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的人都用极其愉快的表情看着奥尔,因为每当一个数字从钱德勒的嘴巴里吐出来,奥尔的眼睛就会瞪大一分,完美复刻了一只看见神奇场面的猫。
还是达利安最好心,抬手盖住了奥尔的眼睛。
奥尔:“……”他还听见有人笑了,是亚伦的声音!
当达利安的手放下来,奥尔发现大家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最近糟心事很多,所有人都在忙,大家在一起的时候,都一脸凝重,很久没听过有谁笑了。
所以,奥尔瞬间把两个嘴角朝下撇,下嘴唇都撇得凸出来了,眼睛朝下弯:“我刚才的表情有那么可笑吗?”
瞬间,笑声又响起来了。
车上的男人们突然开始做起了鬼脸,达利安都不能例外,唯一的女警雪莉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
“唉……”奥尔夸张叹气,“威廉,别理这些家伙,继续说说这位受害人的情况吧。”
钱德勒也在笑,他花了一分多钟,才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给奥尔讲这位风流伯爵的情况。
今天早晨七点,他的秘书发现了倒在办公室里,已经气绝多时的他。他的腹部被人用尖利的凶器刺了两个洞,刺穿了他的肠子、脾脏和肝脏,凶手捂着他的嘴,让他无法呼叫,躺在地上流血而死。
他的办公室在梧桐区的康泰罗斯大道,是一栋二层小楼。
“康泰罗斯大道?那地方我记得很一般?而且那里有专门的办公楼吗?”
“不是办公楼,只是一栋普通的建筑物,只是他将建筑改建了一下。”钱德勒说,“实际上,他大多数的公事,都在家里完成,和其他那些贵族一样,在康泰罗斯大道的办公楼,只是为了方便他欺骗一些平民小姑娘的。”
“不理解这些精力过于旺盛的先生们。”奥尔下意识握住了达利安的手,眼神与他对视在了一起。
真的不理解,爱自己的伴侣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去爱别人?至于过去听别人说的新鲜感之类的,奥尔也不理解。归根到底某些事是不变的,再新奇能新奇到哪去?难道不是和伴侣在一起,对对方越发了解,越发熟悉,才能更舒畅吗?
钱德勒看着这两人的眼神一经碰撞就粘在了一起,过了两分多钟不但没有分开的趋势,反而更加如胶似漆了:“咳!我来讲讲伯爵前几次婚姻的情况吧。”
伯爵是家里的独生子,唯一继承人。十二岁的时候,他的母亲先去世。老伯爵没有再娶,也没有情人。在伯爵二十三岁时,老伯爵死于突发的心脏病。但一直有传言,老伯爵是服毒自杀的。
众人:物极必反吗?
伯爵十八岁的时候第一次结婚,娶的是一位年长了他十二岁的寡妇,这是一位富有且拥有着强大政治影响力的公爵夫人,虽然因为性别没能进入议会,但她是国王陛下的幕僚之一,至今也没有改变。
€€€€从钱德勒的眼神,奥尔知道,大概让这位王位第一继承人出马,很可能也是因为这位夫人。
两人的婚姻持续了八年,也是伯爵时间最长的一段婚姻。是公爵夫人陪伴伯爵度过了失去父亲的那段最痛苦的岁月,但是在伯爵重新恢复活力出现在社交场合中不久,他们俩的婚姻也宣告破裂。
不过两人依然是朋友。
第二位夫人是当时一位年轻的贵族小姐,从血缘上来说,还是伯爵的远亲,非常远,两人的婚姻持续了三年。
在与公爵夫人的婚姻中,伯爵的表现还算不错,是一位温柔又比较忠诚的男士。但在与第二位夫人的婚姻中,他就开始彻底放飞了。
他与其说是娶了第二位夫人,不如说是……娶了这位夫人的一家子。对方的两个姐姐一个妹妹,甚至是她的母亲与姨妈,都不只是与伯爵传出绯闻了,她们直接与伯爵出现在某些场合里,一家子一起放浪形骸。
在此之后,伯爵的婚姻就都是这种“一娶就娶了一家子”的方式了,并且他接下来的婚姻,延续的时间最长的也只有五年,最短的只有八个月,甚至没到一年。
警察们全都是一张眼睛瞪大的震惊脸,本来说这种事其实有些恶心,但看着他们的脸。钱德勒有一种被猫猫狗狗包围的感觉,所以不只是越说越淡定,还莫名有些可爱感。
“哇!”奥丁大叫着落在了马车顶上,诉说着自己被遗忘了一路的委屈。
不过它块头实在过于惊人,除了认识的人之外,周围的人从它开始朝下落时,就开始发出惊呼,有英勇的警卫甚至掏出了枪,但看见皇家警察挥手,他们才想起来,某个传闻中的有名警探,驯服了一只古怪的大乌鸦。
大多数人以为关于那个乌鸦的怪谈,就像人们关于狼人、血族的怪谈那样,只是个传说,谁能想到竟然是真的呢?
