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珩一踹桌子，挽着校服袖口站起来，桌椅摩擦声吸引了全班超过半数的人好奇地回头。
冷凡望着双手撑在他桌沿的冷悬，强作镇定地咽了咽口水。
“你...你想干嘛？”
温珩一把拽过他的领子，几乎把冷凡从椅子上悬空提起来，薄白的眼皮懒懒地垂着，音色恹恹的：“你再扔一个试试？”
薛梨咬着笔头，扑闪的大眼睛放着光，唇角溢出一丝姨母笑。
英雄救美！
温珩好帅！
这个情节好！
回头就把它写下来！
考场门大开着，李解刚好巡考到这个考场，他端着保温杯，抬了抬镜框，严肃呵斥道：
“后排那个男生，你干什么？！这是考试，还有没有一点纪律了？！”
温珩不紧不慢松开冷凡的领口，转过身，怔了怔。
李解朝他们这里走过来，吭哧吭哧，带着怒气。
深蓝色的polo杉、露在外面的皮带logo，还有泡着枸杞的保温杯，难怪温珩会觉得眼熟。
这是高年级组的数学组长，也是负责带奥赛班的竞赛教练。
李解的目光在温珩、冷凡还有冷悬身上来回转了转，最终落在冷悬的桌子上。
李解眉头紧锁，语气严肃道：“这是什么？！”
李解展开纸团一看，上面都是这次考试试卷的标准答案。
他低头，面露不屑地看着冷悬，冷冷道：“滚出去，你不用考了。”
温珩皱眉，面无表情开口：“凭什么？这纸团是他们扔的，要作弊也是他们作弊。”
冷凡拍桌而起：“少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
他特意选了最后一排的位置，除了冷悬，根本没人看到纸团是他扔的，而且考场的监控也没开，只是个摆设，他有自信，温珩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冷悬垂着眼睛，音色冷静淡然。
“不用查监控，对比一下字迹就知道这张纸是谁的了。”
冷凡愣住了，他下意识舔了舔干涩的唇，没想到冷悬不仅一点都不慌，居然还能这样冷静，反过来指证他。
冷凡慌了，求助般地看向老师。
李解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精明，目光闪烁，他收了冷家那么多钱，而且还私下把考试题目提前透给了冷凡，一旦冷凡被人查出作弊，他也逃不了干系，还会被牵连，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他肯定会保护冷凡。
“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多了，有什么好查的？！你是哪个班上的？！滚出去，就算考上，我也不会教你这么不诚实的学生！”
李解不由分说把纸团撕得粉碎。
狭长冰冷的眼睛微微眯起，温珩握拳，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人赃俱获，你还想狡辩！这一排就这么几个人，这纸条不是你的是谁的？！”
没了证据，还不是他想怎么污蔑就怎么污蔑。
“是我的。”
温珩一脚踹开凳子，反手拎着校服外套站起来，一米七的个子比李解还要高，恹恹地垂着眼睛，居高临下看着他。
“怎么了？”
音色散漫，很拽。
李解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一看就不像好学生，他怕温珩动手打人，他强作镇定指了指门的方向。
“你...你给我出去。”
星期一，李解跑到罗曼办公室告了他一状，虽然李解为人黑料无数，但他资格老，又是年级组长，还跟校董事会沾亲带故，罗曼没办法，只好赔着笑，伏低做小，听李解耍了好一通威风，还要哄着他：“...李老师您消消气，我等会儿就把温珩叫过来，好好教训他一顿。”
李解这才满意，趾高气昂地走了。
罗曼疲惫地揉揉发痛的太阳穴，叫了一个学生：“把温珩给我叫过来。”
几年教学生涯，把罗曼从一个温柔的女大学生逐渐变成了让家长放心的样子，头发都白了几根。
已经一米七的温珩站在一米五五的她面前，简直像一个巨人。
温珩是他们班甚至全年级数学成绩最好的学生，每次都考满分，罗曼本来对他参加选拔考试非常放心，结果竟然闹出了这样的事。
“你告诉老师，你为什么要作弊？”罗曼耐着性子问。
温珩散漫地倚在桌角，挑下眉。
“我有作弊的必要？”
罗曼沉默两秒。
那倒是也没有。
“老师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这样，你去求求李老师，我都跟他说好了，只要你跟他道歉认错，他愿意给你一个旁听的机会。”
温珩轻蔑地勾了勾唇角，嗤笑：“我求他？”
他做梦吧。
罗曼还想劝他：“这个奥数班对你是个好机会，如果在奥数比赛里获奖，拿到名额，小升初考试可以加分。”
