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一点，你可以再仔细讲一下。”大蝙蝠颔首，但并没有告诉夏目自己窃听的事实，而是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句,准备从夏目口中得到更多更详细的信息。
夏目也没有生疑，得到回应后就没有什么犹豫,开始给蝙蝠侠介绍起现在的情况,以及关于委托妖怪的详细的信息。
蝙蝠侠一边听，一边在心中飞快地和之前获得的情报进行比对补充，进一步完善。
在去水库的这段路上，他几l乎得到了任何自己想要的信息,谈话甚至也由开始的夏目为主导的诉说变为了蝙蝠侠式的不动声色的引导和提问。
要不是最后快到的时候，猫咪老师轻吼一声提醒了夏目,蝙蝠侠差点都要把最后的友人帐的信息从夏目那里套了出来了。
等猫咪老师带着他们冲进洞穴，抖了抖身体让两人都下来之后,梵音过来的夏目还有些心虚地看见猫咪老师冲他翻了个优雅的白眼，然后才变回了猫咪的样子,都没有理夏目就直接往前走去了。
夏目也来不及对猫咪老师道歉什么的，当务之急是先带着蝙蝠侠去洞穴末端的池塘中找委托妖怪。
希望没有晚一步€€€€
不过像是看出了夏目的急切，以及已经知道了现在情况的紧急，蝙蝠侠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拎起夏目就开跑。
不得不说蝙蝠侠的身体素质果然出类拔萃，在拎着夏目的情况下也能赶上放开速度的猫咪老师和三筱，噢，现在是猫咪状态的猫咪老师是被三筱掂着的，两妖还在互相嫌弃中。
还好等他们到来的时候，还不算太晚。
委托妖怪面前那个水雾组成的屏幕已经消散，不知道是由于委托妖怪的逐渐虚弱直至死亡导致其失去控制而消散，还是他看到了夏目去找蝙蝠侠，最终放心地选择了将其驱散。
在那些透明的火焰的燃烧之下，委托妖怪的身躯已经大幅度的缩小了，他整个身体现在都悬浮在水面之上，原本浸没在水面之下，露出的身体都比夏目还要高大的庞大的妖怪如今整个身体也就只有人类那么高了。
而且他身上的颜色已经由液体般的浓稠的黑色变成了灰白色，即将朝着白色转变，夏目有一种直觉，当他彻底变为纯白色的时候，大概就是最终的死亡降临的时刻。
委托妖怪的意识似乎已经有些模糊了，等夏目和蝙蝠侠他们来到他的跟前之后停顿了一会儿，才将视线移了过来。
“还是谢谢你啊，夏目……”虚弱的若有若无的轻声传来，甚至还带着些笑意，以及极为放松的释然，夏目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沉静而温柔。
夏目这个时候才第一次看见委托妖怪的眼睛，纯黑色，只有一只，仿佛是被画上去的一个平滑的圆，似乎永远不会闭上。怪不得当委托妖怪是纯黑色的时候，完全无法从他身上找出眼睛的位置所在。
让夏目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过现在的委托妖怪也不需要再得到什么具体的回答。
然后他将视线投向了蝙蝠侠，那目光啊，也许带着眷恋，也许带着如愿以偿的释然，也许带着感慨€€€€这复杂的情感，只有委托妖怪和蝙蝠侠，这两个都不会轻易说出的人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了。
蝙蝠侠往那边走近了一步。
在来的路上，夏目就已经跟他说过了此刻委托妖怪所处的状态，提到了那些火焰，以及它们的危险性。所以现在看着蝙蝠侠的动作，夏目虽然有些担心，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上前阻拦。
但蝙蝠侠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在走到非常靠近，几l乎是夏目就要忍不住开口提醒的临界位置后，终于收住了脚步，停了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摘下了自己的蝙蝠头盔，一只手抱在身侧，胳膊上肌肉略微紧绷。
那双钢蓝色的眼眸沉默地顺着视线到来的方向看回去，与那片同样沉默的黑色相对，其中都蕴含着旁人无法读懂的复杂。
“初次见面，你好，布鲁斯€€韦恩。”委托妖怪的声音很轻，也很慢，就像每一个字都仔细斟酌才吐出来的一样，这与他和夏目谈话时一贯的风格相同，因为他并不想让那些痛苦显露出来。
可怎么会是初次见面呢，委托妖怪在如此长久的过去，总共与布鲁斯见过多少次面，又有多少次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投去专注的目光？
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后一次、真正的见面，倒是对于布鲁斯，才是初次见面。
“……你好。”只是这一句话，就让布鲁斯差点失语，他神色复杂，应声道，失去了蝙蝠侠状态下变声器所形成的粗粝喉癌音，此刻他的声音带着些沙哑，尾音略沉，“我以为会是蝙蝠侠。”