很多人都在小声嘀咕,但没人敢围过来。
“好多马车。”奥尔看着周围,说。
“都是伯爵家人和亲友的马车。”钱德勒说,“左边现在是那些亲友暂时休息的地方,右边是总局暂时的办事处。”
“嗯,我看见波罗斯泰了。”
那家伙正一边朝着他们摆手,一边跑过来呢。
“律师带着遗嘱到了,不过陛下的命令,必须在查出凶手后宣读遗嘱,凶手假如在遗嘱上,那他或她,以及他们子女或母亲的继承权也将会被剥夺,这些人原本获得的财产,一半收归国库,剩下的一半由其他所有继承人平分。”
奥尔撇撇嘴,国王这是真的缺钱了。
“您要从哪开始,蒙代尔警官?”波罗斯泰介绍完前边那些后,很兴奋地问,“哦,对了,这是初步尸检的报告。”
钱德勒去接奥尔之前只粗略地问了一下尸检报告,他也没看过,当奥尔打开时,他也凑了过来一块看。
死者的后脑有磕碰伤,不足以致死。面部有血手印,鼻下与面颊有淤青,怀疑为凶手以手捂住受害者面部所致。左肩胛有淤青,怀疑跌倒磕碰所致。腹部有两处刺伤,为致命伤。双手手腕有压痕,怀疑为凶手禁锢住死者挣扎时所致。
“有看出什么吗?”
“暂时没有。”达利安看了奥尔一眼,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很显然他看出了一些东西,但现在还不适合说,“这里有保安吗?”
“没有。”波罗斯泰摇头,“这条道的前方有一个岗亭,每隔一两个小时,就会有巡逻的皇家警察路过。”
“昨天晚上谁巡逻?”
“因为不确定伯爵到底是前半夜被杀还是后半夜被杀,所以两组警察都在这,我把他们叫来?”
奥尔看着波罗斯泰:“暂时让他们在门口等一下,我进去看看情况,再说吧。”
跟着波罗斯泰的一位年轻警官等奥尔进去了才低声问:“蒙代尔警官不想见我们的人吗?”
“不是不想见我们的人,是那四个人说的话不可信。”看来这是一位和他很亲近的人,波罗斯泰很愿意为他解答。
“不信任他们?”
“他们值班的时候,伯爵被害,要受罚的啊。假如确定是某一组的事,当然只有当值那组要倒霉,另外一组可以安然无恙。但现在这两组都是没看见任何可疑人物,那么与其互相拖后腿,不如合作,都说不知道。
这样两组人最多是一起丢了工作,但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在警察局朋友的庇护下,干点别的,四个人和四个家庭都还能生存。”
所以,警察的口供不可信。
“明白了。”年轻警察点了点头。
“走吧。”波罗斯泰说。
两个人也跟着走进了这栋小楼里。
这地方从外边看和其他二层楼没什么不同,但走进来之后……
这可真是个好地方,没有刺目耀眼的黄金装饰,拖地的窗帘用银色丝线绣出百合,沙发上放着米黄色的纯棉靠垫,红白玫瑰放在草编的花篮里,墙上的壁画没有耀武扬威的将军或者绚烂夺目的天使,只有玩耍的孩童与秋天的果树。
这地方的摆设其实有些杂乱,但却很舒适,这不像是个办公的地方,而像是个家。
奥尔看钱德勒,这地方可不像是随便带个小姑娘回来的欢乐窝。
钱德勒看明白了他的表情,下意识把手抬起来放在胸前:“我说错话了,我不该听了些传言就随便相信。”
看来他也是现在才陪着奥尔进来的。
“咦?”在他们后边的波罗斯泰也因为惊讶出了声。
“你也没进来?”奥尔看波罗斯泰。
波罗斯泰露出尴尬的笑容:“这个……反正我也看不出什么来。”
与其等奥尔来了,知道他进过房间,然后向他提问他答不上来,这是非常有可能的。那不如就直接不进了,奥尔有什么发现,他跟在后边一起研究。
奥尔无语了片刻,他特别想哀嚎一声:大哥们!我查案真的是外行!
