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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来接我,你怎么偷偷去看小也了。”杜母在上车后,板着脸批评杜乐衡。
杜乐衡坐在后座靠窗,侧头看窗外,在这个角度他已经不能再看见宋也病房的窗。
“我……”他想解释,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是看看他。”
他回头对着杜乐笑,一如既往,双眸却暗淡无光,“我知道的,妈妈,我只是看看他。”
我不会跟江吻抢。
杜母欲言又止,她微微张开手臂,将杜乐衡抱在怀里。
“乐衡。就算没有发生调换的事,你也不该跟小吻抢。”杜母带着劝诫的温柔话语在杜乐衡耳畔响起。
“你爸爸,你叔叔,他们教你,在工作上,在很多事情上,有冲劲,能抢到手的,无论之前是不是别人的,只要没彻底失败,都可以试着抢一抢,可是,那是物品,是金钱,是权利。宋也是什么?宋也不是你们争抢就能获得的。”
“你自己也从小展露出掠夺的攻击性,妈妈不是教过你吗?要等待,要寻找另一个选择。”
“宋也,是一个人,一个有生命,会思考的人。”
“你们要尊重他的选择。”
杜母说:“他选择的是江吻,你明白吗?”
杜乐衡喃喃:“可是我好喜欢他……”
好想靠近,好想拥有,像烙在灵魂的印记,深刻而痛苦。
“乐衡,以后你会遇到更好的。”杜母拍拍他的背安抚。
车辆开动,玻璃窗折射出杜乐衡平静又悲伤的面容。
“我明白的,妈妈。”
第38章 透明人老公
江母于法庭审判当日,宋也陪着江吻旁观,杜母作为原告坐在席位,她今天化了精致的妆,气场逼人,律师拿出文件一一举证,对面的律师毫无招架之力,他本身也是出于法律援助才替江母辩解,知道江母唯一的办法就是寻求原告受害者的谅解,可惜这事行不通,到最后,他也无法再多说什么,只能默默替江母认下罪名。
“被告钱敏,于二十六年前因一己私欲,偷走原告的亲子,构成拐卖人口,并且与一月前,三月十六号违反交通,故意制造车祸,造成两人受伤,构成故意伤人罪,故法院判处终身□□,剥夺其政治权利……”
法锤落下,判处已定。
江母呆呆地站着,等到要被带走时,才尖叫挣扎,她扭身逃脱,疯癫地大喊:“我没有!我没有拐卖人口!我也没有伤人,我只是想要他们听话,想要日子过好!我有什么错!”
说着又哀哀哭起来,恳求杜母,“我好歹也养大了江吻,没有把他扔掉,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杜乐衡也是我儿子,你看在他们两个的份上放过我吧,求求你了……我是他们的妈……”
杜母冷笑:“你现在知道你是他们的妈了,换掉孩子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我和小吻会母子分离二十多年,怎么不想想乐衡侵占了别人的人生,会背负上多大的罪过,你毁了他们两个的人生!”
“你根本不爱他们,你只是想,你只是自己想要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听不进道理,你要把一切都怨给旁人,怨天怨地,从来都不会想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我没有……”江母摇头,她依旧固执己见,“你胡说……”
杜母不再多言,冷眼看着她被带走。
工作人员死死摁住江母的肩膀和手臂,江母哭嚎着想躺在地上,却被拖着往前走。
“我错了行了吧,我错了……”
在被推出场内之前,她鬼使神差地回头,泪眼中,她看见坐在观众席的江吻和宋也,二人低着头说话,没有看她一眼,她喊叫的声音小下来,江吻似乎有所察觉,抬头轻飘飘又满不在乎的一眼,江母忽然想起他小时候。
小时候的江吻在被她打之后,即使害怕,后面还是会靠过来软乎乎地叫她妈妈。
现在呢?江吻再也不会叫她妈妈,任她予取予求。江母愣愣地,又在不远处的角落看到了一个人影,那是她的亲生子,可现在也只是平淡地看着她被人拉走
她错了吗?
她只是……只是想……
在这一刻,她朦朦胧胧地感受到了这一切的始端在很久以前,她在医院里惊然浮现的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如一颗子弹射出,贯穿了许多人的一生。
江母垂下头,烂泥般被带走。
庭内逐渐散场,杜母跟律师寒暄后,走到宋也和江吻面前,神清气爽。
“你们爸爸订了餐厅,我们去吃饭吧。”
宋也下意识想起杜乐衡,在开庭时,他和江吻就看见了杜乐衡。
果不其然,杜母小心翼翼地看向江吻,“小吻,乐衡……”
“一起吃吧,他不是今晚就要出国了吗?”江吻平静地说道。
杜乐衡在分公司的项目交接给宋也,他要出国开扩产业,为江吻。
杜母和杜父商量过,等到江吻彻底掌握杜氏,杜乐衡就能脱离杜氏的一切,这一切包括他的“原罪”。
江吻并不在乎,但送上手来的也不会拒绝。
杜母松口气,抬抬手招呼杜乐衡过来。
时隔许久,三人再次相见,竟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杜乐衡瘦了许多,但笑起来一如往昔,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薄衬衫,手里搭着外套,随性帅气。他笑道:“好久不见。”
江吻对于情敌,向来没什么好脸色,不过碍于杜母,还是勉勉强强嗯了一声,看起来有些冷淡。
杜乐衡无所谓,他站在杜母身旁,对宋也似乎也没什么太大的关注,仿佛以前抓心挠肺的“坏念头”已经消失。
杜母打圆场,搂着杜乐衡的手臂拍了拍他的手,又给宋也使眼色,拜托他带着江吻走,她夹在中间委实左右为难。
宋也比她好一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两人真是“难兄难弟”。
杜父在市里一家有名的中餐厅订了顶楼位,近日多雨,今天倒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吃饭时杜父为了不冷场,干巴巴地谈起了工作上的事情,杜乐衡和江吻都能搭的上话,气氛缓和不少,宋也则是跟杜母讨教怎么做饭……实话说,他还是没放弃拯救自己的厨艺。
“要是你们两个携手,公司肯定会更上一层楼。”杜父说着感慨道。
杜母踹他一脚,瞪他:“话那么多干嘛,吃饭还要谈工作!”
