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是雪月宗所属,出了事情当然要交给雪月宗解决。”
两人互不相让,眼见气氛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其他玄一宗弟子与雪月宗弟子都不由变得紧张,两方形成对峙。
倒是被争论的焦点€€€€路行雪,颇有两分被吵到的烦躁睁开眼。
呵,当着他的面争夺对他的处治权,这是当他死了吗?
不过现在的他,几乎是完全失去行动能力,黄泉领域也用不出来了,而扶渊受的伤也还没完全恢复过来,真要打起来的话,光在场这些人便很难对付。
这时,地上昏迷的人慢慢醒来,只是神智都有些不太清楚,似一时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胥游刚到时便让雪月宗的弟子去检查了明泽几人,发现他们没有大碍将人都带到自己身边,此时见几人先后清醒过来,便问他们之前发生的事。
郦家主撑着脑袋醒过来,先是茫然地望了望周围,慢慢想起发生了什么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神色变幻个不停。
当视线落在死去的郦夫人与昏迷的路远身上时,顿时放下手大叫一声。
“小婉!远儿!”
他惨白着一张脸跌跌撞撞向两人跑去,确定郦夫人已经死了,身体顿时晃了晃,一副受到很大打击的样子,头一抬,目光骤然射向路行雪,满脸沉痛地道:
“路行雪,是你杀了她,不管怎么说,她是你继母,是你名义上的母亲,你竟然做出弑母之事。”
路远在玄一宗弟子输送灵力后,悠悠醒转过来,刚听到郦家主的话时还没反应过来,等清醒些明白什么意思后,脸色为之大变,连滚带爬地往郦夫人扑去。
“娘!”喊声凄厉,让在场很多人神情黯然下来。
路远一把将死去的郦夫人抱在怀里,无论怎么呼唤都无法唤醒,他通红着一双眼望向路行雪,目中满是痛苦与愤恨。
“是你杀了我娘!”
“路行雪,城主之位我可以还给你,可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娘过不去,要杀了她?!”
少年如一头陷入绝境的幼兽,痛哭出声,愤怒地嘶吼。
他从小被自己母亲保护着,很少见到悲惨黑暗的事,如今骤然失去最亲的人,一时绝望痛苦中又夹杂茫然。
路行雪对那什么慕山长老和胥游没什么兴趣,听到路远吼出来的话,倒是饶有几分兴致地将目光转向他。
“是我杀的,所以你现在要找我报仇么?”
路远被问得一愣,一时都忘了哭。
今天发生的事对他来说太过复杂,颠覆了他过往十几年的人生,所有人都变得陌生起来,不是他记忆中模样。
他娘害死了哥哥的娘亲,哥哥杀了他娘。
那他要杀了这个哥哥替自己娘报仇吗?
路远眼露茫然,心中痛大过恨,他怔怔望着路行雪,像一个迷了路又被丢弃的孩子一样,看起来可怜得很。
路行雪却没有一点怜悯之心,像拿着红苹果的女巫,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着诱哄的话。
“你问我为什么要跟你娘过不去,虽然答案很显而易见,但既然你诚心问了,那我就让你再看一遍吧。”
路行雪说着取出一块留影石,看到留影石,胥游神情微变,郦家主等人则心里咯噔了下。
不等郦家主他们说什么,就见路行雪捣鼓几下,然后将留影石往天空一扔,笼罩全城的护城大阵闪了几下,然后天空中突然出现一幅幅画面。
在场所有人:“……”
护城大阵还能这么玩?
……不是,路行雪身上到底有多少留影石,怎么动不动就录制,现在还来个全城公放?
不管别人怎么想,此时天幕之上放映着先前在西郊发生的一切,不仅城里的百姓,就是洗雪城附近的人也都能看到。
“我也不想的,我不是故意要抽去你身上灵骨的……那些灵骨我只留下一份,其他都上交了。”
“用天才的灵骨与心头血提升资质,增进修为,这不是我一个人所为,我也只是听令行事而已。”
“我要从小就毁了他,让他只能做一个废人。”
……
之前那些世家揭露自身罪行的画面,就这样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全城鸦雀无声。
慕山长老最先反应过来,他想起之前路行雪杀死离落时,也是用了同样的手段,不仅将人虐杀,还要让她死前陈诉自己的罪行。
那莫辰缘拿着留影石回宗门,面对全宗来了个公放,如此一来不仅不能追究他的罪,甚至还不能找路行雪这个罪魁祸首问罪€€€€至少不能明着来。
同样的手段,用了一次又一次,这路行雪是留影石多到用不完,就嫌腻吗?!
