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略微诧异,不信邪地把他招到手边,仔细观察那张逐渐灰败的脸,又徒手捅穿腹部,将内脏绞成一团。
黑眸中的神采开始涣散,浮现出痛苦之色。
男人蹙紧眉,想施展手段先吊住这凡人的命再慢慢拷问,忽然,右手不受控制地探出,闪电般刺穿了起伏微弱的心口。
血肉横飞,他一怔,随即勃然大怒:“傅偏楼?!”
“不,你不可能还活着!你藏在哪里了?!”
残破身躯被随手扔掉,倒下的那一刻,谢征朦胧看见男人发疯地将手没入胸膛。
伸出来时,血淋淋的左腕上……
赫然系着一枚红绳。
……
【宿主!宿主你醒醒!】
【宿主€€€€】
熟悉的小奶音在耳边哇哇大哭,吵得人不得安宁。
神经还突突回荡着窒息感和血肉被破开的疼痛,谢征抽了口冷气,眼前一阵发黑一阵变红,不知过去多久,才渐渐缓了过来。
他躺在柴房的床上,悬挂着蛛网的圆木房梁映入眼帘,不再是夜月和卷着红土的风。
【宿主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呜呜!】
“……我昏迷了多久?”
【大概,大概一刻钟?】011抽噎着,【宿主被BOSS袭击后就倒在了地上,BOSS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说话,恢复正常了。然后BOSS把宿主拖到了床上……】
谢征沉默一会儿。
死亡的阴影仿佛还残留在感官上,但他依旧强撑着坐直了身体。
不远处,傅偏楼就坐在柴垛上,听到动静,漆黑的右眼转向这边,不说话,也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红绳破烂般被扔在门槛边,沾染上不少灰尘,脏兮兮的,跟他最后一眼昏昏沉沉瞥见的艳丽血色截然不同。
谢征目光一凝。
……为什么,幻觉里的“傅偏楼”手上,会出现他编的红绳?
作者有话要说: 赶在十二点更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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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道
如同大梦初醒,身临其境的真实感逐渐褪去,火辣辣的痛觉也随之衰弱。
谢征从心口摸到腹部,完好无损,证明刚刚发生的一切的的确确只是魔眼带来的幻觉。
……他在幻觉里死过一次。
死亡,就是那只眼睛所窥探到的,他内心藏匿最深的恐惧吗?
谢征不这么认为。
剧烈的疼痛和濒死时的阴影很可怕,但也就止步于可怕了,远远还没到《问道》原著中形容的那种将人逼疯的恐惧的程度。
就算是因为傅偏楼还小,实力上有差距,牙行那个家佣的状况也比他严重得多。
而且,如果他恐惧的是死亡,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傅偏楼”又是怎么回事?那么离谱的存在,总不能是他自己编出来的。
更何况眼下这个少年BOSS的身体里,很可能真的存在着另一个人€€€€
一体双魂?会是这种情况么?
【宿主?你还好吗?】见谢征久久不说话,神色也越来越沉郁,011担心地问,【难道还有后遗症?宿主哪里不舒服吗?】
“011,”谢征问它,“你为什么是011?”
【诶?】011懵逼应道,【呃……宿主为什么是宿主?】
谢征:“……”
“我没空跟你开玩笑。”扶额,单刀直入,“一般计算机都是从0开始计数吧?除了你以外,还有没有其它系统?比如000、001之类的?”
从没思考过这个问题的011一愣:【好像没有?011从诞生起就独自一个人、哦不、一个统。】
谢征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诞生?是谁创造了你?谁给你发布了任务?”
011卡壳了,想了半天才回答:【这些都是与生俱来写在系统里的,就像人类出生就会哭会饿的本能一样,011的本能就是找一个宿主,成为他的向导……话说,为什么宿主会突然在意起这个啊?】
“……”
为什么011的编号会是11?
这是暗示吗……暗示这个“救赎任务”已经重复了十一次,他果然并非第一个被拉进《问道》里的倒霉蛋?
可若在幻觉中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那个傅偏楼手上怎会戴着他编的红绳?
难不成自己也是反复轮回的一环?其实并没有其他人,一直是他,失败后又重新开始,只不过没有携带过往的记忆?
不,倘若如此,那人不会不认得他。
思绪纷纷扰扰,摸不准头绪。究竟是蝶梦一场、自寻烦恼,还是确有其事?
