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干女儿……她也很期待啊。
可惜,那天永远不会再来了。
“你别怪宁师叔,她不清醒,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离去前,宁似玉瞅了眼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路行雪,忍不住解释道:
“宁师叔其实很喜欢你的,还说有机会去洗雪城看你……”
宁似玉说到这里顿住,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垂下眼眸,神情黯然,最后只轻声说了句。
“你是鱼容师伯的儿子,宵烛师父的外甥,我们都很期待见到你……”
那时候,她们都还很欢喜,心中有着期待。
只是现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宁似玉来,说了几句话,然后又走了。
路行雪对宁眷没有恨意,只是心情难免还是受到一点影响。
扶渊长臂一伸,圈住路行雪腰,将人抱坐在自己怀里,薄唇擦过耳垂。
“我们回不明峰,不管他们。”
路行雪松弛了身体,把脸埋在男人脖颈蹭了蹭,嗅着安心的气息,说话声听起来软绵绵的。
“嗯,等给老宗主送完葬,我们就回去吧。”
扶渊摸了摸路行雪光滑的脸颊,嘴唇在他脸上轻轻触碰两下,然后移到柔软唇边,与他接了个绵长濡湿的吻。
路行雪搂住男人的脖子,被吻得渐渐沉迷,迷迷糊糊地想,有些事果然很容易上瘾。
……
姬休与离世,姬明堂正式接任雪月宗宗主之位€€€€只是现在的雪月宗已今非昔比,连个继任仪式都没有,就姬明堂站出来说了一句便算完成了。
当初路远要接任洗雪城城主之位时,都还举行了接任仪式的。
如果换作以前,洗雪宗宗主的葬礼,大半个修仙界的人都会来,而现在,除了还留在雪月宗的少数一些人外,就只有路行雪与扶渊两个不算外人的外人。
姬休与的遗体被火化,埋入雪月宗的族地,那里埋葬着历代姬氏族人。
最新的两个坟墓其中之一是空的,里面没有尸骨,只有一座衣冠冢。
姬鱼容只身镇压鬼哭涯,尸骨无存,她当初虽然出走雪月宗,与父亲姬休与甚至称得上决裂€€€€但她并没有脱离雪月宗,死后这里依旧是她的魂归处。
肃穆的墓地又添一座新坟。
其他弟子在祭拜后纷纷离去,路行雪上完香后也准备离开。
“轰隆€€€€”
天空雷霆炸响,整个地面晃动了下€€€€那是护山大阵被人强行破开造成的动静。
一名弟子满身是伤地冲了过来,惊慌地道:
“宗主,不好了,他们打进来了!”
姬明堂面色一沉,“谁敢闯我雪月宗?”
他话刚说完,天空传来熟悉的声音,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所有人都能听见。
“姬明堂,老宗主去了,你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好歹我也是雪月宗的太上长老啊。”
姬明堂的脸色一下变得非常难看。
向月,这个雪月宗的叛徒,包括老宗主在内和另外两名长老,都是丧命于这个叛徒之手。
护山大阵被人从外面强行打开,随着向月出现的,还有更多的人,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为首的还全都是各大宗门的领头人。
玄一宗的费无隐,檀叶寺的般觉大师,鬼灵门的煞阴……
姬明堂视线一一扫过那些人,心不住往下沉。
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这些人今天齐聚雪月宗,是来给老宗主送葬的。
目光扫向后面的路行雪与扶渊两人,姬明堂心里很清楚。
今日这些人,只怕都是为了路行雪与扶渊而来。
向月落在众修士与姬明堂中间,似乎看不出雪月宗这边对他的敌意,一派从容地往老宗主坟墓走去。
“老宗主仙去,我该来送他一程。”
姬明堂拦住去路,愤怒地盯着向月,咬牙切齿地道:
“向月,你还敢来……如果不是你,我父亲又怎么会死?!”
向月一脸讶异地看向他,“老宗主怎么会是我害死的……”
他说着视线缓慢移动,最后落在路行雪与扶渊两人身上,声音微冷地道:
“害死老宗主的,不是这两个想拉全天下陪葬的魔头吗?”
姬明堂心中蓦然咯噔了下,虽然早有猜测,但现在听向月这么直白说出来,他还是被惊到了。
这些人,是完全不要脸了啊。
向月身后的那群修行人士,也不知是谁开了头,一个个义愤填膺地喊了起来。
“杀了扶渊路行雪,结束浩劫!”
“路行雪与扶渊该死,他们不死,全天下的人都要遭殃。”
“杀了这两人,还修仙界一个清静!”