慕长老气得半死,却又暂时无法可想。
如果路行雪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或许会告诉他。
招数不管老不老,管用就行。
第51章
望着天空不断播放的画面, 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那些个世家一个个脸色惨白得很,比之前身处黄泉领域时显得更害怕,害怕的同时, 更有一丝心虚。
“这、这些全部都是假的,是、是路行雪,一定是他使了什么妖法, 故意设计陷害我们。”
“对对,是路行雪,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有人反应过来, 纷纷开始找各种理由为自己开脱, 脑子转得快的将过错都推到路行雪头上。
有了第一个,后面的人也都跟着, 全都说是路行雪设计的, 他们都是无辜的。
当然这些话也只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稍微对留影石有些了解的人都知道, 以上那些说法都不可能做到。
但也一些无知的人, 又或者比较容易被煽动的人,听到那些世家一个接一个地全都指认路行雪, 方才的想法就又有了些动摇。
慕山长老神色晦暗不明, 眼神闪了闪, 在所有人注意都在天上时, 忽然对路行雪出手。
其他人反应不及,胥游见此变了脸色,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虽然他不耻路行雪所作所为, 可要如何惩治路行雪, 那也只能由雪月宗来。
路行雪看到慕山长老对自己出手,眨了下眼睛, 不是害怕,只是觉得有些不太理解。
此时他正被扶渊抱着呢,对他出手,就是对扶渊出手,这慕山长老想杀的人是他还是扶渊?
扶渊的眼神冷下去,看着攻过来的慕山长老,嘴角微勾浮现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丝毫不达眼底。
他抱着路行雪飞身后退,单手接了慕山长老一掌,慕山长老被震得往后退。
“噗€€€€”
扶渊落地踉跄两步站稳,吐出一口血,因为怀里抱着路行雪,吐血时他特意将头扭到一边,但还是弄脏了一点路行雪的衣服,上面落了几点鲜红血迹。
“抱歉啊城主,把你衣服弄脏了。”
扶渊用手背抹了抹嘴角的血,看着路行雪抱歉地笑了笑。
慕山长老落地后没有再退,身形只是晃了晃便稳住了,强行压制住翻涌的气血,望向扶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骇。
这人到底得了什么修行功法,短短时间竟能成长到这种地步,如果再多给他一点时间,这世间岂非无人再是他对手。
路行雪蹙眉看着扶渊嘴角的血,忍不住低声咳嗽起来,放下掩嘴的手,掌心一点艳红。
没等路行雪说什么,替他轻拍后背顺气的扶渊,嗓音低沉地轻笑出声。
“城主,我们像不像一对同命鸳鸯?”他边说着,边抬手用指腹轻轻抹去路行雪嘴角血迹,语气越发温柔。
“我命硬,吐点血没关系……城主身娇体贵,怎能受如此苦楚呢?”
说最后几个字时,他扭头慢慢朝慕山长老看去,嘴角的笑意没有丝毫改变,眼神却一寸一寸冷下来。
慕山长老对上他的眼神,心中一颤,竟然生出丝怯意。
“玄一宗,很好。”
扶渊学着慕山长老方才的话,只是他语气戏谑,再配上那副淡然无所谓的表情,顿时让慕山长老有种无比气闷的感觉。
“你灵骨不在,何以还有如此修为?”慕山长老平复了下心绪,眼睛紧紧盯着扶渊。
“果然,只有堕入魔道,才有如此速成之法……却不知你如今的修为,是害了多少性命才换来的。”
说着完全不给扶渊反驳机会,又看着路行雪说道:
“路行雪,今日之事,以及数月前的事,你二人都必须给出一个交代。”
这时,又有几名玄一宗的人赶到,其中就有一位金丹修为的长老,慕山长老心中大定,觉得有两位金丹在此,扶渊是跑不了了的。
看到玄一宗来人,胥游神情微变,带着雪月宗的人站在路行雪面前,与玄一宗形成对峙之势。
他倒不是要保护路行雪,而是师门有令,要他将路行雪带回雪月宗,那他即便将路行雪雪斩杀于此,也不能让路行雪被别人带走。
路行雪无奈地叹了口气不想说话。
果然他哪怕洗去身上原有的污名,只要想对付他的人还在,就总能想出别的法子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这样报复来报复去,算计来算计去的日子,真的很累人。
可从他决定要查清姬鱼容真正死因时起,就注定要被拖进这些漩涡,没办法再放任不管了。
好在现在无论是雪月宗还是玄一宗,都不能再随意杀他,想杀得另找罪名。
路行雪想到这里,不由抬头看了眼扶渊。
嗯,新的突破口在这里。
扶渊不知道路行雪心中所想,摸了摸他的头,“很难受么?”
路行雪摇了摇头,现在他跟扶渊被绑定在一起,只有其中一人有罪,另一人很难独善其身,所以这慕山长老,现在做的就是先拖扶渊下水,再将他俩一网打尽。
路行雪正想着,今日是要去玄一宗,还是雪月宗,又或者再开一波大时,忽然一道声音由远及近。
“小雪儿莫怕,我来了。”
“有本座在,我看今日谁敢动你。”
随着声音落下,一道红光掠来,伴随着一股灼热之意,四周温度骤然升高许多。
“砰”地一声,气浪排开,一道红色身影落在玄一宗与雪月宗之间,将两边的人都振飞了出去,连胥游也站不稳连退好几步,险些引发旧伤吐血。
这样的出场震惊全场,所有人都呆住,望着那个从天而降的人说不出话。
路行雪也看了过去,毕竟那声“小雪儿”让他想忽视都难,这一看之下不由愣住。
路行雪从不是一个看重外表的人,他自己的样貌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算得上格外出色,扶渊的长相也可以称得上是世间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