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岭南今晚喝了很多酒,但没有上脸,也看不出醉意。
如果不是他把眼睛眯了起来,沈关砚也以为他没事。
沈关砚有些担心傅岭南,拿餐盘挑了几样食物给他,“哥,吃点东西吧。”
傅岭南接过餐盘,忽然问,“喜欢吃奶油吗?”
沈关砚点了一下头,“喜欢。”
傅岭南拿餐叉挖下一大块奶油递到沈关砚嘴边,沈关砚怔了一秒,张嘴吞了进去。
醇厚的奶油用舌头一抿就化开了,淡淡的甜溢满唇齿。
刮干净上面的奶油,傅岭南才开始吃下面的蛋糕胚。
傅岭南瞳仁颜色本来就浅,在这种灯光璀璨的地方颜色更加浅淡,让那张古典美型的脸多了几分难以亲近的冷淡,他垂眸慢条斯理地吃着蛋糕。
沈关砚问,“哥,你不喜欢吃奶油?”
傅岭南嗯了一声。
沈关砚挑的大多都是咸口的食物,还有一些水果,餐盘只放着一块奶油蛋糕。
他以为傅岭南不喜欢吃盘子里的其他东西,起身想去再给他拿点食物,被傅岭南叫住了。
沈关砚回头看他,傅岭南说,“不用,我就想吃点奶油下面的蛋糕。”
沈关砚只好重新坐下。
等傅岭南吃完了,沈关砚又给傅岭南拿了一块奶油蛋糕,剔掉上面的奶油才递给他。
傅岭南吃相斯文,一块一块叉着吃完蛋糕,然后问沈关砚,“无不无聊?再待一会儿我们就回去。”
沈关砚摇摇头,“不无聊。”
今晚还挺有意思的,除了傅岭南被迫喝了这么多酒外。
晚上回到家,傅岭南又开始砚砚砚砚的,满屋子叫他。
沈关砚一会儿给傅岭南挤牙膏,一会儿给他递毛巾,还要在他洗澡的时候守在外面。
直到躺到床上傅岭南才安静下来,阖着眼睛睡着了。
沈关砚蹲在床头,不自觉盯着傅岭南发呆。
他什么都没有想,就是单纯发呆,这种发呆跟之前的压抑沉闷不同,他现在感到很轻松。
渐渐地沈关砚趴到了傅岭南旁边,双腿盘坐在地板上,一侧的脸枕着手背。
忽然他的耳朵被捏住了,沈关砚吓得双肩一缩。
傅岭南用食指跟中指夹着沈关砚的左耳,力道不是很重,沈关砚却感到刺痛,头皮都麻掉了。
自从上次被傅启卿穿了耳洞,他一直都不怎么碰这只耳朵。
但这个人是傅岭南。
他是不会伤害自己的。
沈关砚僵硬的双肩慢慢放松,没有挣脱傅岭南的手。
傅岭南两根手指夹着沈关砚的耳骨,拇指的指肚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沈关砚白皙的耳垂。
沈关砚耳根通红,那枚咖色小痣似乎都烧起来,鲜艳欲滴地缀在耳廓上。
他不知道傅岭南这个动作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的,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像一只被摁住耳朵又不会发脾气的猫,温顺地伏在枕边,长睫上下轻微敛动,眼眸水润。
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乖巧得不像话。
第22章
沈关砚趴在傅岭南床边,脸埋在手掌里,只露两个红彤彤的耳朵在外面。
傅岭南的手轻轻搭在其中一只耳朵上,但没有像刚才那样时不时用指肚摸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动。
沈关砚以为他睡着了,悄悄地抬起脸。
他一动,傅岭南的手也动了一下,还在沈关砚耳垂捏了捏,吓得沈关砚立刻趴回去。
很快傅岭南又没动静了,沈关砚也不敢乱动,伏在床头迷迷糊糊睡着了。
沈书雅敷完面膜,想在睡前小酌一杯,顺便找个没人的地方抽支烟。
拿着半包烟走下楼,发现琴房的灯开着,沈书雅皱了一下眉。
这么晚还在琴房待着的人只有傅启卿,看来他对沈关砚的兴趣不仅没消退,反而因为得不到更起劲了。
这个认知让沈书雅脸色难堪,但暂时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眼不见为净。
沈书雅捏着烟盒,准备去外面抽根烟时,琴房的门打开,傅启卿从里面走出来。
看到站在沙发组旁的沈书雅,傅启卿随口问,“婚礼筹备的怎么样?”
