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人一直跟着他们,等他们进来后封锁退路。
可是这一路他丝毫未觉察有人跟随……这地方的墙里到底有多少密道?
郁臻收力站在原地,他脚边的小狗还激烈地叫唤着,朝着那尊白色雕像龇牙。
“别叫了,那是假的。”郁臻不气馁,他蹲下摸小狗的头,“你知道门要关,倒是跑出去啊,留在这儿干嘛……”
小灰狗停止吠叫,扭头转身舔他的手指。
狗狗真好,哪怕人离你而去了,狗仍然会陪着你。
€€€€不行,别这么想,像怨妇。啊……这都什么稀里糊涂的想法。
郁臻模仿小狗洗澡甩水珠的动作摇晃脑袋,试图将脑海里他暂时不能理解的思绪甩出去。
等他清空大脑再去看小狗,又觉得这只狗非常聪明,它或许知道外面的人比他们危险。
小灰狗处在调皮的年纪,它张嘴撕咬雕像长袍的衣摆,咬牙切齿,黑溜溜的眼珠连眼白都露出来了。
郁臻轻拍它的头,“不准乱咬!”
“汪呜……”小狗委屈地耷拉耳朵。
他顺着褶皱被拉直的长袍向上望去,这尊雕像身高约莫180cm,男性,安详地闭着眼;它的表层采用某种特殊材料,皮肤有类似棉絮的毛绒感,像是件纯白的羊毛毡手工作品。
郁臻戳了戳雕像立在底座的脚背,还真是软的,估计内部用了钢筋或铁丝支撑定型。
那边小飞的暴力乱砍发泄行为结束,对方把木偶砸成一堆碎块,假发红裙子也扯烂踩在脚底。
贺凌飞满头大汗,拿着水果刀,朝四面咆哮道:“躲在后面的神经病你他妈出来啊!搞这些鬼把戏算什么本事?你以为吓唬我们就能让我们认罪了!?你做梦!没做过的事!我他妈死都不会认!”
蓝玉制止道:“小飞!你冷静点!”
贺凌飞的大喊大叫倒唤醒了曲楠的些许意识,微弱的光采重回她的眼睛,她倚在豆豆的肩头,喃喃道:“说谎说得连自己都信了……”
豆豆:“小楠,你说什么?”
郁臻没能听到这句话,否则他会刨根问底;他离他们较远,正和狗一起研究那款低端型号的机器人。
它的眼珠坏掉了半只,基础功能仍能正常运作,它摇摆着生锈的身体逛到郁臻的周围,手里的传单边发边掉。
郁臻捡起一张,纸上是一幅图形码,下面一排广告词:【免费电影,放到田田的肚皮扫码观看~】
好吧,它叫田田。
游乐场的出口暂且没找到,大串钥匙无用武之地;郁臻决定先看看这一环节的内容,他拿纸上的图形码对准机器人腹部的扫描窗口。
机器人坏掉的眼球骤然亮起,两只眼睛发出橙色光芒,它被设定好的某一程序正式启动,游乐场内的全部设施同时消声,头顶悬吊的彩灯变暗。
喧闹嘈杂的游乐园霎时安静了,晦暗的空间气氛诡异,贺凌飞等人纷纷朝这边投来目光€€€€
郁臻看着田田,它摇摆机械躯体,转变路线退到旋转木马前,面对右侧的白墙;金属头盖骨弹开,升起一个小型投影仪,焦距自动调整,将光影投射到白墙之上。
“什么东西?”蓝玉警觉地问。
郁臻说:“它要给我们放电影。”
投影最初只是一片雪花,发出滋滋的白噪音;接着清晰画面闪现,逐渐稳定。
视频里是一处宽敞明亮的餐厅,开放式厨房的用具摆放整洁,餐桌的花瓶里有一束新鲜的百合花。镜头画幅有限,边缘的两级楼梯说明这栋房子是复式,窗外的阳光洒落地板,静谧惬意。
音效是从机器人身上发出,不够清明,但足够响亮。
轻微的脚步声自画面之外靠近了摄像头,一名穿黄色裙子的少女走进了画中;她身材纤瘦曼妙,粉藕般的小臂探到脑后,手指束拢黑发随意挽起。
司雅挽好头发,走到了镜头前,她漂亮的脸蛋经得起任何银幕的考验。
郁臻不解了,这是她家还是……?
