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不能亲,但抱一下稍微解解馋还是可以的。
“阿雪别气了。”扶渊搂着路行雪安慰,或许是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一直对什么都淡淡的路行雪,很容易就起了情绪。
这种又气又恨其不争的表情,扶渊还是第一次见到,虽然觉得新奇有趣,但看一下就好了,不能让阿雪气太久,免得气坏身体。
“既然那人如此玩忽职守,那我帮阿雪去把他干掉吧。”扶渊眼睛微亮,觉得自己出了个好主意。
路行雪一瞬沉默下来,扶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算了,杀了他,还有一群。”路行雪知道,这并不是单个人的问题,逐日城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从内里烂掉了。
扶渊理所当然道:“那就把一群人都杀掉。”
多大事呐。
路行雪转头默默看着扶渊,突然伸手掐住他的脸捏了捏。
“不行胡来。”
被扶渊这样一打岔,路行雪的心情好了很多。
罢了,对这个世界来说,他早已是个死人,如今不过一抹异世游魂而已,最多只是看看,又能做什么呢?
内城有别于外城的破败清冷,看起来热闹很多,整洁街道两边有不少店铺,时不时能看见客人与店家讲价,一派悠然度日的安逸生活画面。
然而事实上,外城的人要比内城多得多,只是那些挣扎在生死线上的人,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每天做得最多的是躺在家里,很少有外出闲逛的兴致。
扶渊注意到,进入内城后,每隔一段距离,都有块黑色屏幕,而在人流聚集的广场,更有块巨大屏幕。
很多人聚在屏幕下,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那是用来发布律令规则,或有重要宣传时,以视频的形式公之于众,有时还会直播。”路行雪向扶渊解释道。
“这次审判会在戒塔进行,应该也会全程直播。”
“戒塔?”
路行雪微微一顿,举目望向那座最高的建筑,“那里就是戒塔,如今人类幸存的文明,几乎全都珍藏于塔内……管理逐日城的高层,也都住在里面。”
扶渊闻言若有所思,“所以,阿雪以前也住在那里吗?”
路行雪点点头,“我是在被老师收养后,住进塔里的……从十二岁到二十五岁,再未出过塔。”
扶渊微一挑眉,正要再问些什么,前方传来一阵很大的喧闹声,似乎是两伙人吵了起来,更有人撸起袖子,大有当场干架的样子。
“走,去看看。”扶渊拉着路行雪往热闹处走去,一般热闹也就算了,刚才他听到有人喊“第一执政官”,那这热闹不可不看。
两波对峙的人很明显,其余全是围观群众。
“你胡说,不许你污蔑第一执政官阁下!”一个戴着厚厚眼镜的卷发男生,气得脸都红了,冲对面的人大声吼出来。
对面的年轻人穿着一身笔挺白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胸口处别着朵红色玫瑰花。
当然,花是假花,只不过不是小女孩那种纸折的花,而是用宝石雕刻镶嵌而成,一看就价值不菲。
捋了捋油光顺滑的头发,西装年轻人轻蔑地笑了笑。
“我是不是胡说,民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否则那个人当年被刺杀,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欢呼雀跃了。”
卷发男生气得发抖,“不是这样的!执政官阁下明明为整个人类做了那么贡献,连逐日城都是执政官阁下重建的……没有他,我们、这个世界……或许早就完了。”
他眼睛通红,分不清是气愤还是伤心,“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了人类的幸存熬干心血,不到二十岁就身体衰败,只能坐在轮椅上……专属医生说他本就活不了太久,即便如此……即便如此,竟然还有人谋杀他。”
他的话让周围很多人沉默下来,不少人眼圈泛红。
西装年轻人见群众被卷发男生情绪影响,一时也无法保持淡然,激动地道:
“那又如何!那个人是曾经救过人类,可后来做的那些事情,难道不是领着全人类走向毁灭吗?”
“将人的性命量化成价值数据,一旦面临抉择,价值低的人就被优先舍弃……谁给他的资格,衡定人的价值?价值低的人,就活该被放弃吗?!”
