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压抑着什么情绪。
他说不清是好还是坏。
好像是一个人在黑暗里踽踽独行了许久、灰暗的眼里突然冒出了光亮,看见了天光,那股强烈而克制的惊喜。
又好像是大喜过望之下,存着什么惊疑不定的情绪,不敢肯定。
工作人员摇了摇头。
将自己满脑门莫名其妙的脑补甩了出去。
可能是最近看小说看多了吧。
但出于某种非常莫名的情绪,他抬头后咽下了原本要说的话。
非常礼貌尊敬地回复道:“没什么问题了。”
对方也没推脱便回:“姜医生您有事先去忙。”
“回头我再自己听录音,有不懂的地方微信上问你。”
他顺着姜云天的视线望去,看见了,楚深和?
哦,想起来了。
前面的危机时刻,就是小楚董站了出来,第一个出声说姜医生医术高明的!
他们两个人应该是关系非常好、非常信任的朋友吧。
工作人员心里想。
同时,他非常识趣而忙碌地带着自己写了寥寥几行字的纸张离开了。
姜云天等人离开后,便几个跨步走到了楚深和的身边。
方才情急之下两人甚至没有“相认”,也没有回忆往昔。
现在其实也不是什么好时候。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嘴巴张了张,无声地喊了两句:“陛下。”
楚深和无奈地笑了。
清润的眉眼带着能沁透人心脾的温柔与坚定。
他拍了拍姜云天的肩膀:“现在很好。”
说这,他非常主动地伸出了手:“给你把把脉。”
噗。
姜云天终于忍不住笑了。
因为在大宣之时,他每次见到楚深和的第一句话都是:“陛下伸出手,臣给您把把脉。”
当下的他也没有拒绝。
他非常干脆地将楚深和的手腕拉了过来,表情堪称凝重地将手指搭了上去。
要知道,方才R国首相呼吸都快没了,他也只是伸出了三指搭了两秒脉。
因为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到了他这个水平,几乎不用到最后的“切”脉环节,就能大致心里有数了。
但是,现在,楚深和看着正常极了,精神极了。
完全没有一点不健康的样子
那副清润得好像山水画墨晕染而开的温和五官,褪去了病气。
是让人移不开眼的惊艳。
但姜云天这个脉把了很久。
大概足足有三分钟,他才终于松了开。
他语气低低的几乎带着颤音:“您的身体还算可以。”
“但还有许多小毛病,我回头慢慢为您调理。”
楚深和的表情一僵。
说实话,有点“十动然拒”。
因为他在现代有做过体检,各项报告上的身体数据指标都显示他很健康了。
有的,只是一些大部人都会有的小毛病罢了。
又需要吃中药调理……
虽然上辈子舌尖已经对那些难喝的中药免疫了。
但换了副身体,又要重新开始了么!
姜云天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似的,“陛下,良药苦口利于病。”
行吧。
楚深和恢复了笑意,非常信任他的太医院院判,妥协道:“全听你的。”
姜云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犹豫了一下,他凑到了楚深和的耳边。
非常小心翼翼但明显能听出雀跃的,以说秘密的架势。
与楚深和说:“陛下,我这辈子,是个男子。”
“是个真正的男子。”
第66章 救赎
听到太医院院判猝不及防的这么一句话,楚深和第一时间差点没反应过来。
他下意识想说:难道不是一直都是吗?
因为在他记忆里的姜云天,一直都是穿着一身太医院院判的官服,妙手回春。
在朝中、在天下百姓之间都有着绝好的名声,但没人知道他看病时有些€€嗦(bushi)的形象。
但当下,听到对方有些雀跃的一句话,他迟疑了几秒。
有些尘封的记忆突然清晰地跃然眼前。
姜云天上辈子并非正常男子,或者说,曾经是一个正常男子,但后来失去了一部分的男性象征。
是个太监。
他最初遇到姜云天的时候,对方就是个正在哭鼻子的小太监。
只是对方这个身份维持的时间太过短暂,短暂到他都不记得他的太医院院判曾经有过一段非常不堪屈辱的时光。
又或者说,在遇到他之后。
姜云天就一直表现得很好。
幼时的记忆有些遥远了,楚深和又每日都太忙。
要上的课有太多,要试着处理的政务有太多,大宣的内忧外患无不令人烦心。
他身边的大臣也太多,出挑之人太多。
其实,一个随手救下的小太监,他或许见到面了能认出来,但是平日若是无事却是很难想起来的。
姜云天就是这样一个小太监。
他记住对方,将对方当作自己的“肱骨大臣”,当成可以完全交托信任的心腹,也是因为对方后来脱颖而出。
因为对方靠着自己千年不遇的医学天赋;
靠着自己年纪轻轻医术却胜过太医院所有人;
对方靠着一手出神入化的针灸与医药功夫让他沉珂的病躯得以暂缓好转,疼痛稍消,数次将他从鬼门关前拉回;
靠着姜云天在大灾之后亲赴疫区,研制出神药,救下了溧阳郡数十万的百姓生命,扬名天下;
……
凡此种种。
他才记住了这个人的。
因此,他脑中的大多印象都是姜云天悬壶济世、妙手回春、胸有成竹的神医风范,除了面对他的病情不能彻底治愈几次急得快要哭出来之外……
楚深和对对方的印象就是一个神医。
如果不是姜云天现在主动与他提起这个话题。
他差点忘了,对方前世是一个太监。
毕竟,都是男子相貌,那男性特征也都掩在衣袍之下,谁吃饱了没事干地盯着别人那处、将这等事放在心上啊?
但现在听着对方明显有些兴奋雀跃的声音。
楚深和难得有些心虚。
但,当然。
作为一名有着太多臣子、对此等“翻车”事件已经处理得轻车熟路的曾经的宣武帝。
现在,也不是太慌张。
只是,他没忍住,条件反射地往身边人的下半身看了眼。
呃,都穿着裤子,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的。
如果能看出什么,那就有点尴尬了。
不过,因为他面上的表情太过自然,甚至唇角还勾着笑意,眉眼清润地不像话。
似乎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就移开了。
哪怕是一个高清摄像头正对着他拍,恐怕也不能肯定他的目光落脚点。
移开视线的楚深和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说完话后又稍微拉开了距离的姜云天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