他往蓝玉和小飞那边靠,通过暗淡的光打量那两人的脸色,他们面孔展露的皆是困惑和惊愕。
“怎么会……我从来不知道,餐厅里有监控摄像头。”蓝玉凝望着投影,眼眶里蓄满泪水。
贺凌飞身影一斜,冲向顶着投影仪的机器人€€€€
郁臻赶去横臂拦住对方,施力将人拽回,往地面一推,道:“你得学会冷静。”
小飞跌坐在地,自暴自弃般地抱住头,发出犹如困兽濒死前的喑哑嚎叫。
€€€€反常,这五个人果然有问题;小飞是如此,那么蓝玉,包括乔乔和叮叮给他的证词,可能都存在撒谎和隐瞒的成分。
郁臻不管这些了,他去守着放映中的机器人,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我知道,你在看我。”甜美青春而有辨识度的嗓音萦绕在郁臻的耳畔,他内心感到久违的愉悦,那是对美的感知自然产生的反应。
连意识不清的曲楠,听见这不算熟悉却永生难忘的声音时,都抬起了头,
豆豆看看照片,又看看屏幕,“她是照片上的人……她不是死了吗?”豆豆希望有人为她解答,可在场的人都对现状一团混乱。
“我不会那么做。”画面里的少女说了第二句话。她的神色淡然,平和又淡定,脸蛋白得泛粉,不像乔乔说的脆弱或神经质,也没有蓝玉形容的敏感不安。
她足够漂亮,可依然属于寻常女孩的范畴,和郁臻想象的气质非凡的故事女主角有差别。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是应该去天堂的灵魂,对你而言毫无用处。”司雅垂下浓密的羽睫,抿着红唇,“我会为你找到新目标的,哥哥,你答应我,别伤害他们,好吗?”
她眉头微蹙,泪光盈目,恳切道:“等我和他们告别完,我会尽快回家,我从小就没有朋友,你让我跟他们多相处几天吧。”
司雅在镜头前静静地立了许久,最后她纤秀的手指沾掉眼尾的一点湿润,恢复了淡然的模样。然后她若无其事地去厨房洗了一颗苹果,坐在桌边吃完,开始准备五人份的午餐。
蓝玉:“她在说什么……”
郁臻:“我想,你们也许都被骗了……”
下一幕视频变成夜间模式的冷绿色,司雅匆忙地闯入画面中,她的发丝稍显凌乱,似乎是半夜起床下楼来的。
她的眼睛在夜间闪着异色的光,手里捏着什么东西,举高到摄像头前€€€€那是一只死鸟,头撞得稀巴烂。
“你不信任我!你吓到他们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他们走了再回来,你别再来了。”
司雅说完,将死鸟丢进厨房的垃圾桶。
蓝玉彻底晕头转向,“怎、怎么……什么情况……她在跟谁说话……”
郁臻:“她明显是在跟她哥哥说话。”
“她哥哥……不是……”
“嗯,所以你们都被她骗了。”郁臻的指尖摩挲着下唇,“她根本不是什么可怜的农家女……”
看样子,司雅遇见那五个人之后,一直和她哥哥在暗中联系,不过她没有想要伤害他们,甚至在阻止别人伤害他们。
郁臻终于找到了已收集到的证词和目前状况的矛盾之处。
目前的情形是,他们的确是由于司雅的死,才被引来囚禁在此处;Npc的恐吓提示、游乐园木偶复原的死相,都是在逼那五个人回想起当年的事情。
但他听乔思涂、蓝玉两种不同角度的推论,总有种违和感;这俩女孩对司雅的观察和了解细腻入微,她们说出来的话远比丁厌和贺凌飞的具有可信度。
