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到一半时,傅岭南的电话打过来。
赵子煜瞄了一眼,看沈关砚的表情就知道是谁。
窗外的夕阳抛洒在沈关砚身上,在他眼底酿出蜜糖的颜色,声音也沾着了一点甜,“哥。”
赵子煜抱着自己的饭盒往旁边挪了挪,不想吃这俩人的狗粮。
傅岭南问,“吃饭了吗?”
沈关砚弯着唇说,“正在吃,哥,你吃了吗?”
傅岭南:“还没,一会儿要出去。”
沈关砚静了一秒,“是有应酬吗?”
傅岭南嗯了一声。
挂了电话,沈关砚明显比刚才沉默,赵子煜以为他是担心傅岭南出去应酬会去什么不好的地方。
赵子煜宽慰了一句,“你别担心,你哥看起来很正派,不是那种人。”
沈关砚漂亮的脸上神色迷惘,“不知道他会不会喝酒,喝多一个人在家怎么办?”
赵子煜噎了一下,“……要不你今晚回去。”
沈关砚沉默了。
到了晚上,沈关砚忍不住给傅岭南打了一通电话,对方一开口就叫他砚砚。
沈关砚心里一紧,“哥,你喝酒了?”
傅岭南只有喝醉时才会这样叫他。
“喝了一点。”电话里傅岭南的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显得有点哑。
沈关砚不相信只有一点,担心地问,“头疼吗?”
傅岭南说,“还好。”
傅岭南很少表露情绪€€€€高兴或者不高兴,喜欢或者不喜欢,难受或者不难受。
所以他的还好并不是真的还好,一定是不舒服的。
沈关砚的心提起来,几乎立刻想打车回去看看,话要说出口时又想起了裴云斯。
裴云斯说有什么事一定要跟他商量,沈关砚既然答应就不会食言。
挂了傅岭南的电话,他立刻把今晚想回去的打算告诉了裴云斯。
裴云斯听后失笑,“你哥酒量好着呢,轻易喝不醉,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沈关砚还是很担心,但裴云斯千叮咛万嘱咐,让沈关砚今晚一定要住宿舍。
最后甚至撂下话,傅岭南真要喝醉了,他今晚就过去照顾他。
要不是沈关砚太乖太单纯,裴云斯不会教他这么和缓的办法。
既然做出后撤这个举动,那后退的步子一定要大,最好是彻底从傅岭南那儿搬出来。
沈关砚真要搬出来住进学校,到时看傅岭南急不急。
沈关砚的心没法子放回肚子里,他以己度人,在生病难受的时候他是希望有一个人能陪他的。
可裴云斯都那样说了,沈关砚也不好打乱他的计划,不怎么安稳地睡了一晚。
第二天上午没课,沈关砚在人多的地方打了一辆出租回去。
沈关砚到家推开房门,傅岭南正在饮水机前接热水。
傅岭南小时候跟林项宜在国外生活过一段时间,养了一副四季喝冷水的钢铁肠胃。
因此沈关砚有些诧异,“哥。”
傅岭南回头,手里还拿着两粒药,“今天没课?”
沈关砚摇摇头,盯着傅岭南手里的药,“哥你生病了?”
傅岭南的声音带着一点不明显的鼻音,“有点感冒。”
“烧不烧?”沈关砚赶忙去拿体温计。
“应该不烧。”傅岭南说着,沈关砚拿电子体温计扫他耳后时,他立着没动。
体温的确在正常范畴,沈关砚松了一口气。
中午傅岭南在家办公,沈关砚煲了热汤给他喝。
吃过饭,傅岭南回房休息了半个多小时,他以前是从来不午睡的。
这件事让沈关砚又萌生退意,因为裴云斯下一步要他周六日跟同学在外面玩两天,夜里不回家的那种。
当然这个同学是虚构的,裴云斯给沈关砚订了一间有钢琴的总统套房,让他在里面练两天琴。
望着傅岭南的房门,沈关砚忍不住问自己,这样折腾真的好吗?
