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涅€€重生,脱胎换骨,正如他的剑、他的人一般。
前尘犹在,来日方长。
111 融天(三) 小明光,他想杀了你。
“据说, 第十日时,人人都以为台上炼器师无望成器,纷纷袖手离去,殊不知错失奇景。”
“沙漏漏完前的最后一刻, 忽然狂风大作, 乌云翻滚, 雷霆乍响……在场之人无不色变,竟是有炼器师在成器之时,一举突破, 迎来了结丹天劫!”
“这是何等千载难逢的盛况?可惜那位很快压下修为离开,目睹者寥寥,也不知最后出世的,究竟是怎样一把神兵利器, 可有不少修士四处询问打探, 想要花灵石拿下呢。”
“啪”地一声合上折扇, 迎着桌子对面几张或无奈或沉默,或不知所措的脸, 应常六笑眯眯地说:“外边都传疯了, 宣道友这几日应也接到许多拜帖吧?”
“是啊。”蔚凤扯了扯唇角,“包括你的。”
“别对我这么冷淡嘛小明光,”应常六摇头哀叹,“虽说上次不欢而散, 但这回找上门, 我姑且是一番好意。”
“好意便是过来说一顿书?”蔚凤气乐了,“行了,别卖关子,你到底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好吧。”应常六收敛了散漫的笑容, 忽而显得有几分肃穆,“在那之前,我想最后确认一件事€€€€小明光,你们,夺得魁首的目的是?”
蔚凤静了片刻,余光下意识扫向身后。
东塔里已封闭半个月的房间,此刻依旧散发着幽幽寒气,一片死寂。
傅偏楼的高热这回延续得十足长久,人始终未醒,每回望见 ,心里都狠狠一沉。
应常六跟随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像是意识到什么,眼里流露出些许异样:“莫非小仪景一直不出面,是……”
蔚凤一时默然,身旁的谢征则平静开口,替他答道:“我师弟身中赤炎蛾之毒,需明净珠来解。”
明净珠的主材料为寒冰蚕,身为炼器师,应常六自然清楚。
“果真是为明净珠吗……也是,除此以外,炼器大会还有哪样值得你们来博?”
他苦笑起来,喃喃自语,“偏偏是他要……”
“……应常六?”
蔚凤看他神情不对,甚至隐隐有些狰狞,好似在挣扎着某样艰难的抉择,不由忧心地唤了一声。
应常六撑住额角,闭了闭眼,展开折扇微微遮住侧颊。
过了好一会儿,他满头虚汗地睁开双眸,桃花眼里已不剩笑意与犹疑,一派冰冷坚定。
“既然如此,看来我们之间务必有一战了。”
从蔚凤面上躲开目光,他又划过无波无澜的谢征,和略带紧张的琼光,眸色渐深。
宣明聆叹息一声:“应道友所求,竟也是明净珠么?”
“不错。”应常六道,“我等它许多年了……这才有消息,是绝不会放手的。”
顿了顿,又似在说服自己一样,低声重复道:“就算是他要……我也不会……”
察觉到他态度的不同寻常,谢征稍蹙起眉,蓦然问道:“应道友,为何对我师弟如此执着?”
不等愣怔的应常六以轻浮之词搪塞,他便先一步堵死了路,抬眸,探询的视线如针一般刺过去:“我知他好看,可皮囊再怎么精美,到底是身外之物,我不认为应道友会拎不清。”
“解完赤炎蛾的毒,寒冰蚕的效力相抵,明净珠会报废。”谢征审视着这个男人,像是想透过那副纨绔表象,窥见他的真实模样,“想必应道友所求,也并非什么简单的事,没有共用的道理。”
“如此重要,何必为刚认识不多久的人纠结犹豫?”
应常六倒真被问住了,面上出现了刹那的恍惚和哀戚。
随即,他眨眨眼,恳切地说:“小仪景他师兄……谢道友。你可明白一见钟情?”
谢征:“?”
无论怎么看,应常六的表情都不似说谎,判断出这一点后,谢征诡异地凝固了一瞬。
他无言半晌,才不能理解般地问:“你认真的?”
瞧出这位冷淡的师兄是真心实意在困扰,应常六“嘿”地展开折扇,“贪声逐色”明晃晃地露在外边:“这有何好质疑?我虽一贯浪荡,但也并非没有真心。古往今来,惊鸿一瞥、寤寐思服的例子数不胜数,谢道友才是,怎的如此诧异?我对令师弟有情,就这般让人难以接受?”
谢征蹙眉道:“他还小。”
“小?”应常六古怪地瞅了眼蔚凤,“我记得他和小明光差不多年纪?也快弱冠了吧。放在凡间,已是成家立业的时候了,算不得小。”
谢征一愣,才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傅偏楼已这么大了。
饶是如此,他也仍不能苟同应常六的说法,顿了顿,十分牵强地否定:“你们二人同为男子……”
“等等等等!谢道友。”应常六哭笑不得地止住话头,“我辈修行之人,不同于凡人。讲求志同道合,别的倒是其次……我想,你应当不会迂腐到,觉得男子和男子就不能相恋了?”
“……”
应常六看他抿起唇,有些不自知的烦躁,目光逐渐玩味:“我单相思着,八字还没一撇。再说,就算小仪景愿意与我一试,这也算他的私事,谢道友着什么急?”