沈书雅隐去眸底的冷意,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差不多了。”
之后傅启卿没再说话,朝二楼的卧室走去,中途路过沈书雅时,傅启卿将手里的ipad给了她。
沈书雅心头闪过一丝不妙,等傅启卿离开她打开了ipad。
是一段宴会视频。
沈关砚坐在一台漆黑的三角钢琴前,一角柔和的灯洒在他身上,精致的侧脸虚化在光弧里,像一捧细雪,一泓春水。
干净又柔软。
视频吸引人的不仅是弹奏出来的流畅曲子,还有少年专注弹琴时那股纯碎干净的气质。
舞台上的沈关砚就是发光体,让人想要吻掉他身上的光。
沈关砚五六岁就开始学琴,那时钢琴老师经常跟沈书雅夸赞沈关砚聪明又有天赋。
沈书雅以为对方只是客套,因此一直没把这番话放在心上。
她只是想沈关砚学一门才艺,将来在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拿得出手。
直到沈书雅去看了一场比赛,那是她第一次完完整整听沈关砚演奏完一首曲子。
哪怕是不怎么会弹琴的沈书雅都能听出来,同一首曲子沈关砚弹出来的要比同组其他的小朋友好听很多。
也是从那天开始,沈书雅为沈关砚敲定未来要走的路,并且将其贯彻到底。
往后的十几年里,无论他们的生活条件是富裕还是窘迫,沈书雅都没有放弃自己的计划。
当初她跟傅启卿相识,说起来好像就是因为沈关砚。
那时他们条件好了一些,搬到一个大房子住,家里终于可以放一架钢琴,她带沈关砚去琴行挑琴,正好遇到来京杭市出差的傅启卿。
傅启卿主动过来搭话,跟她夸赞了几句正在试琴的沈关砚。
那天他俩聊得不错,分别时还加了联系方式,没过多久傅启卿就买了一台三十多万的钢琴送过来。
沈书雅交往的男人有不少是从沈关砚这里下手,为了讨她欢心都表现得很喜欢沈关砚,时不时送些礼物给她儿子。
但那些人都没有傅启卿这么大方,只认识几天就砸了三十多万。
之后她就跟傅启卿正式在一起了。
沈书雅对傅启卿最满意的两个地方,一是对她大方,二是对沈关砚也大方。
很多人在追到她之后,就不怎么喜欢她刷他们的卡养自己的儿子。
只有傅启卿不同。
沈关砚跟着她到了京都后,傅启卿就花钱把沈关砚送到私立高中,每年三十五万的学费掏着,日常的花销也没有限制。
有一次沈书雅花了十几万给沈关砚买了一块手表,想试探一下傅启卿对她儿子的态度。
对方知道后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夸了一句好看。
沈书雅一直以为傅启卿是爱屋及乌,今晚把过去复盘了一遍她才惊觉€€€€
她可能才是那个乌。
沈关砚再睁开眼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升起的晨阳被浅灰色的窗纱挡在外面。
房内暗淡的光线误导了沈关砚,他目光恍惚地望着天花板发了几秒的呆。
余光瞥见床头柜上那台不算熟悉的灯,沈关砚意识瞬间清醒,从柔软的被褥中坐起来。
沈关砚张着嘴呆坐在床上,一贯柔顺的黑发翘着边,跟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乱糟糟。
他怎么在床上?
是自己昨晚睡着后无意识爬上来的?
洗手间门打开,肩背挺括,双腿修长的傅岭南走出来,视线扫过来,“醒了?”
沈关砚僵硬地点了一下头,也不敢问自己怎么睡他床上了。
傅岭南似乎没当回事,也可能单纯不想沈关砚尴尬,低头去系衬衫上的袖口。
但右手似乎使不上劲儿,扣了几次傅岭南都没把扣子摁进扣缝里,于是走过来让沈关砚帮忙。
沈关砚心里发慌,,手指僵硬地给傅岭南系上袖口。
傅岭南收回手,整理了一下袖口的褶皱说,“早上出去吃吧,时间不够了。”
注意到他手臂的不自然,沈关砚嗫嗫地问,“……哥,你手怎么了?”
傅岭南轻描淡写:“没事,压到了。”
轰的一声,沈关砚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袋炸开。
昨晚傅岭南睡之前胳膊一点事都没有,那个压到他胳膊的人很有可能是自己。
沈关砚嘴巴蠕动了两下,最终没把这个问题问出口。
就算真问出来了,以傅岭南的性格可能也不会说,更不会责怪他。
果然傅岭南没再提这件事,叫沈关砚换衣服出去吃饭。
沈关砚惴惴不安地跟傅岭南去楼下一家广式早茶店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