谢征揉了揉眉心,决定先把这些放下,总归BOSS还在他手上,试探的机会还多。
当务之急……
他的目光落在门槛旁的红绳上,停了停,才波澜不兴地看向傅偏楼。
脑海里,011小声嘀嘀咕咕:【小BOSS究竟为什么会袭击宿主啊?是那根绳子有问题吗?好像扔掉它后BOSS就恢复正常了?】
【可是不戴的话,要是真把那个妖修引来怎么办啊!BOSS绝对不能被抢走的!】
是啊,怎么办呢?谢征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假如,穿来做任务的人不是他,而是个和011差不多的傻白甜。傻白甜缺心眼地按照系统要求对傅偏楼好,用积分兑换银两,忽略了可能存在的妖修的威胁……
他们目前可还都是凡人,这样的危机,BOSS身体里的家伙会坐视不理,任凭傅偏楼被妖修掳掠,走上原著的残酷老路吗?
它直到现在都毫无动静,是有什么后手?亦或是,有什么谋算?
注意到谢征揣测的视线,傅偏楼也不似之前一般回避地低头,反而直直望来。
他的瞳孔极黑,因而显得清澈可鉴。眼形如桃瓣,尾端微挑,睫羽根根分明。
长大后的傅偏楼眼形更细长些,脱去小孩子的稚气后,多了丝异样的缠绵悱恻。若非毁了半边脸,绝对是谢征见过最漂亮的男性。
抽回目光,谢征收拾好心情,不多废话:“毒在一个时辰后发作,不想死就捡起来戴上。”
许是已在他面前开过口,傅偏楼不再装聋作哑,他还不太习惯说话,嗓音很轻,小得几乎听不见:“你不会杀我。”
笃定的态度侧面印证了谢征的猜测,他的心情又雪上加霜地糟糕几分。
直接摊牌不是好办法,贸然暴露只会增加劣势。
毕竟他面对的不仅仅是眼前这名少年,还有个对方身体里不知道活了几辈子、居心叵测的神经病。
心念急转,很快,谢征就拿定了主意。他佯装诧异,眉头一皱:“你何来的自信?”
没等到回答,他也不介意,接着问道:“为什么对我出手?你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消失的是哪位?现在回来了?”
傅偏楼到底只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不知该如何应对他连珠炮弹式的质疑,只能抿起唇,蚌壳一样闭口不谈。
谢征见状,走下床,俯身拾起红绳,话锋又一转:“傅偏楼,你可知道我为何不惜下毒威胁,也要你戴上?”
“你知道‘它’的存在是不是?”傅偏楼身体紧绷,一副随时准备跳下柴垛逃跑的样子,活像浑身毛都炸起的猫咪,死死盯着他,“你想用这个让它消失?”
“它?”谢征轻喃这个字眼,挑眉道,“是说你口中那个,想要你身体的东西吗?”
傅偏楼一颤。
他咬了咬唇,低声辩驳道:“就算它想要我的身体又如何?至少它不会丢下我,不会背叛我,更不像你,满口好听的谎话!”
淡淡嗤笑一声,谢征靠在门扉旁:“我可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好听的谎话。”
傅偏楼噎住,回忆了遍这半天来他们的交谈,最终得出结论€€€€还真没有!
从牙行被带回这儿,谢征最常和他说的就是“你的事我不过问”“我买下了你”“你得听我的话”,诸如此类。
又是把他独自扔在柴房饿肚子,又是给他下毒的……连个好脸色都没,他至今还未见谢征对他真心笑过。
和魔告诉他的完全不一样!
意识到这点,傅偏楼脸色不禁难看起来,他抬手抠住左眼,声若寒霜:“……你骗我?”
魔大怒:【我怎么可能骗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几乎同时,谢征恰到好处地问了一句:“究竟是谁在和你胡说八道?那个‘它’?”
“……”
少年的混乱与动摇谁都看得出。
谢征趁势更进一步,一面摩挲着手中红绳,一面闲庭自若地勾了勾唇:“回到之前那个问题,我为什么非要你戴上这个?”
“很遗憾,你答错了。在你暴露之前,我对那个‘它’一无所知。”
傅偏楼下意识问:“那为什么……”
“因为不戴,我们都会死。”
简简单单的九个字,惊雷一般炸响在傅偏楼耳边。他死死凝视那个神情毫无波澜的人,找不出任何心虚的痕迹。
“为什么?”他好像只会问这个,除此以外,思考完全冻住。
左眼里,魔不屑冷笑:【说了他是骗子,你还不信,有我在,你怎么可能死?】
谁料下一秒,谢征就推翻了刚说出口的话,沉吟道:“不,应该会活下来吧,毕竟‘它’似乎知晓很多事,或许有方法对抗那个妖修。”
魔的笑声一滞,惊疑不定道:【不可能!他怎么知道那个妖修?他是谁?!】
傅偏楼不知道“妖修”是什么东西,但看反应就知道€€€€魔确实有事瞒着他。
“有方法对抗”?
对了,他怎么给忘了。
谢征不知道这只魔有什么本事,他却再清楚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