此刻的西装年轻人,比卷发男生更激动,因为他的父母,就曾经是被放弃的那批人。
而他的话也引起现场不少人共鸣。
当人变成一个个冰冷的数字,还被打上不同价值的标签。
当权者每实施一条政令,握笔的手轻轻在纸上一划,或许就是几条鲜活生命。
幸存人类价值论。
当这条法则被揭露出来时,那位执政官便遭到前所未有的批判与声讨。
“滋滋€€€€”
广场上的屏幕蓦地亮起,一片雪花和嘈杂声。
争论的人群不约而同安静下来,抬头看向最中央的屏幕。
片刻后,雪花消失,转变成清晰画面。
屏幕最上方,一个大大倒计时:1800
€€€€距离正式审判还有30分钟。
屏幕开始播放过往影视资料。
书房里,一个人背对观众坐在轮椅上,画外音有人喊了一声。
“执政官阁下。”
轮椅上的人缓缓回头,目光平静地望过来。
这一刻,所有守在屏幕前的人,尽皆失声。
第85章 (二更合一)
自第一执政官离世, 已经过去五年了。
当年那场轰动全人类的刺杀,也直接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那件事后,当局高层动荡, 中下层包括普通民众,被清洗了一批又一批。
底层人不知上面的人如何夺权,他们只看到直观的局势。
第一执政官的影视图片资料, 统统被封存起来,那个名字和称呼,都成了禁忌般的存在。
除了少数人偷偷留下的一些视频或照片, 逐日城的绝大部分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那张脸了。
第一执政官不是职位, 而是对那个人的指代。
在他之前与之后,有过很多任执政官, 但只有他, 职位前被冠以“第一”的限定。
因为他是这个末世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在他还年少时, 便参与了逐日城的重建, 修订暴动混乱后的新秩序, 解析重现末日前的文明。
戒塔共九十九层,那是末日前留下的神迹, 然而末日后, 戒塔被封锁, 幸存人类耗费巨大人力和物力, 百年时间只解锁到五十层。
而从十九层往上,都是那个人解开的。
如今因能量枯竭,戒塔从上往下重新封锁, 几乎所有功能停摆, 只剩一个空壳。
无论是当权者,还是其他科研工作人员, 他们虽住在戒塔,却只能到达十九层。
五十层,是当年那个人的居所。
自他去后,再无人能登顶,曾经被幸存人类短暂踏足过的楼层,亦随之归于沉寂。
再次看到那张脸,对所有人来说都足够有冲击力。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在这个生育力低下的年代,这段时间出生的孩子少得可怜,他们没见过这位执政官,却总能从周围人隐秘的话语和眼神里,感受到这位第一执政官的存在。
外城。
平日里没什么客人的酒馆,此时却是人满为患,但这些人却不是来喝酒的,全都伸长了脖子,盯着挂在前方墙壁上的屏幕。
当屏幕中出现那道坐在轮椅上的身影时,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声响瞬间全都消失了,变得落针可闻。
一片寂静中,突然响起道清脆童音。
“哥哥,那就是第一执政官阁下吗?”
“他为什么坐在轮椅上,是因为跟你一样,腿坏掉所以砍掉了吗?”
小女孩的声音仿佛一条引线,瞬间引爆整个酒馆的气氛。
有人哈哈大笑,有人失声痛哭,每个人的情绪都燃至顶点。
而这一幕不只发生在酒馆,几乎充斥逐日城每一个角落。
然而这样的情绪浪潮却影响不到屏幕里的人,那双清冷的眼睛平静注视着所有人,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有一丝波动。
之前喊“执政官阁下”的声音继续开口。
“阁下,现在很多人都对您之前发布的政令产生质疑。”
“外界传闻您把幸存人类划分优劣,优者生,劣者死。这不符合人性化管理,民众也不能接受这样冷酷无情的划分。”
这道画面外的声音似乎是记者在采访,能听得出,在面对第一执政官时,这位记者是紧张的。
虽然执政官的面容看着非常年轻,实际年龄也不大,但所有人在面对他时,都无法简单将他当作晚辈,当同辈都很勉强。
不仅是笼罩在这位执政官身上的光环太过强大,更因为他身上的气质。
他不是那种有着强大气场的人,但不管什么人在面对他时,都会下意识放低音量,姿态也不敢太过随意€€€€似乎连在他面前打个喷嚏,都是一种亵渎。
明明他弱得连个小孩子都打不过,走路都得靠轮椅。
但,没有人能在他面前嚣张得起来,哪怕是那些想置他于死地的敌人。
听到记者的话,年轻的执政官表情不见丝毫变化,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地开口道:
“对什么划分优劣?”
记者以为执政官没听清,语气没有半点不耐烦,咬字清晰地重复了遍,“对幸存人类划分优劣。”
执政官看着记者,那双清冷幽黑的眼眸,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人的心底。
“嗯,你不是说出答案了吗?”
“人类或许不需要划分优劣,但幸存人类需要。”
记者为之语塞,顿了片刻,又另外提起一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