在通过夏目进一步的讲述将所有的事情都清晰串联起来的布鲁斯，通过那些经历，以及委托妖怪所表现出来的，最开始以为带给这个妖怪改变的，会更偏向于他蝙蝠侠的身份。
但真正和他对视之后，却让布鲁斯不由自主地取下了面具。
“不，不是蝙蝠侠，是你。”委托妖怪语气平和，投向布鲁斯的目光中带着宽和，让他略有些不适应，但并不讨厌，“能真正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尽管已经怯懦地做出了决定，但在夏目冲出去的时候，却依旧感受到了庆幸和释然啊……”
情感就是如此奇妙，令他坚定又软弱。
火焰依旧在燃烧，甚至还有着越变越大的趋势，委托妖怪感觉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了，他没有再将目光移开，望着那个从清晰变的仿佛笼上了白雾般的人，在心中如是想到。
很高兴能被你知道，并与你相见。
“我很高兴能知道你的存在，并与你相见。” 布鲁斯没有再纠结上面的问题，正色说道。
心声似乎与耳中传来的另他眷恋的声音重合了。
委托妖怪便不再打气精神努力保持清醒，而是放任自己的意识沉入那一片亮光之中，准备陷入那难得的平和。
在最后的时刻，火焰烧去负面情感带来的那种灼烧的痛苦也仿佛在一点点消退，反而剩下了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他知道是自己的感知在消失，但确实给他带来了很舒服的感受。
这样就很好、很好了，他想到。
疼痛与阴冷的负面情感已经纠缠了他太久，让他太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是时候睡一觉了。
一个无比平和，足够让他再将所有情感最后再看一遍的长觉。
在夏目和蝙蝠侠他们的眼中，委托妖怪在逐渐变小的同时，身体也变成了纯白色。
当连那只黑色的始终没有闭上，却逐渐变的无神的眼睛也最终成为了纯白之后，在他身上猛然爆发出了刺眼的白光。
即使是经过训练的布鲁斯在亮度提到最高的时候也没有克制住本能闭上了双眼，等他再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那减弱了一些的白光陡然散开，以这里为起点像外蔓延开去，不知道将会到达多远。
这些光随着蔓延开始急速减弱，到快要离开他们视野的时候就变成了暗淡的白光，不仔细注意都无法发现。
当然，在今夜的哥谭，只会有夏目和布鲁斯，以及猫咪老师和三筱他们两人两妖可以看见罢了。
“哥谭今夜会是一个平安夜。” 猫咪老师带着些复杂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吸引了两人的注意，“那些是被净化过后的能量，没想到他吞食了这么浓厚的负面情感，应该是他的决定吧，虽然蔓延到整个哥谭就会减弱到极点，但也足够换来半个平静的夜晚了。”
他在陷入长眠之前，还不忘尽自己最后的一切，换来一个短暂的平和。
哪怕只有半个夜晚。
然后那些爆发的白光最后剩下了些无比暗淡的尘埃般的灰尘，像是被风吹动一般轻盈地飞到了布鲁斯和夏目两人中央，等散去一些之后，露出了两片组合在一起的，纤细、半透明的骨片，是浅灰色，只有夏目那样的少年人两个指节大小，像一个小巧玲珑的精致艺术品。
这显然就是先前委托妖怪所说的翼骨。夏目伸手握住了它，然后一些信息涌入了他的脑海。
它是委托妖怪最后的遗赠，保留了部分被火焰灼烧后净化的能量，可以为被认定的佩戴者带来庇护，带有十分玄妙的能力。而此刻它的拥有者是夏目，也只有夏目可以决定它最后的归属，无论是自用还是赠与，无法得到他真心的选择，在任何人手上它都只是一个毫无用处的死物。
布鲁斯的目光则是移向了尘埃中另一个小小的存在。
被包裹在一个能量膜中，只有巴掌大的小家伙似乎才刚刚醒来，试探性地动了动，想去看怎样才能从其中出来。！
第46章
布鲁斯伸手将他轻轻地从那些尘埃中拿了出来,动作颇为小心的将他放在了自己的手掌上。
小家伙在成年男性宽大的手上显得更加小了，布鲁斯习惯于面对暴力与坚硬，倒是对这看起来柔弱极了的小团子难得地表现出了一点手足无措的意味。
在他拿起小团子的一瞬间,作为承接翼骨和新生妖怪的尘埃就陡然消散了,还未落在地上,就仿佛消融在了空气中,不留任何痕迹。
先前那个如此庞大强盛的妖怪，在死亡后却只留下了可以称得上微小的翼骨和新生的小家伙，还是让人感到有些意外啊。
在布鲁斯笔直地站在那里，但似乎有些僵硬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夏目凑上去伸出手指试探性地想要触碰一下小团子，却在刚刚要触碰到的那一刹那,那层能量膜陡然破裂。
吓得夏目伸出的手指猛地往后一缩。
新生的妖怪是纯白色的,全身唯一的黑色是他那只圆润的眼睛，他并没有去看似乎戳到了自己能量膜的夏目，而是将那无比干净，带着些懵懂的目光投向了布鲁斯。
朦胧又模糊的残留下来的感情让他本能地想要近亲这个人类。
宛如一张白纸的他现在还无法理解那些复杂而深厚的情感,而它们对于他来说也仿佛有一层隔膜，无法去切身的体验,但就是这样朦胧的情感，让他感到了平和,以及难以形容的归属感。