一声比一声响地口号中,与众多宗门修行者对立的雪月宗,显得弱小可怜又无助。
所有留下的雪月宗弟子全都来了,他们看到眼前这样浩大的声势,一个个脸色发白,却没有人后退。
当日向月叛逃雪月宗,所有弟子都是亲眼看到的,不管外界传成什么样,他们知道,向月才是那个真正的叛徒,害死了老宗主和两名长老的罪魁祸首。
至于扶渊与路行雪两人灭世的说法,像燕寒空与胥游这样的弟子,心中也有了自己的猜测,知道大概没有外界说的那样简单。
在众多修行者叫嚣着要扶渊与路行雪以死谢罪时,一阵放肆的张狂笑声打断他们的口号。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要披着一层可笑皮囊……怎么,不把自己树立成一个圣人形象,就不会杀人了是吗,费无隐?”
扶渊嘴里吐出这个名字,满是嘲弄之意,看向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那人,更是赤裸裸的蔑笑。
讲真,现在的扶渊对费无隐其实没有什么强烈仇恨,主要是杀太多遍了。
最开始的那几次轮回中,他一心想要复仇,所有害过他,背叛过他的人,全都被狠狠报复了回去。
费无隐这个害死他父母的带头大哥,自然被重点关照。
抽筋扒骨,扔到饿鬼群任其被撕咬啃噬,关进满是蛇虫毒蝎的地窖。
又或者一刀刀把人刮成骨架,放入火中炙烤……
几乎所有酷刑都尝试了一遍,最后扶渊自己腻了。
也明白过来,他的人生就像写好的剧本,悲惨的过往无法更改,毁灭的终局亦早已注定。
他挣扎来去,不过是被困于轮回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哪怕他能掀翻棋盘,终究也跳不出这方世界。
直到,那个人的到来。
那是无尽黑暗漫长生涯中的,一线曙光。
因为有了裂缝中透下来的光,所以原本枯燥无聊的世界,突然多了丝新鲜感。
就好像千篇一律的无聊游戏,突然多出个有趣的队友,那无聊也会变得有聊。
就比如现在,他又有了重新复仇的兴趣。
扶渊把矛头直指玄一宗宗主,也是现在的正道魁首,顿时那些叫骂声都停了下来,所有人不再说话保持安静,就连向月也停在原地,不再继续往前。
在那群修行者当中,有一名书生模样的男子,一身白色长袍,黑发简单用布条绑在脑后,看不出具体年龄,那双平淡的眼睛望过来时,却好似能让人的一切无所遁形。
从出现,他很安静,没有开口说话,似乎没什么存在感€€€€但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看向他,敬畏地保持一定距离,没人可以忽视他的存在。
一片死寂中,费无隐抬眼望向扶渊,淡淡笑了笑。
无形的压力似乎瞬间消散,他身后的人€€€€尤其玄一宗的弟子,见扶渊如此污辱他们心中的神,一个个出离愤怒,比知道扶渊是灭世者时更愤怒。
“放肆!道魁的名字岂是你这个灭世魔头能随意叫的。”
“你扶渊祸乱天下,带着饿鬼肆虐人间,还有谁是不知道的吗?别说的自己好像是被陷害的一样。”
“对啊,还有你身边那个路行雪,在洗雪城时便暴戾无道,刑杀城民,两人根本是一丘之貉。
“不错,这两人不除,天下不宁……看看现在的雪月宗,连自己出身的宗门都不放过,可想而知,这天下宗门,必会遭此二人毒手。”
所有人你一言我一语,誓要将路行雪与扶渊两人钉在耻辱柱上。
这两人罪恶滔天,天下人讨伐他们再正确不过,要是自觉一点,就该自戕以谢天下。
那些话,姬明堂与燕寒空等人听了都气愤不已,但路行雪与扶渊两人却不为所动。
路行雪表情平静,扶渊更是看戏似地看着那些人,好像要看看他们到底能说出些什么花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胥游再也忍不住,大声反驳起来,他以前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肆意给路行雪添加罪名,这样一来,无论怎么对待路行雪,都能变得名正言顺。
那时他受制于蛊,不会去分辨,更不会查证,理所当然把所有罪名往路行雪头上推。
然后得出结论,此人确实该死。
但那些罪真的是路行雪犯下的吗?
他明明从小病弱,不能修行,更受蛊毒之苦……这样的他,到底是怎么做下那么多恶事的?
而他分明还未出生便遭人算计,二十年来一直忍受病痛折磨,娘亲早逝,生父又厌恶这个儿子,不惜亲手下蛊。
他明明是受害者,明明受了那么多苦,为什么世人看不到,却一直不惮以最大恶意揣测他,将他推上刑台,要看他万劫不复?
胥游红着眼,抬头望着向月,一手指着他,字字铿锵,犹如出鞘利刃。
“是他,是这个人害了路行雪一生,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胥游将当初向月做的事,包括他在向月指使下做的那些事,当着天下修行者的面,全都说了出来。
他声音很大,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气在此为路行雪正名。
这些话胥游之前在雪月宗说过一次,那时逼得向月压制不住心魔,在雪月宗大开杀戒,最后叛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