还是顺其自然吧,而且他也不觉得出去‘玩’两天会有什么效果。
但裴云斯擅长蛊惑人心,连哄带骗的,连毒誓都发了。
如果沈关砚外出两天,傅岭南还一点动作都没有,他绝不再插手他俩的事。
沈关砚被裴云斯架着,只能硬着头皮按原定计划走最后一环。
周五下午沈关砚跟傅岭南说这件事,“哥,这周末我想跟朋友出去玩儿。”
傅岭南转头看来,“赵子煜?”
沈关砚喉咙滚了滚,按裴云斯教的他说,“有他,还有其他新认识的朋友,晚,晚上就不回来了。”
傅岭南没说话。
静默的那几秒,沈关砚恨不得把脑袋埋胸口。
“好。”傅岭南淡淡道:“注意安全。”
沈关砚莫名发虚,“那……哥我走了,他们在外面等着我呢。”
傅岭南嗯了一声。
沈关砚装模作样回房间拿了几件换洗的外出服,拎着书包在傅岭南冷淡的目光下离开了。
坐上裴云斯准备的那辆车,沈关砚一点也不觉得轻松,老忍不住想傅岭南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
他最近跟傅岭南说了太多谎话,要是对方知道了怎么办?
一路上沈关砚忧心忡忡。
到了裴云斯给他订的酒店,沈关砚第一件事就是将门锁好。
去浴室洗了一个澡,沈关砚坐在琴凳上,练琴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隔天他在房内练了一天的琴,三餐都是酒店的机器人送过来,沈关砚没出房间半步。
吃过晚饭,沈关砚洗了一个手,正准备继续练琴时门铃响了。
沈关砚的手顿在黑白钢琴键上,心口漏掉一拍。
他在门口挂了免打扰的牌子,肯定不是酒店工作人员,裴云斯要来也会提前打电话。
沈关砚走到玄关,从猫眼朝外看去。
傅岭南站在门口,白衬衫黑裤子,简简单单的衣服将他身形衬得修长而挺拔。
沈关砚心里清楚他是看不见猫眼后的自己,但还是感觉自己被那双狭长淡然的眼眸射穿了。
心脏在胸口狂跳个不停,手指都泛着空虚的麻意。
第31章
傅岭南坐在钢琴凳上, 长腿支在地上,眉眼平静,让人看不出喜怒。
沈关砚站在他面前, 因为心里发虚脑袋都不敢抬太高,肩背紧绷着, 小鹌鹑似的不敢说一句话。
傅岭南修长的手指掠过钢琴键,弹下了几个音符。
沈关砚觉得傅岭南以前应该练过钢琴,那一串音符显出了几分功底, 他的心也跟着音符起落了几下。
傅岭南放下手,开口道:“帮我倒杯水吧。”
沈关砚如蒙大赦,慌忙点头,拿了一支干净的杯子在凉水里洗过,给傅岭南倒了一杯水。
傅岭南接过水,“谢谢。”
沈关砚抿着唇,不安地摇了摇头。
进从屋到现在傅岭南什么都没问,也没说自己是怎么知道沈关砚住在这里的。
他不说, 脑子还浆糊的沈关砚也想不起来问。
喝过水后, 傅岭南起身给沈关砚挪地,让沈关砚可以继续练琴, 他则坐在一旁听。
傅岭南没让沈关砚有那种窒息的压迫感,因为他偶尔会跟沈关砚说两句话, 语气像往常一样平静, 内容也很日常。
早上吃的什么。
今天练了几个小时的琴。
等等。
沈关砚没了最初那种忐忑,但仍旧心虚。
弹了两首曲子, 傅岭南起身出去接了一通电话。
沈关砚终于找到机会, 背着傅岭南偷偷打给裴云斯。
裴云斯笑盈盈问,“你哥跟你联系了?”
沈关砚声音发涩, “我哥来了。”
裴云斯大概也是惊到了,被咖啡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他现在在你哪儿呢?”
沈关砚正要说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傅岭南走进来,抽走沈关砚的手机,对电话那边的人说,“我回去再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