她们都把司雅死亡的原因指向她的家庭,自杀也好,被恶魔杀死也罢;害死司雅的精神压力或凶手,都来自她的家。
假如司雅对蓝玉说的是实话,蓝玉对那段内容也没有加工或夸张化,那司雅的家里人对她的恶意之深,虐待她,母亲和哥哥恨不得她死。当她真的死了,这群十恶不赦的血亲又在时隔几年后良心发现,策划一场大阴谋要惩治当年处理她尸体的人。
这太不合理了。
所以,司雅不是自杀,更不是被她哥哥杀死,她就是死在了那五人之一的手上。
加上这段视频,郁臻确信,司雅的家人也一早就知道,她的死是由那五个人造成的。但真正的凶手尚不明晰,于是他们将五个嫌疑人聚集到一起,企图通过游戏使这一小团体分崩离析,逐一崩溃,找出真正的凶手。
至于是为复仇还是为收录罪证,他不得而知,他希望是后者。
然而这段视频除了解惑,还让郁臻产生了新的疑问。
€€€€司雅是出于什么原因对蓝玉撒谎?她完全不必编出凄苦身世寻求他们的帮助,她为什么乞求他们带她走?她明明说了她要回家。
郁臻的心底冒出一个令他背脊发凉的想法:除非,她在这段视频中,仍旧在撒谎。
司雅不想回家,她只是在拖延时间,她确实想要脱离她的家庭和哥哥。
她好像长期以来在协助她的哥哥做什么不好的事;她正努力把握住这次机会,对那五人撒谎以博得垂怜,对看监控的人撒谎,争取时间和信任,以便逃离。
郁臻屏住呼吸,看投影跳到下一幕€€€€
夜晚,餐厅的灯被打开,两人你追我赶的脚步声自楼上来到楼下。
曲楠的声音响起,她冲下楼梯,愤恨道:“贺凌飞!你是不是真觉得我好欺负!?”
小飞跟在她后面,看她去厨房胡乱翻找,疲倦地坐在阶梯上,道:“大姐你干嘛?”
曲楠抽出了一柄水果刀,尖刃指向他,“别说你想分手,我也忍你很久了!但是你想耍我没那么容易€€€€”曲楠歇斯底里地尖叫道,“你是个男人就履行承诺,把小拇指剁了!你说过,你要是变心了,就把手指剁了给我!”
“你发什么疯啊?随便说说你也信?你真气不过,干脆捅死我得了。”小飞坐在画面边缘的两阶楼梯上不动,敞开双臂道,“来啊,捅吧,我今天要是死了,下辈子投胎当你儿子。”
“你以为我不敢是吧?”曲楠握着刀走近他。
“你们俩做什么!好好说话!别动手啊!”丁厌和乔思涂的声音从二楼传出,但人远在画面外。
“大晚上的你们可不可以别吵架,我和雅雅都睡了。”蓝玉的声音。
“那把刀很快的!曲楠!把刀给我!”丁厌说,他出现在视频里,把贺凌飞赶到了楼梯上方。
曲楠不听劝也不给刀,红着眼跟上去,“贺凌飞你有骨气别躲人家背后!”
这下所有人都退出了画面外,只剩声音。
……
“小楠!不要啊小楠!”
“刀!我抢到她的刀了!快把他们分开!”
“你别拿着刀乱晃,差点割到我……”
“€€€€司雅……司雅!!!操!”
“天啊!她流血了你们快散开!”
“……不是我!我可没碰她!”
“小心啊€€€€”
轰轰隆隆!
一双雪白的手臂划过,显现在空荡的画面中,少女轻盈的身体倒栽下楼梯,红裙如飘落的枫叶,直坠地板。
司雅歪着头,静躺在那里,双眸圆睁,腹部插了一把水果刀,身下血色蔓延。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啦,先滑跪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