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幼崽忽然暴起,惊慌挣扎,四肢连推带蹬,“嘟不要!讨厌医院!讨厌医院!!!”
【没有没有!我错了龙龙!这都是我随口说的!】
【我保证,绝对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QAQ】
莱温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他重新扣回到怀抱里去:“没事的,嘟比嘟,别害怕。我们家嘟比嘟,是很厉害的小龙,对不对?”
“对...”虽然,他这个“对”字都带哭音了。
“真棒。”莱温趁这个机会,推门进了诊室。
“让我看看,这是谁来啦?”杰西尼医师开怀大笑,“隔老远,杰西尼就听见你的声音啦!入园体检的时候,我还没有认出你来呢,原来小黑龙一转眼长这么大了,不知道小脸蛋是不是像白花儿一样漂亮呢。”
没有幼崽不爱听这种好话。
岚冬将藏着的脸转了过来,圆眼睛里还住着一汪浅水,他大声宣布:“嘟比嘟再也不要来医院了!”
杰西尼医师丝毫不生气,仍然笑着说:“对希望你健康的杰西尼来说,这绝对是再好不过的事儿了。”
莱温将凶巴巴的崽抱到杰西尼医师的诊台上,并详细复述了病况。
“幼儿的肠胃都比较脆弱,冰激凌虽然可口,但不宜多吃。”杰西尼医师一边轻轻按压他的腹部,一边观察他的反应,然后写起病历,中途转过头来看眼睛红红的小家伙:“冰激凌把你的小肚子冻伤啦,所以它才在不停地喊疼呢,它在提醒你:已经不能再吃啦!再吃就要结冰啦!”
龙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皱着眉说:“肚肚里在下雪。”
杰西尼医师又是大笑起来,病历单很快写好,撕下来递给莱温:“请放心吧,问题不大,近期注意别再让他多吃了。”
为了确认这个杰西尼给自己下了怎样的“判决”,龙崽崽特意半跪在诊台上,查看病历单上的内容。
医师的字迹非常潦草,没有半个单词是他认得的。
“打针针?”他歪过脑袋,问精灵。
莱温也没看懂,便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我们出去吧。”
好耶!要回家啦!
他一下子变得生龙活虎,本身经过手帕热敷,他的肚子早就不那么疼了。
这会儿直接不要抱,一溜烟跑出了杰西尼医师的诊室,并装模作样地深喘了一口气,拍拍小胸脯。
吓死嘟比嘟啦。
“我去取药,你就在这里等我,不要到处乱跑噢。”莱温知道他肯定不乐意排队,便这么对他说。
“知道Na!”
然后他就撒了欢,开心地去看那些嚎啕大哭的孩子们€€€€大家哭得好可怜噢,打针一定很痛吧。
“你看看,这个弟弟都在笑你了。”一位妇人安抚着自己刚刚“挨打”的儿子。
那个正在哭的男孩大概都有十岁了,但他丝毫不感到丢脸,只看了岚冬一眼,继续顾自流泪。
岚冬弯眼对他笑了笑,像个小大人,把手背到身后去,踱步靠近注射区。
一个可怜的小家伙被抱上床,嗷哇哇地挣扎鬼叫,需要好几个人一齐抓住他。
这真是太惨了。
龙看得眉皱起来,但眼睛又一瞬不瞬。
【我懂,就像看恐怖故事一样】
【明明很惊悚很吓人,但又忍不住要一直看呢】
直到有个女佣问他:“小宝宝,你的名字是嘟比嘟吗?”
岚冬下意识地点了个头€€€€在幼稚园里,经常会被这样问到。
可是奇怪,她是怎么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的呢?
女佣温柔地笑了,将一个小印章盖在了他的手背上,说:“真棒!嘟比嘟,你是这里最勇敢的孩子了。”
忽然得到了夸奖!
虽然不明白原因,但龙向来就不禁夸,此刻抿唇偷着笑,假装低头看手背上的印章。
那是圣伊丽莎白医院的徽章,由十字架与桃心组成,他喃喃念着底下的大写单词:“待...”
后面的他不认识。
“待?”他有些疑惑地转过头,精灵正好拿着个纸袋子回来了。
他马上把疑惑抛到脑后,准备好要回家:“Naaa~”
结果,刚才那个向他搭话的女佣忽然开口:“轮到我们的小嘟比嘟啦!”
在猝不及防之下,他被另一位医师抱上了医疗床。
岚冬整条龙都懵了,这个陌生医师拿起他的手腕,确认了一遍:“嗯,没错,待注射。”
什么?!!!
所以,这简直就像是猪身上“待屠宰”的盖章,难道不是吗。
他连忙看向旁边的精灵,想知道大家是不是抓错崽了€€€€怎么会是嘟比嘟呢!嘟比嘟好健康的!
“打了这一针以后,今晚就不会出现腹泻和呕吐的情况啦。”陌生医师快乐地说,他转过身去筹备,放在龙眼里,这就像屠夫在磨刀一样。
而那个女佣则笑着对精灵说:“这小家伙可是自己主动过来的呢!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乖的宝宝,他不哭也不闹,就像个小天使一样!”
莱温完全明白缘由,他温柔的目光承接上龙眼中的不安与惊慌,说:“那回家以后,我可要好好奖励这样的乖宝宝。”
火腿片火腿片火腿片...