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人类，有点想跟着他。
第一个想法出现在无比稚嫩的妖怪的心绪中,在那片空白之上涂抹上了第一道极为深刻的一抹色彩€€€€
属于布鲁斯€€韦恩，属于哥谭的此时还纤细又脆弱，时刻都有可能断裂的缘再度出现，并轻轻地搭到了他小小的身体之上。
之后会是怎样,现在还没有人知道。在这个稚嫩的家伙度过不短的生长期后，是选择走向新的方向，还是重启过去尘封的旧缘，只有他自己能够选择。
但至少这一次，在最开始就见面了。
至少这一次，不会再差点错过了。
……
等夏目和布鲁斯他们离开这个水下洞穴之后，来到水库外面时，布鲁斯就把头盔又带了回去，恢复到了蝙蝠侠的状态。
或许是因为刚刚在洞穴中委托妖怪死去的时候产生的能量波动过于强大，扰乱了些信号，进入后在韦恩庄园的阿福就没再联系上布鲁斯，等他们出来之后，信号恢复，老管家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因为新生的小家伙太过于脆弱，夏目他们并没有把他留在这个水下洞穴之中，正好他并不排斥和布鲁斯相处，就准备先将他带回庄园。
猫咪老师当时所说的平安夜并不是谎话，通过阿福在蝙蝠洞中分布在整个哥谭的监控系统的观察，在刚刚那阵能量的波动之后，哥谭就在以一个非常快的速度平静下来。
这种平静是很温和的，可以称得上是润物细无声，不会让人感到不对劲或者很异常，发生的无比合理而且仅仅只是半个夜晚， 上半夜的混乱依旧还在记忆之中， 所以哪怕是蝙蝠侠，如果没有来到水库，不知道关于妖怪的一切，也可能只是认为运气好，今夜的混乱和需要处理的事情比较少。
在权衡之后，蝙蝠侠决定提前和夏目一起返回庄园，顺便还可以给现在趴到了夏目肩膀上的小团子进行一个检查什么的，在夏目回房间睡觉之后。
或许是因为得到了翼骨，也相当于之前的委托妖怪的认可，新生的小家伙也并不抵触和夏目这个人类接触，甚至也抱有一些亲近的意味。
因为夏目对于和妖怪的相处更加得心应手，所以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是他带着小团子。
最后蝙蝠侠和夏目还是坐在变回本体的猫咪老师背上，和同样变回本体的三筱一起飞回去的。
至于先前被他丢在路边的蝙蝠车，阿福会远程控制将它带回来的。
这一次不需要找人，也不用赶的非常急的夏目他们飞的高了不少，速度也没有那么快，免得深夜寒冷，加上高速飞行引起的风把夏目再吹感冒。
于是飞行在云层之上，隔离了城市中的喧嚣与混乱，以往在地面上难以透过哥谭厚厚的云层看见的月亮便显得尤为美丽，静谧。
“真是感慨啊，”三筱抬头望了一眼离得非常近，他们仿佛将要路过的圆月，低声说道，带着些感叹的意味，“让我回忆起了一些不错的回忆呢，夏目大人。”
“啊……”夏目愣了一下，想起了很久之前，自己在半夜去找三筱，最后在三筱送他回来的路上，一起赏月的事，“是啊，三筱，今晚的月色同样很美。”
与渺小的人类孩子一像这样一起赏月的事，有天也会成为怀念的回忆吧。当初三筱是这么说的，让在回忆中翻找到这句话的夏目一时有些恍然。
没想到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真是眨眼间啊。”夏目听到身下的猫咪老师附和一般的说道，声音低沉，却没有什么波动，就像非常平静一样。
夏目愣了一下，然后温柔的笑了，轻声说道：“是啊，时间过的太快了，就像眨眼间一般。”
琥珀色的眼眸中盛着月光，显得越发温柔静谧，无比包容宽和地注视着一切，坚定而平静。
布鲁斯收回看向夏目的目光，也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确实是很美丽的景色，但夏目和三筱他们的话中透露出来的关于过于的回忆，更让他在意一些。
尽管已经有种直觉，他并不会得到什么具体的信息。也许只能从偶尔透露出的这一鳞半爪，努力地看向那被遮掩的过去。
不过生性多疑恨不得掌握所有人信息的蝙蝠侠，在这一刻却也突然升起了一瞬的念头，眼前这个像月亮一个温和的少年，现在相比于他的过去，更值得去期待。
等回到庄园，猫咪老师按照布鲁斯指的路，直接飞进了蝙蝠洞中。
阿福起身，走到了门口处迎接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几人，还给夏目端来了一杯热牛奶，用来暖一下身体。
注意到自家老爷看到牛奶猛地紧绷了一下的神色， 发觉只有一杯后又放松了下来， 阿福嘴角微勾，心情愉悦了不少，而布鲁斯则是投去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今天老爷做的还算不错，至少没有和夏目这孩子起什么冲突，相处的很好，最后甚至把他也带回了蝙蝠洞中，阿福其实心中感到非常满意了。
果然夏目这种温柔的孩子才能忍受自家老爷又硬又别扭的性格，而且杰森少爷也终于可以有一个不错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