罗曼知道温珩是普通家庭的小孩，万一考不上，也很难拿钱砸进去，又觉得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更不忍心温珩自暴自弃。
但不管她怎么劝，温珩都恹恹地垂着眼睛，左右都是冷冷淡淡的一句：“不去。”
“我用他辅导？一个比赛而已，不是闭着眼都能拿奖。”
罗曼简直要气死了，负气地把他赶走了，撂下一句话。
“年轻人，不要太狂妄！”
再过两个月，就是一年一度的国际小学生奥林匹克竞赛。
这是小升初所有奥数比赛里含金量最高的一个比赛，拿到决赛的奖牌，不管是金银铜都可以直接保送英才国际初中最好的火箭班。
李解作为竞赛教练，这两个月都全身心地扑在六年级的奥赛班上，另外两个年级只是随便管管。
饶是如此，初赛前模拟考试的成绩还是让人大失所望。
李解在班上发了好一通脾气，痛骂他们不争气。
小升初年纪奥数比赛的成绩和他的奖金挂钩，如果出不了成绩，他还要面对校董事会的压力，李解这一个月愁得头发一把一把掉，本来还是地中海，现在彻底秃了。
李解作为数学老师，人脉广，有内部消息，官网的成绩还没公开，他和学校就都已经知道了。
李解被叫到校董办公室，董事会坐在椅子上，他站在中间，像小鹌鹑般低着头，被劈头盖脸骂了个狗血淋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简直是我们英才创校以来奥赛成绩最差的一届，没有之一！”
“连一个能代表学校进决赛的学生都没有！你说说喜报该怎么发？！发不发？！发出去多丢人啊？！”
简直被对手学校吊打！
“你让我还怎么去教育局开会？这张老脸往哪搁？！”
负责招生的上司也哀叹连天：“李老师，不是我说你，你这样，让我们的招生工作也很难开展啊。”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官大一级压死人，李解不停擦着额角的冷汗，忙不迭点头认错揽锅。
突然有人的手机铃声在会议室里响起来，校长看着来电显示，脸色变了变，又不得不接起来：“王校长......”
王校长就是他们对手学校的校长，是典型的竞赛专业户，在全北城所有名校里，他们学校进入决赛的学生最多，现在打电话给他，不用猜就是为了嘲讽。
校长不情不愿地敷衍着，原以为对方是为了炫耀，听着听着却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他按了公放，对方的语气带着掩饰不住的羡慕和打探。
“老李啊，我真后悔当年没把你挖到我们学校来，竟然能带出这么创纪录的记录！”
“你们学校的小同学真是优秀啊，招生组也是好样的，这么好的生源都被你们给发掘了......”
众人听得一脸懵，云里雾里被羡慕嫉妒地恭维了一通，挂掉电话，国际小学生奥林匹克竞赛组委会才把获奖名单和电子奖状姗姗发到学校来。
所有参赛选手都会仔细填写试卷上学校和指导老师姓名那栏，方便获奖后组委会根据这些信息定位学生，给学校发送奖状。
负责人：“你们学校这个小同学虽然很优秀，但也太粗心了！连学校名字都没写。”
他们还是根据指导老师的名字，综合姓名，才找到了英才国际小学。
校长看着组委会发来的奖状，只有初赛一等奖才可以进入决赛，代表学校在国际上和其他国家的优秀小学生进行最终的角逐，决出金银铜牌。
全国获得初赛一等奖的人也不多。
负责人：“你们学校这个学生是今年全国唯一一个满分考卷。”
李解像是被从天上掉下来的大奖给砸中了，但他同时也有一点懵逼，仔细回想班上的学生，没觉得哪个学生有考全国第一的资质，如果有，肯定早就被他发现，捧在手心，悉心栽培了！
负责人把考生的扫描答卷和电子奖状一起传真过来，校董事会的人才看见。
指导老师：罗曼。
教学组总组长沉默两秒，对罗曼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可是......
“她...她是教四年级的啊。”
罗曼接到教学组总组长顶头上司的短信，让她立刻带着温珩来会议室。
一路上，罗曼都惴惴不安。
“你是不是又给老师闯祸了？”
站在校董事会门口，罗曼仍不放心地问，嘱咐他：“一会儿如果有人批评你，别顶嘴，一切都有老师在，知道吗？”
罗曼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工作以来都没见过两次的校领导和校董会成员对她笑得无比灿烂殷勤，活像一朵花。
“罗老师，请坐！”
“小同学，你也坐！”
罗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一脸懵圈，小心翼翼地坐下来。
温珩懒洋洋坐在校长旁边的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