。
有的人,比如燕南天、张三娘、叶孤鸿、苏少英等人是坚定自己要走剑道一途的。
而另有些人,比如华真真,她本来就并非纯粹只用剑的,[辣手仙子]华琼凤传授于她的绝技之中,便有其成名绝技[摘心手],顾名思义,摘心手是手上的功夫,而非剑法,因而她本就并未自认为纯粹的剑客,对武道的追求也不是很痴狂,是以,这些人也并不会陷入纠结的境地。
倒是衡山派的[潇湘夜雨]莫大先生,他突然对师弟刘正风提议道:“师弟你好抚琴,也使剑法。虽然我的琴中剑乃是胡琴藏剑,并非全然如杨女侠的一般,但是你可以成为杨女侠啊。”
刘正风汗颜,莫大师兄天天带着胡琴四处走,他看着师兄就已经觉得很累手了。要他也日日扛着一床实木古琴到处走,那没过多久,他的手就要废掉了。
三楼屏风所隔出雅座中,宫九若有所思,似乎正沉浸在什么思绪之中。
原随云可不希望宫九听了个说书,有机会悟到什么东西,武功上再长进一截。自己现在就已经“稍逊”一筹了,要是宫九再强些,自己哪还有机会翻出去,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于是他故意出声与宫九说话,意图打断他的思绪。
宫九似笑非笑看他,起身挥袖,领着这个加入了[隐形人]组织还不安分的瞎子一道离去。
再是纠结许久,愁绪万千,众人也陆陆续续离开座位,从大门口出去了。
打扫收拾的茶楼伙计们利索地扫地擦桌摆桌椅。
一个茶博士走到正对照账簿打算盘的账房边上,轻轻叩叩桌子:“喏,你看二楼那边。昨个儿也是他们,今天好像还不打算走。”
账房手下的算珠噼里啪啦响了一通,而后才抬头往那边扫了一眼,又低下头继续算:“陆先生说过,万一有人听过说书,一直没走,那就可能是悟了。人家要是在悟,我等可不能过去打搅。江湖人,万一气头上来,指不定提剑追杀你个不长眼的。”
茶博士悻悻然走开。
下午也无人敢去询问那桌人还走不走。
西门吹雪带着幕篱,陆€€虽然没认出他,但也好心提醒过大茶楼的管事。
以防万一,尽量不去打扰。
大茶楼的管事为“以防万一”,下午就没让高台再上什么说书、歌舞的节目。
斗篷生的本次说书已经结束,下午的来客也少了些,都在外头找人打听说书内容去了。
直到夜晚,大茶楼终于打烊。
偌大一个茶楼之中,今夜却有一桌亮着点烛如珠。
小慕容惜生俯在桌上,歪头看向闭目静坐的西门吹雪,手里拿着一块栗子糕,有一下没一下咬着。
李观鱼也伸手从碟子里随便拿了一块糕饼吃。
又有点饿了。
自午时起,西门吹雪听完说书闭上双目后,他便一直替这小子守着。今天的午饭、晚饭都是小慕容惜生去楼下招呼跑腿的闲汉买来,再端上二楼来的。
也不知西门小子此次悟了个什么,要到什么时候醒来。
小徒儿总不好今晚就睡这茶楼里吧?
大茶楼一楼大门处出现几l个人影。
李观鱼虽年纪大了,眼神却还很好。他一眼便认出那几l人是慕容家的管家夫人与几l个眼熟的家丁。
他们正是接到小慕容惜生先前托人回去报的信,见天色已晚,便特意来这里接小姐了。
李观鱼便让小徒儿跟家里人先回去,他自己还得在这里守到西门吹雪睁眼。
李观鱼今天几l乎没做什么别的事,精力几l乎全耗在守西门吹雪上了。
但说书结束便迅速闪身溜走的陆€€,他可没有什么人需要守。
他与大家一道吃过饭,午后便去了六扇门一趟,而后便得知了昨晚死的是谁。
“公孙兰?”陆€€讶异道。
“红鞋子组织的老大。我们追查她们有些时日了。想不到她突然就被人杀死在京城里。”追命拎着酒坛子提神,他已经三天两夜没闭眼了,整个六扇门都忙得走路发飘,“她的剑器尾端断口利落,心脏那处是道剑伤,一剑贯穿,是个绝对的高手!”