他笑吟吟地咬重了“私事”二字,好像看透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让谢征很不舒服。
傅偏楼的私事?
心底冷呵一声,怎会是私事。
那孩子是他的任务,他从小养到大也管到大的……如今身世还扑朔迷离,危如累卵,哪里有心思谈论情爱、风花雪月?
就算想尝试,也不该和这个藏了不知多少事的应常六。
话又说回来,不论男女,谢征实在想不到有谁能和傅偏楼在一起。
不说十世轮回背后的重量非常人能及,光是那爱胡思乱想又敏锐的性格,不了解,很容易伤到他。
本来就吃够苦了,难不成还得再历经情爱磋磨?
谢征从头到尾回想了遍原著,没有找到任何可能与BOSS有特殊关系的人,想来傅偏楼自己也无这方面的意思。
他稍稍平心静气了些,察觉到应常六在打量自己,不闪不避,淡淡看回去。
四目相对,应常六只意味不明地深深一眼,便偏过头。
“好了,我留得也够久,差不多该言归正传了。”他对蔚凤道,“尽管要争夺明净珠,可小明光,我们毕竟有交情在。提前知会一声,也别说我胜之不武€€€€这届的【试器】三关,改了规则。”
“改规则?”宣明聆不解,“炼器大会五十载一办,从未有过前例。”
别说前例。谢征定定望着应常六,眸光晦涩,连《问道》中也不曾有过这回事。
“改成什么样了?”蔚凤问。
“这我就不知了,到时候,主方应会详说。不过……”应常**扇起身,深吸口气,“小明光,你要小心。”
蔚凤挑眉:“何意?”
他一向自恃剑术,同辈未尝一败,而今破结丹后,修为也遥遥领先,并不觉得有谁能胜过他。
应常六苦笑:“这规则,是冲你改的。”
“哈?”蔚凤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片刻后不齿道,“也是,融天炉方家与清云宗息息相关……你们为取胜,居然要做到这个程度?”
应常六道:“你将我当成什么人?我何尝不想堂堂正正一战!若我愿意,也不会特意来……”
他握紧扇骨,手背一时起了青筋,随后,又放弃地松懈垂落。
“罢了,辩解也太假。”他叹息道,“无论如何,我的确是受益者,也不可能因过意不去而放弃明净珠。奉器人的比试,于你们而言,注定不会公平。尤其是你,小明光。”
蔚凤无言以对。
谢征忽然问:“是那个风琛?”
应常六惊讶地看向他,又迅速眯起眼,闪过尖锐冷色:“你知道什么?”
按理来说,一般想到的都会是成玄,他才是那个和清云宗有关联的人。
可谢征清楚,成玄不会为一时的胜利做这种事,他爱惜羽毛得很,怎会舍得糟践清风朗月的名声?
“猜测而已。风琛来历不明,又对蔚师兄有敌意。”
谢征想,以及,他是和原著不同的那个变数。
闻言,宣明聆忧心地别过脸,问蔚凤道:“你可认得他?”
“我要认识,也不至于这般莫名其妙。”蔚凤一头雾水。
“这么说来……那人的风格打扮,乃至气质,的确有些肖似蔚师兄。”
琼光看向应常六:“多谢应道友告知此事……应道友可清楚那人来历?要蔚师兄小心,莫非对方想当众伤人?”
“我不知道他是谁,可能令方家配合改掉规则,总归身份不太寻常。”
应常六摇摇头,“当初我寻人时,他主动找上了我。实力大抵在筑基巅峰,也是用剑的好手。”
他这般一说,激起了蔚凤的好胜心,不屑哼道:“照你这说法,不管我们这边怎么安排,那风琛都会找上我吧?好,我倒要看看这家伙有何能耐。”
“千万不要大意……”应常六背过身去,涩声道,“万一有何不对,直接认输吧。”
蔚凤皱着眉,没说话。
他并非莽夫,但一来此事事关重大,二来,天之骄子一路顺风顺水到大,陡然被这么唱衰,心中无可避免地有些不服气。
“不要小看风琛对你的敌意。”应常六见他不答,语气更强硬几分,“虽说他没有透露过,但八成是为你而来。”
“€€€€小明光,他想杀了你。”
112 融天(四) 凤皇陛下,今日,便是你身……
炼器大会第一场的地方, 依然在融天炉下搭建的高台。
先前的鼎炉等物都被撤去,取而代之的, 是十八尊器桌。
第一场铸好的兵器按种类分放其上, 一眼望去,琳琅满目,灵光湛湛, 令人心生惊叹。
虽说有不少炼器师已被淘汰,可这场来观战的人却只多不少,声势如同浪潮,四处可闻讨论争辩。
“首战的名单定下来了?都是谁?”
“嘶€€€€问剑谷蔚明光?他果真来了!这下有看头了!”
“清云宗的成玄大师兄没上场,他们出的这人是……风琛?散修?”
“第一局那般要紧,为何不让成玄上场?莫非是想玩一手田忌赛马?”
“蔚明光和成玄没对上,还有什么看头, 看来是要一边倒了……”
“也别这么快下定论, 试器不论修为, 我看方家炼器师的奉器人也挺厉害的!”