岚冬默念着,实际上四肢都微微打颤,但他主动在床上翻了个面,然后闭上眼。
“天呐!嘟比嘟太乖了!”一下子,医疗床边围过来好几个医师与女佣,大家都在夸赞他。
每得到一句夸赞,岚冬的积分就+1,这样积少成多,他也加了快二三十分。
就是他不明白,大家为什么要围观他。
一点儿都不保护个龙隐私!
龙趴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仿佛任由摆布。
冰凉而湿漉漉的棉花抹上来的瞬间,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双眼滚烫得不像话。
莱温将手搭在他细软的黑发上,那针扎进来,小家伙的手死死揪住了床单,喉咙里仍然发出了一声绵长的呜咽,听上去可怜极了,让人几近心碎。
药水推进去、棉签堵上针口,再穿好裤裤,他都一声不吭了。
并且看上去有些懵,像是一觉刚睡醒,安静地眨巴着圆眼。
“结束啦,我们勇敢的宝宝!我相信,你马上就会好起来的!”注射的医师说。
女佣们将备着的棉花糖都给他,他两只小手抓得满满当当,口袋里也塞满了,还哑声说了“谢谢”,把她们惹得捧着脸,直呼“要命”。
莱温谢过他们,抱着崽离开医院,钻进马车的车厢里。
马车启动,向着家的方向驶去。
“疼吗,嘟比嘟?”莱温低声问,并吻了幼崽软软的眼睫。
马车走得不如来时快,在时而柔软、时而嘈杂的行进声中,小家伙缩在他怀抱里,哭了一整路。
……
岚冬还没掌握在打针时放松的技巧,所以他的屁屁还是肿了。
那几天他都趴着睡,总是变作一团黑乎乎的龙,像装饰地毯那样趴在路中间€€€€有好几次,莱温晚上出来,都生怕踩到他。
这次的事情让莱温下了决心,他在工作之余,开始研究起“实用家庭医疗技巧”与“草药学”,他希望小家伙生病时能不那么痛苦,也能第一时间得到恰当的照料。
所幸,龙的阴郁就像过云雨,很快就消散不见了。
他几乎每天都溜出去玩,他和那些小伙伴们有花不完的精力、出不完的鬼点子,今天要去捉萤火虫,明天发现羊皮地图要寻宝,后天要闯入埃墨森古堡偷波利斯妈妈的画像...
如果遇上天气不好,龙也会在屋子里飞来飞去€€€€他长得更大了,龙形几乎与一只成年猫差不多,这似乎让他很是得意。
他经常站在夜晚的落地窗前,展开其中一边粉色渐变的翅膀,翅膀的尖端还坠了一颗眼泪大小的蓝水晶。
龙时常欣赏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发出近似“桀桀桀”的笑声。
也许总有人觉得害怕吧,但莱温依然只觉得这小家伙可爱。
夏季的雷雨天比往常要出现得频繁,莱温每天睡觉都把门虚掩着,因为惊雷有时会把龙吓醒,龙往往会在这时飞进他的卧室,在半梦半醒中往他肚皮底下钻。
但精灵的肚皮到底不是好的藏身之处,莱温便和他一起藏进被窝里€€€€一般是莱温蜷身侧躺着,背对会有雷声炸响的窗户,小黑龙则窝在他肚皮与双腿形成的“保护墙”之间。
莱温唱歌给他听,也给他讲一些古老的传说与故事,龙在听得高兴时,甚至会露出肚皮来,这时可以简单地摸上个三两下,如果超过了三下,龙会轻咬他的指尖,让他感受到轻微的疼痛。
而莱温也许是疯了,他爱这个小家伙,到了刻意惹他咬的地步。
精灵的手不再像往常那样白皙漂亮,他白天若无其事地修剪鲜花,将龙的齿印明晃晃地露给客人和莫里看。
夏日稍纵即逝,龙崽崽的暑假也快要走到尽头。
他久违地待在家里,手里握着一支画笔,蘸饱了颜料,胡乱涂抹在画纸上€€€€他正在对付珍妮老师留的家庭作业呢。
他们暑期里要画一幅描述夏天的画,还要学唱三首歌。
当然,岚冬早就忘了有这种事,还是隔壁班的波利斯提醒他的。
于是他便在假期结束前闭门不出地赶工,只是他始终觉得画画很无聊,不够过瘾。
有了!
他变作小黑龙,从凳子上一跃而起,跳上书桌。
莱温刚从后院喂鸡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粘满鸡毛的仿真鸡玩具€€€€龙又偷吃了一只鸡,并塞了一只假鸡进鸡棚,想要假装无事发生。
他正头疼呢,眼前的一幕却更是让他震惊。
只见小黑龙的四只黑爪爪上、尾巴上都沾了不同的颜料,他在画纸上疯了似的地蹦跳,大尾巴甩来甩去。转眼功夫,画纸上的图画便浓墨重彩般铺开。
“giao!giao!giao!!!”龙甚至兴奋大叫。
直到他的尾巴有了自己的想法,“啪”一声将颜料罐扫翻!
罐子滚出去,桌面上、椅子上、地板上乃至地毯上,全都是颜料流淌的痕迹。
“嘟,比嘟。”精灵有些微愠怒的声音传来。
小黑龙大尾巴一挺,四肢慌乱地凌空扒拉几下,连忙起飞:嘟比嘟闯祸了!嘟比嘟要挨骂了!
更糟糕的情况下,很可能还会被打屁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