杜父反应过来,也知道自己说错话,呐呐不吭声,平时在公司里积威甚重,在妻子和孩子面前反倒是地位最低的。
好在江吻和杜乐衡脸色也没什么不对,只装作没听到父母的对话。
杜乐衡本来的计划是不打算出国的,即使是在发生了“调换”事后,杜父杜母也是想让他按照原计划,在今年回归总公司,协助江吻掌握公司,他们也会酌情给杜乐衡一些帮助,让他在杜氏立稳脚跟,对于两个孩子,他们都有毫无掺假的爱。
出国是杜乐衡率先提起的,他除了开拓新市场的念头,还有就是想自己重新创业,他有足够的自信。在杜家的二十几年,确实给他带来了旁人一生无法企及的帮助,但他本人也不是什么烂泥,否则根本不会来到分公司后,在短短的时间内将其带大。
一餐饭吃得简单迅速,杜母去卫生间补妆,江吻顺带跟过去一起补妆。
恢复了性别后的江吻,依旧留着长发化着妆,他喜欢宋也为了自己这张脸神魂颠倒的模样。
杜父接了个电话离席。
出乎意料的,餐桌上只剩下杜乐衡和宋也两人。
“我出国后,可能很少回来,以后或许就见不到了。”杜乐衡垂眸,他的手上还拿着刀叉,切割着餐盘里的牛排。
他胃口似乎不是很好,吃得并不多。
宋也看着他,“想回来还是可以回来的。江吻……他不恨你。”
“嗯,看出来了。”杜乐衡忽然笑道,“真是讨厌,要是他恨我,我可能就没那么愧疚了。”
宋也没回话。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直到杜母跟江吻说笑的声音逐渐传来时,杜乐衡抬眸看向宋也,那一刻,他专注又认真,神情里带着自己也无从察觉到祈盼。
“如果我和江吻没有调换,和你在一起的人会是我吗?”
如果我从小在江家长大,是不是也能和你从小学认识到高中,和你大学毕业就结婚的人是不是我,和你在一起的会不会是我。
宋也愕然。
可杜乐衡其实没有想要得到他的答复,他在杜母和江吻来到餐桌后,拿着外套站起身,抱了抱杜母,“妈妈,我得回去收拾东西了,晚些要赶飞机,恐怕要先走。”
杜母嗔怪:“早就叫你收拾了,你真是的,如果带不了太多行李,我叫李嫂给你寄。”
杜父打完电话,被杜母吩咐当一回司机,送杜乐衡回家,她要和江吻以及宋也去逛街,走下一趟局。
“再见。”
杜乐衡笑着跟他们告别。
走出餐厅,杜乐衡仰头,刺眼的阳光温暖到灼人,他抬手挡住,喃喃道:“再见,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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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杜氏。
临近下班,公司前台小姐心里开始焦灼,她反复去看时间,准备一下班就跑路,今天是她的新晋墙头开演唱会的日子,她好不容易抢到前排票,本来还打算请假,可惜舍不得全勤。
现在距离演唱会进场还有半个钟,她的同好已经在去会场的路上了,她待会儿打车,不堵车应该能早点赶到。
“你好。”清润温和的男声在面前响起,前台小姐吓一跳,忙抬起头,看到一个穿着休闲装的男人正不好意思地看着她。
男人皮肤白,生得秀气,笑起来时眼角弯弯的,很是温柔。
“吓到你了吗?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你找谁?”前台小姐忙摆手,“有预约吗?先生。”
“啊……没有预约,唉,最近记性是真的差,卡忘带了,手机也没电了。”男人有些懊恼,“你可以让我打个电话吗?我找你们江总。”
前台小姐立即警惕,他们江总长得好,前段时间可有个客户老缠着,江总烦的不行还发火了,自此之后都戴着戒指,恐怕是伴侣吃醋……
“这个……恐怕有点困难……”前台小姐委婉拒绝,“我们江总比较忙,一般来说……”
她话没说完,一阵香风扑来,带着些许撒娇的埋怨话语也随之飘来。
“你总算来了。”
前台小姐看见他们平日里冰雪美人般的江总拥住男人,嗔怪着蹭对方脸颊。
她看呆了。
宋也怪不好意思的。
他推开江吻,又怕他闹脾气,牵住他的手,不好意思地对着前台小姐笑笑,带着人往外走,边走边说:“哎呀,路上堵车,手机又刚好没电,我还没带员工卡上不了你们的员工电梯……”
“……听起来好多借口。”
“是真的,不信你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