这样压力真的很大,而且他查案的手段,如果放在蓝星,很多都是严重错误的,这是给世人传递错误信息啊!
奥尔深呼吸……看达利安:“有血腥味吗?”
在场的都是知情人,包括那个跟着波罗斯泰进来的年轻警察,他是个血族。
“有,但都是飘在空气里的。”达利安说,“是搬运尸体时留下的,周围没有血迹。”
那情况就比较“有趣”了,凶手按住死者的嘴巴,整个人扑在他身上,必然是留下了血迹,但他下楼的时候,却竟然一滴血都没滴落在地上吗?
顺着楼梯上到二楼,这里是个家的感觉更明显了。
二楼本该是主卧的房间敞开着门,这里被改成了一间会客厅,一张三人的大沙发,一张长榻,两张单人沙发围着一张大力士茶几,地毯、沙发、壁纸,都是银绿的基调。酒柜的上半截摆满了酒,下半截则是咖啡的必要器具,一边有个小沙龙供人泡咖啡或调酒。
奥尔看了看壁炉,在索德曼,别说四月用壁炉很寻常,就算是八月也有人用壁炉,不只是冷的问题,还有潮湿。
奥尔走到壁炉旁边,单膝跪下来,壁炉里有两根黑漆漆的木炭,一些灰烬,还有……另外一些灰烬。
奥尔小心地把木炭拿出来,里边有几片灰烬,很像是纸张焚烧后的残留物。
达利安在他对面单膝跪下,帮忙一起整理这些灰烬。波罗斯泰立刻让小警察出去,弄来了一张旧毯子,他们小心地清理着壁炉,奥尔甚至把脑袋伸进壁炉里边去,但很遗憾,他们没能从壁炉里找到哪怕是一个角的线索。
焚烧纸张的人很小心。
重新戴上手套€€€€防止煤灰掉在地上,污染现场€€€€奥尔来到了这间客厅的隔壁,也是卡洛菲斯伯爵的办公室,与死亡现场。
“……”
他看见了一地的血脚印。
所以,说好的现场保存得很好呢?
波罗斯泰退后一步,他很想逃命……
“法医没确定死亡时间?”奥尔问。
“呃,是的。您不是也看到了验尸报告吗?”
“血迹还能被人踩成这样,说明被发现时,血液还没凝固。”
第216章
“等等。”达利安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波罗斯泰,他对奥尔说,“血迹有两层。”
达利安绕开血迹的最外围,小心走到了靠近办公桌的位置,那有一张长毛羊绒地毯。半张地毯都被鲜血浸透了,此时,血迹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看这,两层的。旧的血迹没被破坏,踩乱的是新的血迹。”
地上的脚印品种多样,有女士高跟鞋的三角形前脚印加小方跟,有男士皮鞋的,还有靴子的。
尤其靴子,那靴子底奥尔十分地熟悉,就是警靴的€€€€皇家警察的警靴前脚掌是独角兽警徽花纹。
达利安指出的是两个警靴脚印(鞋码还不同),都是后跟踩在了血泊里,前脚掌在血泊外,但下面那块干涸的血迹没有被破坏,只是上面又多了一层血脚印。
奥尔对达利安比了个大拇指,转而看向波罗斯泰:“报案人是秘书,我们最先到场的警察呢?”
“也在隔壁,现在叫来?”
“不,看完了现场再说。加西亚,帮我整理一下脚印。”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