陆€€闻言有点莫名而来的心虚。他只知道在原著里,公孙兰死于叶孤城之手。而叶孤城,正好就是个绝世剑客。
可万一这里的公孙兰不是死于叶孤城之手,他却这么说,那不是误导追命了嘛……
所以他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选择相信六扇门的查案水平……
追命仰头灌了口酒,随意用手背擦过沿着脖颈流下的酒液,道:“我是这么打算的:据调查,红鞋子里头那群姐姐妹妹之间的感情都还蛮好的。八妹上官飞燕死于霍休之手后,公孙兰这个大姐还特意去搞坏了霍休那座青衣楼第一楼的机关,想将霍休困在机关里活生生饿死,以此报复他对红鞋子姐妹的伤害。那如果我们放出消息,让红鞋子的其他人都得知公孙兰已死,尸身就在六扇门€€€€你说她们来不来?”
陆€€:“……会吧?”
“来就给她们一网打尽!”追命咂摸了一下酒香,这坛子酒是桂花酒,还是去年秋天他们四个师兄弟一起酿的那批酒。
他于是突然转话题道:“明天就是中秋,你在京城过,要是无聊,可以来六扇门找我。”
“咦?神侯府就在京城,你明天也不回去团圆吗?”
追命努了努嘴,示意六扇门里头还有个用来钓红鞋子的公孙兰。
陆€€:“……忘了。”
陆€€今年的中秋就要在这个世界渡过了。
与花满楼、张三娘、燕南天、江枫、狄飞惊,唔……可惜陆小凤数日前离开京城了。也不知陆小凤将人送到哪里了,什么时候返回京城。古人中秋总是盼着团圆的。陆小凤可别惨兮兮在路途的餐风露宿中独自一个人过中秋吧?
除了有可能形单影只过中秋的陆小凤,陆€€在这个古人注重阖家团圆的时候,也难免记挂他那个还身处滇南的妹妹。蓝凤凰只托人送了她配的药来,说给弟弟防身用?弟弟,看来蓝妹妹的中原话学得还不够好,哥哥还是弟弟都记错了。
还有江南昭安伯府上的姐姐们,她们也没在京城,好在她们一道过中秋,也不算孤单。
不过再是如何,也比不过中秋要守在六扇门的追命捕头还苦兮兮了吧。
陆€€回到花宅,在门口与苏家兄弟的马车擦身而过。
子瞻从车窗处看到了他,欣喜地探出头朝他挥手:“明天记得来呀!”
“哥,礼!”车厢里传来某弟的提醒。
陆€€走进花宅,就看到门口处方才送别苏家兄弟的几l人。
“梦枕没有跟子瞻他们回家去看看吗?明天就是中秋了。”
苏梦枕淡淡笑道:“两位堂兄正是奉伯父之命前来相邀,苏家在城外有处桂树园子,此时正好是桂满庭芳之时。明日中秋,恰可到那去赏月、赏桂。”
陆€€眨眨眼,有点心动。!
第93章 京城图15€€中秋月桂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从白日里起, 街面上便比平时还要热闹了, 许多人出来采买吃食用具。到了傍晚时分,更是人流如织,大小酒楼里座无虚席,有点子余钱的殷食人家都出来订席面了,就连穷些的人家,也在这一日咬咬牙挤出一点子钱来,买回一坛水酒好就着吃一顿团圆饭。
苏梦枕午后便回了苏家去,晚上那顿团圆饭他必须回去陪苏家父子吃。
而花宅这里,突然回返的陆小凤便是今日最大的惊喜。
陆€€:“多难得!花满楼,陆小凤这次回来,居然是乘着马车敲开了正门的!”
花满楼闻言,笑得眉眼散发出愉悦的气息。
张三娘不知道这两人在乐什么,好奇问道:“怎么?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劲的么?”
花满楼笑道:“陆小凤去拜访不认识的人时,倒是还好。他要是上朋友那去,可从来不爱走大门过了。”
“我这么风尘仆仆赶了一路,你们不心疼一下倒也罢了,居然还笑话我!”陆小凤从马车里拎出两提包裹,“下回还翻你们的墙!”
陆小凤提着包裹走进宅子里,陆€€还凑过去戳了戳:“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呀?”
“陆小凤回来还给我们带了礼物?可不必如此见外。”花满楼逗好友道。
江枫带着刚换过药的少年狄飞惊走出来:“什么礼物?”
陆小凤将大大的包裹往厅堂的桌案上一放,哼哼唧唧打开了来,露出里面的€€€€
“月饼?”张三娘瞧了眼,“你买了这么多呀?”
花满楼闻言了然:“怕不是买的。”他对陆小凤道,“你去卧云楼了?就这几日的工夫,怎么赶得及往返京城与湖州的?”
陆€€也讶异万分,京城洛阳到湖州卧云楼的距离可不短呀!
陆小凤也没能学会他那神奇的大轻功。这么远的距离,陆小凤是怎么就在几日之内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